今天孩子誕生的第38天,我無力適應作為一個母親的角色,因為在記憶裡我不曾體會過母親的溫度,也不曾吃過母親烹的食物,更沒有感受過來自她帶來的愛意。
誕下孩子的那一刻,護士欣喜的抱給我看,快轉過臉看看你的孩子多可愛。我臉色蒼白,耗盡了所有力氣,我並不想轉過臉去看她,隨口說了句:“我還沒有哭,她倒哭上了。”但還是偷瞄了她一眼,仍然不敢相信那樣一個通紅的肉嘟嘟的小臉,張著小嘴哭的寶寶會是我生出來的。
在這38天裡我抑鬱了.......
體驗過前所未有過的疼痛,因為順產縫了好多個針,坐要單個臀部坐,不然就會鑽心的疼痛。沒有學會正確的哺乳姿勢,孩子把乳頭吃到有透明的血泡,衣服輕微摩擦就會疼的想哭。到了晚上每隔半個小時就要起來哺乳,換尿片,豎起來拍嗝。奶水少到她根本就吃不飽,她哇哇哭的厲害,我急的出一身虛汗,也跟著眼淚滴線一樣直流。這已經是產子以來不知道第幾次痛哭了,可能是委屈,可能是疼痛,也可能是感到無力。但並沒有感到心疼躺在我懷裡的這個小小的人。加上孕激素急劇下降,我真的抑鬱了!我不願拉開窗簾,不想見到刺眼的光。不願把門開啟,總有不安全感,也不願見任何一個人。只想把自己封鎖在房間裡。脾氣也陰晴不定,聽到孩子爸爸說一句不順心意的話就會怒吼他出去。
這一天是至暗時刻,他怒問我:“你這月子要坐到什麼時候?也該自己做頓飯了吧,家裡人為了你坐月子已經夠辛苦了,你不承擔一點家務嗎?”頓時心裡感到委屈,眼淚奪眶而出。他看到這樣的情景,沒有安慰,沒有心疼,在他臉上我只看到了厭惡。可能他看的太多了吧!我和他大吵,把這一個月的委屈與心酸一頃而盡。隨手扔了床上枕頭,打翻了床頭櫃上的玻璃杯。脫口而出:“那我去死吧”他恨恨的說:“要死離了婚再死,不要死在我家裡。”他抱起孩子摔門走了。我蜷縮在一個角落,把頭扎進被子裡失聲痛哭,直到沒有力氣。鼓足勇氣抓起地上碎了的玻璃杯在自己手臂上劃了五六道血印子。可是我膽小到沒有去死的勇氣,割破動脈血管,真是太疼了。去跳樓,我能想到腦漿碎一地,圍上來一群不嫌事多的吃瓜群眾,那該是多麼沒有尊嚴的被議論,被指指點點,然後消失在人們的記憶裡。昏昏的,我睡了過去......
在夢裡似乎回到了在外婆家的幼年時光,昏暗的橘色燈光裡,外婆背對著我洗碗,我坐在靠背椅子上打著瞌睡,不停地磕頭。那樣的溫存時刻在七歲那年已經再也沒有了。我被爸爸接回了他的家裡。對於1~7歲在外婆家長大的我來說,感到撕心裂肺的痛,每到黃昏就哭鬧著要回家,度日如年,無處躲藏。
所幸成長的路上,有過我最愛的外婆家的狗狗,它會陪著我從外婆家回到爸爸家一路與我同行,它自己會跑很遠的路到我的學校門口等我;它會每隔幾天來看我,每次看到它遠遠的跑過來,繞著我轉圈,搖著歡快的尾巴,就像見到了許久未見的親人。可是有一天它再也沒有來過,回到外婆家第一時間詢問:狗狗去哪了?外婆說找了好幾天沒有找到,可能被人抓走了,也可能死了。我驚歎到不可能吧,它前幾天還來找過我。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始終相信它有一天會回來,可是、可是再也沒有。
成長的路上有我最喜歡的貓咪,爸爸家唯一讓我覺得溫暖的就是它。它會喵喵的叫我,也會溫順的縮在我的腿上睡覺。它有著黝黑髮亮的毛色,灰色透亮的雙眼,跑起來靈巧輕盈,安靜起來乖巧順從。陪伴的日子總是短暫的,它也走丟了,再也沒有回來。
自此我再也沒有喜歡過貓貓狗狗,見到人總會躲到大人身後,怯於見到陌生人。一說話總是漲紅了臉不知道怎麼去開口。總覺得從別人家裡看到的月亮都會比我家的圓。暗暗想到假如有一天我長大了,我再也不要回到這個家裡。
我想我失去了愛的能力,總覺得我還是那個彷徨失措的小女孩,自己都還沒有能力照顧好自己,更不知道怎樣去面對這樣一個小小的嬰兒。我不愛這個剛出生一個月的孩子,更不愛我自己,某種程度上說應該是討厭自己,一點點的情緒就會觸發我的崩潰。自私、敏感、虛榮這些詞用在我的身上再合適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