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康王當然很重視國內的權力鬥爭,但令人遺憾的是,正當世界實現了和平,楚康王正欲大刀闊斧進行國內改革之際,為楚國江山費心心血的楚康王卻走到了生命的終點。
公元前545年,弭兵運動後第二年,楚康王崩,在位僅14年!楚國的歷史很少有記載楚國國君正確的生辰年月,據說那是因為楚人篤信巫術,不能將自己的生辰八字公示於他人,以防被人下蠱。但可能肯定的是,楚康王是英年早逝,崩時不足40歲。
可惜了!這是一位難得的明主。他接手的楚國,是一個在與晉爭霸戰中落於下風的楚國,而且又經常被日益強大起來的吳國挑釁襲擾,中原更是各諸侯對楚國離心離德,國際環境極差。
但楚康王並沒有讓楚國人民失望。他繼續西聯強秦,多次與秦國共同出兵,鞏固了與秦國的同盟。
在東線,他面對吳國趁楚國大喪興兵來犯時,果斷派兵迎敵,庸浦一役大敗吳軍,並俘虜吳國第一勇士公子黨,大長楚國人志氣。
雖然在後來的皋舟之役中由於令尹熊午輕敵中俘而落敗,但未損楚軍主力。在接下來的鳩舒之役、衛巢之役徹底將吳國打得沒有脾氣,甚至讓吳王諸樊成為少數戰死沙場的春秋時期諸侯國君之一,打出了楚國的威風和霸氣,讓各國諸侯聞之膽寒。
楚康王始終關注著中原,那是歷代楚王始終關注的地方。為謀劃再上中原,他東聯齊國,與晉國抗衡。為力圖重新控制鄭國,楚康王苦心積慮尋找機會。終於在公元前555年趁鄭國內訌時,派兵伐鄭。只是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楚軍在取得節節勝利後,回撤途中因遭遇寒潮,損兵折將。
公元前549年,楚康王為鞏固齊楚聯盟,幫助齊國抗晉,組建楚、蔡、陳、許四國聯軍再次攻伐鄭國,逼迫晉國放棄攻齊轉而救鄭,楚國取得戰略上的勝利。
公元前547年,楚康王聯合秦國攻伐吳國,並順勢攻找鄭國,取得大勝。同年,為救援許國,楚康王再次伐鄭,取得勝利。
正是楚康王採取對吳國強有力的打擊,對晉國採取咄咄逼人的進攻態勢,並取得一系列的戰役勝利,使包括晉國在內的中原諸侯對楚國驚慌失措,為楚國爭取到了有利的國際環境,最後在宋國主導的弭兵盟會中取得實質性的成果,成為與晉國並駕齊驅的中原霸主地位。這是楚國曆史上再一個輝煌,其武功不亞於武、文、成、莊任何一位!
而在治理內政上,楚康王更是發展生產,關心民生,開展了政治體制、經濟體制、軍事體制改革,使楚國走上了國富民強的道路。楚康王在治理內政中,還必須要講的便是他的強力反腐行動。
說起楚國的反腐行動,那也不單單是楚康王時期才有,早在楚共王時期,楚王便對貪汙腐敗行為深惡痛絕,採取的手段也是雷霆之勢,絕不手軟。
公元前571年,當時擔任右司馬的公子熊申因向楚國的附庸國索賄,被人舉報後,楚共王一點也不客氣,直接殺了熊申,將並腦袋傳遍各附庸國。
再過了三年,即公元前568年,時任楚國令尹的熊壬夫因向陳國索賄,逼得陳國準備叛楚向晉。楚共王知道後,也是一點也不客氣,把熊壬夫也殺了。
公元前552年,楚康王再次殺了令尹熊追舒,令朝野震動。我們便講講這個故事。
公元前552年夏天,令尹熊午病逝,楚康王本想任命蒍子馮為令尹,但被拒絕後,只好提拔當時擔任箴尹的王叔熊追舒為令尹。熊追舒素有戰功,被破格提拔為令尹後,行事非常高調,史料記載“出則前呼後擁,入則高朋滿坐”。
熊追舒養了許多門客,都是他的親信,其中有一個叫觀起的親信,其身份一不是公族大夫,二不是士人,僅僅是一個庶人,卻擁有很多財富,其中一項便是家裡有數十輛馬車。按當時的規定,庶人的車僅僅是“木車單馬”,超過標準已經是違法了,更何況這個觀起居然擁有數十輛馬車,這便是相當於現在的鉅額財產來源不明罪了。
楚康王知道後大怒,責令嚴查。結果出來了,不但觀起平時貪贓枉法,借自己的主人令尹熊追舒之威到處索賄要賄,上到官吏下至百姓都對他恨之入骨。而且,熊追舒本人也差不多這個德性,自己奢靡成風,貪汙腐化,更是對手下貪贓枉法不管不顧。
楚康王是在朝堂上當場拿下的熊追舒,並立即處死。而對於觀起,楚康王更是動用了酷刑--車裂!車裂觀起後,將觀起的殘缺屍體在全國各地展出示眾,以示楚王對懲處貪汙腐敗的堅決。這是我們在講春秋時講到的第三個被車裂的人,一個是鄭國上卿高彌渠,被齊國人車裂了;一個是陳國弒君自立的夏徵舒,被楚國人車裂了;再就是這個楚國人觀起。
在熊追舒案件中,有兩件事又得說說了。
第一件,是關於熊追舒的兒子熊棄疾的。熊棄疾當時深得楚康王的信任,被任命為貼身護衛。熊棄疾是一位非常敬業的護衛,對熊康王非常忠誠。隨著對熊追舒調查的深入,楚康王知道自己的這位王叔令尹將要被自己所殺,所以每次面對熊棄疾時都會心生不忍,甚至有時因傷感而落淚。
熊棄疾終於問楚康王道:“大王最近見到末將時,常有不忍之色,且時有淚流,末將誠惶誠恐,不知哪裡做錯了事,如果末將犯了錯,還望大王明示並懲處啊。”
楚康王將熊棄疾扶了起來,用無比沉重的語氣對他說:“將軍啊,你可知道你父親貪汙腐化,即將被處死。將軍為要誠懇忠實,不穀很信任將軍。而如今不穀要殺了將軍父親,又捨不得將軍離開不穀,不穀真不知該如何面對將軍啊。”
熊棄疾大吃一驚,他再次跪倒在地,俯身泣道:“大王欲斬殺末將父親,末將不敢求請,但試問大王,今後末將還會得到大王的信任嗎?如今,大王將此重機密之事告知末將,那是對末將最大的信任,末將無以為報,但一定會嚴守機密。”
熊追舒被殺三天後,熊棄疾向楚康王領屍歸葬,楚康王立即同意。熊棄疾安葬了父親後,便在父親墳前上吊自殺了。用他生前對好友說的話來講,熊棄疾認為楚王要殺自己的父親,而自己為了忠於楚王,必須保守機密,這相當於是自己參與殺了父親。為了忠,他不能盡孝。現在是他到了盡孝的時候了,他只能用自殺來實現他的中孝兩全!
這就是一位被歷史留名的小人物對於忠孝的理解,讀來不楚令人動容。
需要說明的是,不久,同樣有一位叫熊棄疾的人,將在春秋江湖橫出,那位熊棄疾與這位熊棄疾,雖同姓同氏同名,但肯定不同字,故不是同一個人。
而那位被車裂的觀起,也有一個兒子,叫觀從。這個觀從,在後來的楚國政變中起到了關鍵的作用,我們以後會詳細講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