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愈之(1896—1986年),全國人大常委會原副委員長、原出版總署署長。
《新華月報》創刊於1949年11月15日。這是全國新華書店成立總店以後出版的第一個刊物,也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建國以後創刊的具有歷史文獻性的唯一刊物。我是這個刊物編委會的負責人之一。
全國人大常委會原副委員長鬍愈之先生
當《新華月報》創刊號正在籌備的時候,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一屆全體會議正在中南海懷仁堂舉行會議,在毛澤東主席親自主持和領導之下,起草和透過關於建立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一系列宣言、綱領、方針、政策以及中央人民政府組織法等檔案。
9月29日那一天,會議透過《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共同綱領》之後,宣佈休會15分鐘。毛主席的席位在第一排中間,我坐在毛主席後面,相隔七八排。休會的時候,我看見毛主席仍然坐著,沒有離開席位。我趁這個機會,走到毛主席席位旁,向主席報告創辦《新華月報》這件事,並請示主席能否親筆為創刊號題詞。毛主席點點頭,向我說:“你先給我打一個稿子。”我回到自己的席位上想:打一個什麼稿子才好呢?我翻閱放在面前的《共同綱領》,其中第四十二條是:“提倡愛祖國、愛人民、愛勞動、愛科學、愛護公共財物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全體國民的公德。”這就是後來著名的所謂“五愛”,是以毛主席為首的黨中央所提出,列入當時的臨時憲章《共同綱領》而由會議透過的。
胡愈之先生於20世紀30年代辦的《月報》
我以為這段話是比較適宜的。當時會場上已經打鈴,準備繼續開會。我趕忙把這段話用另一張紙摘錄下來,怕繼續開會以後會擾亂會場秩序,抄錄後甚至沒有再細看一遍,就把底稿送到毛主席的席位上。後來我望見毛主席提起筆來就在寫了。寫完後轉過身向我打個招呼,我就前去取到了毛主席的親筆題詞。那時我又高興,又興奮,立刻到會場外面打了電話,要《新華月報》編委會馬上來取去,趕緊製版。
1949年11月由胡愈之先生創辦的《新華月報》的創刊號
我在當時竟沒有想到我的底稿在抄錄時犯了錯誤,把“愛科學”三個字漏掉了,“公共財物”寫成“公共財產”。一直到創刊號付印發行以後,我沒有發現我的錯誤。過了一個多月,在國務院的一次會議上,韋明同志提醒了我,我才明白寫錯了字,把“五愛”變成“四愛”。但是創刊號早已大量印發,無法加以更正。後來在出版總署,我檢討了自己在出版工作中的錯誤和缺點,其中提到了這件事。但是我的檢討並沒有向《新華月報》的廣大讀者公開過。
毛澤東為《新華月報》創刊號題詞
1970年10月1日晚間,我上天安門城樓參加國慶晚會。毛主席上城樓來了,他按常例向站立在兩旁的同志們一一握手。這也是我生平最後一次同毛主席見面和握手。毛主席同我親切地握了手後就說:“你還在搞出版工作嗎?”我立時想起21年前犯的錯誤,一時竟瞠目不知所答。
黨容許犯錯誤,但必須改正錯誤。所以我趁現在《新華月報》創刊30週年重行刊登毛主席題詞的機會,向廣大讀者檢討我當時所犯的錯誤。
我犯的錯誤是嚴重的。不能用時間倉促或一時筆誤來為自己辯解。我的錯誤:第一,違反了毛主席“認真作好出版工作”的重要指示。第二,把毛主席黨中央提出而為政協會議透過的這一段重要綱領刪改了。第三,“愛科學”漏寫了,這也不是偶然筆誤。當我們開始建國的時候,毛主席黨中央早就提出發展科學技術是重建強盛祖國的必要條件,所以列為“五愛”之一,而在我頭腦中竟沒有體會到。在今天,我國進入偉大的歷史轉變時期,要向社會主義現代化邁進。現在連一個少先隊員都懂得愛科學,相形之下,我的錯誤是更加嚴重了。
我的這一檢討是為了鞭策自己,表示要有決心改正錯誤。同時我也希望這一檢討對今後出版工作同志們,能起教育的作用,這對工作是有好處的。
1979年9月
【本文來源於人民出版社出版的《人民出版社往事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