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大利人萬斯白在哈爾濱
萬斯白是義大利人,生於1888年。他於九•一八事變後,在東北加入日本特務組織並居住五年,他的筆下記錄了日寇的殘暴。他寫道:“日本人殘暴的獸性好像是不可信的。我這裡所講述的全是事實,親眼見到的事實,我差不多全都不由自主參與其事。對於許多讀者,講出這些事實來,想起來好像是可怕的惡夢,令人難以置信。對不熟知日本人的人,說不定會有此感想;而在曾與日本軍閥接近過的人,卻認為是很自然的事實。"
萬斯白的傳奇
萬斯白又譯為範士白、範士柏、樊思伯等,於1888出生於義大利,22歲時服軍役,參加墨西哥革命軍,晉為上尉軍銜。1912年,萬斯白離開墨西哥,成為一名各地遊歷的新聞記者,遊遍了美國、南美、澳洲、越南、中國,足跡遠至西藏、蒙古和東西伯利業各地。
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協約國令其隨聯軍情報處到遠東工作,成為一名國際間諜,因此他認識了許多中日要人,其中有張作霖。
1920年,萬斯白成為了張氏的幕僚,其後改換為中國籍。1928年張作霖被日人炸死後,萬斯白一度經商。
“九.•一八”事變後,日本特務機關長土肥原找到萬斯白,對他說:“過去有幾次,日本軍事當局向你提議離開中國情報處來加入我們,你總是拒絕。但是現在時勢已經改變了。我不是請你加入了,而是告訴你,今後,你得為日本效力。我知道,如果你肯做,你能做的事很多,而且會做得很好。反過來說,倘若你所做不多,而且做得壞,那就是你不情願做。"
土肥原威脅說:“以槍斃來證明有惡意的人,已成了我的習慣。“此後,萬斯白的妻子和14歲的女兒則被日軍扣留為人質。
至此,萬斯白被迫做了日本特務機關的工具,成為日本人的特務和翻譯。
萬斯白筆下日本人的佔領
1932年2月5日,瀋陽“事變”4個月後,日軍開入了北滿重鎮哈爾濱。
經俄人經營後的哈爾濱,那倒有些像個歐洲城市了。在日本佔據的時候,這裡一共有10萬俄國人,20萬的中國居民。
那天上午10時光景,轟轟的炮聲和叭叭的槍聲,愈來愈響了。日機在中國軍營上飛翔著,並且打死了幾個無能為力不攜槍械的中國士兵,那些士兵是逃命的。在這以前的兩星期時候,一切商業早已停頓,街上也人跡全無了,人人都困在屋子裡。又有10萬難民在這裡,是從其他日人佔領區逃來的。他們使城裡的人口激增,他們遭難的故事,使每個人心裡都警懼起來。
到了中午,槍炮聲忽然完全停止了。兩點半鐘,就從各方面開到了大批的有邊座的機器腳踏車以及機關槍部隊,跟著就是騎兵隊、鐵甲車、救護車以及坦克車。當機關槍部隊經過街道時,站崗的中國警察,就被他們解除了武裝,在那個崗位上,另外派了2名日兵來替代。在這清道工作進行時,幾千個俄國亡命者跑到街上來了,他們手裡執著日本旗,嘴裡對這班“新客”吶喊著“萬歲”!又僱用了許多俄國女孩,來迎接日軍行進的行列,獻花給日軍的官長,有些還和他們摟抱接吻呢。當天,後來又有一萬個以上的白俄難民,舉行了一次遊行,走遍了全城的街道,一路替日軍喝彩、咒罵並侮辱中國人,有些人竟被他們打成重傷。
可憐愚蠢自欺欺人的笨貨呀!他們那種“萬歲”的呼聲是多麼短命啊。無情的覺醒立刻來到了。日寇到後不上幾個星期,成千的俄國難民逃出滿洲了,又有成千的進了牢獄,成百的給日軍姦淫了。和中國人交易而得來的錢財產業,都被迫轉到日本人的手裡。大肆搜查之下,幾乎每次都受到被捕、下獄或死亡,這是當時的實情。日軍官是發財了。這是熱心向勝利的侵略者歌功頌德的白俄僑民所得到的報酬,贈給野蠻流氓的綵球,回報的是滾開和死亡。
有好幾天功夫,日軍是繼續不斷地開來,於是奇奇怪怪的流言四面傳開了。人們都大起恐慌和疑懼,互相偷偷地談論著許多的事情,千千萬萬中俄人民所受的暴行。
1932年2月10日早上,在離日本騎兵營不遠幾步路的地方,萬斯白看見兩具中國女孩子的屍體,她們是被絞死的。一位中國的先生,很勇敢地去報告警局,說他看見有兩個日本兵,在前一夜將這兩個女孩子帶走的,結果這位先生就被捉住,從此也就看不見他了。
同一天的晚上,一位山裡門夫人是俄國女人,在街上被4個日本兵毆打,並且將她的衣服撕破了,使她一絲不掛地裸著身。一天一天的下去,許多這種野蠻的事情發生著,做了大家談話的主要資料。
這是個恐怖的時代。人人自危,個個都想離開滿洲。
萬斯白筆下日本人的強姦
滿洲各大城市的街道,晚間變成不太平了,甚至日間也如此,在大白天裡,中國商人被大隊所謂浪人毆擊劫搶,日本警察絕不加以干涉。白種女人無論在什麼地方都不安全。被這些日本“天之驕子”剝成赤身裸體肆行姦淫的不可勝數,他們到處散市看恐怖。
1932年2月27日,白俄斯柯夫人帶著她16歲的女兒走在街上,一群日本浪人向他們襲擊,把母女襾人拖進一間日本屋子裡,先將母親姦淫後,又強迫她看著她的女兒被4個人輪姦。
母女獲釋後,即向相隔不遠的日本領館憲兵,一個下級軍官前,報告她們可怕的經歷,與這個軍官一同值班的還有兩名憲兵、一個翻譯。
"你的女兒被強姦你有什麼證據?”那個下級軍官用譏誚的口吻問。
“我可以指出那屋子的所在,醫生是可以檢驗出來的。”
“好!我現在就要檢驗,請兩位都進屋裡來。”
母女遵命走進了毗連的房間內。兩名憲兵據有了母親,而那下級軍官和翻譯(也是日人)則輪姦那不省人事的女孩。事後,母女兩人都被捕,拘入偽滿監獄,罪名是無照賣淫。
事情差不多過了一個月,那白俄父親才從中國人方面得悉妻女的遭遇。他被迫出500元去贖她們。日本人收了款。5天后,即3月28日,日本特務機關傳他去,對他說,他若敢說出一句反日的話,便要槍斃他。
哈爾濱的俄文報紙發表這類事件,日本當局便發出嚴令,對於犯罪的人,不得用“日本人”字樣,違者即予以停刊處分。凡提到犯罪的人,都必須用“外人”字樣,所以,自此之後日人犯罪,都一律改為“外人”了。
中、俄人,尤其婦女,所受日本浪人、日本士兵、日本憲兵、日本“顧問”的蹂躪,實非想像所能及。異族入寇的歷史,其殘忍而無人道,再沒有比得上日本入寇滿洲的了。古時的野蠻人殺人劫貨,為時甚暫,但野蠻的日人,卻是緩緩地、有計劃地在幹下去。他們榨取受難者的血,讓他們休養一下 ,然後重新榨取。
城市內的種種,雖然可畏可怕,與鄉間的搶劫慘狀相比,仍不免黯然失色。日兵所至,盡變灰燼。除屍體外,一無所遺,劫掠燒殺,無所不至,青年女子,全被姦淫,無一倖免。
萬斯白筆下日本人的槍殺
1932年4月12日,日本特務機關正在陰謀顛覆到海參崴蘇俄大豆貨車,卻接到報告:在穆稜以西100裡的橫道河子,有一列日本軍車被炸燬了。
萬斯白與兩個日本憲兵飛往橫道河子去調查。許多的警察、日本的憲兵、鐵道視察員和偵探開始在橫道河子鐵道兩邊的鄉村中挨戶搜查這事件“兇手”。
到4月13日下午1時,已有400個華人、俄國流亡者以及蘇聯的公民被捕了。可是從他們那裡,一點得不到什麼。
到下午2點鐘,一位日本憲兵大佐從齊齊哈爾乘著飛機來到了。他是來負調查全責的。萬斯白認為叫他禽獸和畜生還嫌太客氣了,這是個十足的毫無人性的惡魔。
這位新來者開始就說,兇手必須找到,即使把爆炸地周圍的人口盡加酷刑或盡情殺戳,亦在所不計。
這400個被捕的嫌疑犯毫無區別地被關閉在一間很大的貨倉中。中國人、俄國的乞丐以及士紳們,貧的富的,男的女的,都像一群綿羊般地擠在一一起。至少有100個日兵,拿著槍和機關槍,守護著這個屋子。
大約在下午3點鐘,憲兵大佐叫萬斯白立刻到車站裡去,他已在那裡佔了兩間房屋,當作辦公室和行轅。
這大佐和2個其他的軍官坐在一張大桌子的旁邊。 當萬斯白走進去的時候,他說:“我聽說你是哈爾濱參謀本部的譯員,而且聽說你是義大利人。”
萬斯白保持著沉默,隨後萬斯白等4人就到那個關著400個嫌疑犯的貨倉間裡去。護衛他們的20個憲兵把那扇大門開了。裡面的人以為得了開釋,都想蜂擁而出,憲兵就用槍柄毆打著這些驚恐失措的人們。
他們收拾了一個空處,拿進一張桌子和幾把椅子。這個大佐和兩個助手坐下了。現在日本的法庭開庭了。大佐審判官,一圈執著步槍和機槍的憲兵面對著那些所謂犯人。一個憲兵把一束俄文和日文的案卷放在案上。大佐揀出一張來,看了一看,就交給了萬斯白。
“把這個人叫出來。”他說。
萬斯白讀了這俄國名字,並叫著:斐奧特爾.伐西立維支.阿斯塔金。就有一個約摸45歲年紀的典型的俄國工人移步上前,憲兵就閃開隊伍,讓他走過。
大佐又對萬斯白說:“這傢伙是一個看守夫,他是看守橋樑所在地這一段鐵道的。他是一個蘇聯的公民,因此就是共產黨。他即是一個看守夫,總該知道誰把炸藥放在橋下的。你叫他把真情說出來......否則我就要把他槍斃了。”
萬斯白把大佐的話對阿斯塔金譯述了一遍。
“我一點也不知道,這就是我能夠說出的一切了。如果他們要殺死我,聽他們的便好了。”
在萬斯白把這答話向日本大估譯述了之後,他就像猩猩一樣地暴跳了起來:“咳!是是是這樣說嗎.....你不肯回答....你是不怕死的嗎?...或許你以為我不能殺你......我給你看...”.
他這樣說著,或者不如說這樣號叫著,拔出了手槍,把槍口對準了阿斯塔金的前額。然後轉面對萬斯白說:“把這問題再問他一遍 ,並警告他,如果他不回答,我就要把他殺了。”
萬斯白執行著這個命令,但是這看守夫毫不變動,毫不恐懼,鎮靜地直視著他的眼睛,說:“我一點也不知道。”
這審判官看著萬斯白,並咆哮著說:“他怎麼說?”萬斯白支吾著,但是必須譯出:“他說他一點也不知道。”
最後的一個字剛附出口,槍聲一響,這可憐的俄國看守夫就一聲不響地跌倒了,他的頭上全是鮮血,使群眾發出一聲聲驚叫,男子怒罵著,婦女號哭著,這地方已變成瘋人院了。 一個身高力大的中國人忍不住憤怒了,他突破了兵士的警戒線,向著日人大佐衝來,鬼子就給他吃了三粒子彈。
“你告訴他們。”日本大佐胞哮著說,“如果他們喧鬧起來,我就要以機關槍向他們掃射了。”
萬斯白爬上了桌子,用了許多呼聲和發狂的手勢,才便人群實靜下來,萬斯白轉述了日軍大佐的恐嚇命令。人們又統統靜默了
兩個日兵握住了屍體的腳,把他們拖到外面去了。
大佐第二再次審問。他有著數百個兵士,準備掃死這些無防禦力的無辜的民眾,覺得十分得意,這一定要算他生平最得意的時候了
有50多箇中俄男女受過了嚴訊,但是沒有知道關於爆炸覆車的事情,也沒有知道關於兇手的事情,只有一箇中國孩童斷斷續續地說著,在發生事故那天的早晨,他曾經看見兩個中國人和一個俄國人躺在那座被炸燬的橋不遠的地方。
在每次詢問之後,大佐或者叫這有嫌疑的證人站在他們和群眾之間的那塊空處的左邊,或者叫他站在右邊,誰也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將近晚上10點鐘,日軍大佐說他今天已審問得夠了。他發令把一切尚未審過的犯人再關起來;把站在右邊的一團人釋放了;把站在左邊的一團人帶出去槍決了。 在後者的一團人中,有4個是婦女,包括3個白俄婦女和1箇中國婦女。
這時候,有200多個日本陸軍和憲兵被放縱在鄉間,獸性在整個區域的各處散佈著恐怖,沒有一家能得幸免,每種想得到的暴行都被做出了,成千成百的中國人和俄國人被屠殺著,他們的家被劫掠和焚燒著,數十個少女被強姦著,其中有幾個還不滿10歲,有幾個竟被奸死了。他們更打進酒店,殺死酒店的主人。酪酊大醉的日本兵在鄉間東倒西歪地走著,他們比清醒時更殘忍了。
槍殺、強姦等只不過是日寇暴行的一小部分,是萬斯白親眼所見、親身經歷的一些事實。
萬斯白筆下的義勇反抗軍
萬斯白在書中稱這支義勇軍的領導人為“C上校”。因萬斯白寫作於1939年,C上校的義勇軍仍在東北堅持抗日,用代號大概是是出於保密的需要。
在C上校手下有一位前俄國退役軍官S, S與萬斯白曾同在張作霖東北軍的情報組織中效力,是萬的手下。基於對日本人的憤恨,萬斯白在為日本情報處工作的同時,暗中也利用此前一名扮作乞丐的手下,傳遞情報給C上校的義勇軍。
1932年4月12日下午5時30分,在黑龍江穆稜以西100裡橫道河子,一列日本軍車被炸燬,傷亡數百人。“192具屍體躺在河岸邊,除了死亡者外,還有374名受傷者,其中包括兩個火車司機,分別是俄國人和波蘭人。傷者中有60人是重傷員。”
萬斯白暗示,炸火車的50磅炸藥是自己手下一名白俄助手的,本來是奉上司之命用來爆破蘇俄運往海參崴滿載大豆的列車,但自己暗中將訊息透露了出去,義勇軍殺死了那個白俄助手劫走了炸藥。
基於萬斯白暗中傳出的情報,4月23日晚11時,C上校領導的義勇軍又襲擊了橫道河子日軍駐地。在這次襲擊中,日軍又死亡143人,包括14個俄籍幫兇;被俘127人,其中包括那名自齊齊哈爾前來調查火車爆炸事件的日軍憲兵大佐。
爆炸火車事件發生時,萬斯白受情報處長之命赴現場進行處置。義勇軍襲擊橫道河子日軍駐地時,萬斯白就待在不遠處車站的車廂裡。當電報通訊恢復後,萬斯白還獲悉另一支義勇軍於同時襲擊了駐紮在距哈爾濱100公里的一處日軍,日軍被迫撤退,最後檢查人數發現死了134人,被擄走86人。
5月2日,萬斯白回到哈爾濱的第二天,看到日軍方面以特務機關長土肥原的名義,對在橫道河子所發生的事件發表瞭如下“官報”:
“4月12日下午5時30分在橫道河子附近,蘇維埃人炸燬了一列開往穆稜的火車,死者3人,傷者10人。暴徒已被逮捕,並經證實,這是共產黨犯下的罪行。23日晚11時,一隊4000人以上的悍匪又襲擊了在橫道河子的日軍支隊。我方與土匪激烈交戰,最終趕走土匪,斃敵367人,俘虜211人,繳獲大量的槍械和軍火。我方有4名士兵被殺,11人受傷。”
萬斯白認為日方官報中的死傷數字,與實際情況相差了上百倍。
事後不久,前述襲擊哈爾濱附近日軍的那支義勇軍方面提出交換俘虜,派了一名頭領來到日軍充當人質。日方同意了。萬斯白接受其上司、情報處長的命令,隨這名首領的隨從引導下前往處理交換俘虜的事,進入義勇軍營地充當日軍方面的人質,以保證交換順利進行。當時義勇軍表示願以所俘的2名日本軍官和34名士兵,換回己方被俘的27名弟兄。
對此,萬斯白記述:
“(日本人)堅信自己是優等民族,是神明的民族,其他的民族和他們比較起來都是低等民族。在任何與其他民族的交戰中,他們都不會承認失敗或受挫,即便死了很多人,他們也會隱瞞死亡的真正人數。有了這樣的信條,他們便自信是神聖的民族,而掩蓋事實的真相了。”
“日軍做報告最重要的任務,就是竭力宣揚日本軍隊及士兵的勇敢和無敵。為達此目的,他們是不怕抹煞事實的,不管那有多誇張。在一切說到與敵人交戰的官報中,一定是要加入一些一名武士殺死二千敵人的神話,這種連沒有頭腦的木偶都會發笑的誇大其詞,日本人竟會認真地相信。在他們的這種大言不慚中,我看到了日本真實的民族精神。”
“在我為滿洲日軍工作的四年半中,我從未見過一份報告是說日軍與土匪或義勇軍交戰中他們曾被打敗。日本人從來不承認他們會吃敗仗,也從來不承認他們遭到重創。一旦他們打了幾場小勝仗,他們的宣傳工具就拼命地誇大宣傳。假使有人把日軍司令部的報告集合起來,這就是一本最可笑的笑話全集。”
日本報紙宣傳:“ 1932年5月18日,一隊1200名日軍在松浦鎮(距哈爾濱數公里的一個鄉村)和一股悍匪遭遇,敵方有8000人以上,全部配備著蘇聯的來復槍和機關槍,來勢洶洶。整個戰鬥過程異常激烈,其間經過著多次肉搏,幸賴我軍無上的勇敢,最後終於把土匪擊退。我軍在清理戰場時統計,敵軍遺棄屍體1214具,傷者763人;我方的損失是死者14人,傷者31人。”
萬斯白說:“但我是清楚真相的,如果我把真相說出來,上面的‘神話’應該改成如下的敘述——在松浦鎮,一隊有3500人以上的日軍遭到大隊義勇軍的攻擊。不敵義勇軍的日軍被迫向松花江後退,在江邊的一個漁村駐紮,等候著黑夜的到來。他們在黑暗的掩護下乘漁船渡河,義勇軍予以猛烈的炮火射擊,日軍3500餘人只有1676人到達彼岸,其中有許多負了傷。而河面上飄滿了日本兵的屍體,其慘狀讓人不忍直視。6天以後,當日本援兵佔領松浦鎮時,他們在漁村和松花江之間,找到了907具屍體,每個日本兵都是赤條條的,衣服都被‘盜匪’剝去了。在以後的15天中,又在江中撈上了531具屍體,指揮這隊伍的日軍大佐的屍體也在其中。5月27日,哈爾濱的日軍司令官接到一封義勇軍首領的信,信中說俘虜382名日本兵和11名軍官。他提議交換俘虜。”
這次,日方官報對日軍的死傷數字仍“縮水”了十餘倍。
在處理完前述換俘事件不久,萬斯白的上司再次讓他去穆稜與一支義勇軍交涉,營救被俘的百餘名日軍,並說已經為此談判兩個多月而無果。萬斯白到達後發現,這是所熟識的C上校的義勇軍所為,就是在橫道河子所俘虜的那批日軍。
萬斯白為在義勇軍營地看到大量日軍軍品而驚奇。C上校向萬斯白釋疑說:
“你不必驚奇,你在這裡所見到的東西,無線電機、傢俱、壺、食物,都是從日本人那裡奪來的。我的大部分士兵穿的衣服,我們所用的步槍、機關槍、手榴彈、馬匹也都是日本的。我們有兩門大炮,但是我們沒有炮彈。我們還有很多馬匹,這些也都是從日本人那邊搶過來的。我們現在缺一架飛機,雖然我們曾經用兩門日本高射炮打落過5架飛機,但它們都損毀得毫無用處了。
“義勇軍裡有6個富家子弟,有30個人曾經做過官吏,我們的隊伍裡還有商人、學生、職員等等,很多都是受過教育的聰明人。但現在日本人卻稱我們為愚蠢的‘匪賊’,真是可笑!你見過跑到別人的國家大肆侵略,卻把反抗者誣衊為‘匪賊’的嗎?日本人真是我見過最不要臉、最無恥的民族。我們是中國人,我們為祖國的自由而戰。我們中國人不搶別人的東西。我們襲擊日本人是在打擊侵略者,因為他們跑到我們的國家來。這是我們的國家。每個人都有權利保護自己的財產不被侵佔,我們是中國人,我們現在的抗爭就是為了中國的自由而戰。”
“跑到別人的國家燒殺搶掠卻汙衊別人為‘匪賊’,真是豈有此理。你應該發現了,我們和村子裡的老百姓關係很好。因為他們知道我們是為國家而戰的戰士,我們戰鬥是為了東北的自由,將東北從侵略者的魔掌下解放出來。我們不斷地襲擊日本人,襲擊他們的火車、鐵路、兵營。日本人雖然竭力掩飾他們的損失,但我要告訴你,義勇軍每天都在以一切手段襲擾他們,而且我們很少失手。我們會繼續幹下去,直到他們離開為止。你也看到了,日本人不敢到這裡的鐵道沿線來了,為什麼?就是因為我們的襲擊讓他們害怕了,所以我的手下才能這樣來去自由。”
萬斯白與C上校及其部下經過長時間的商議之後,義勇軍同意先把50個日本人送到離此地有兩天路程的一個火車站。在日軍把釋放被俘的100名義勇軍回來之後,再釋放其餘50個日本人。因為每一隊俘虜都要從不同的路線送到不同的車站去,經過長達19天時間,此次交換俘虜才告結束。
1934年2月1日,日軍第7旅團長服部少將在一份報告中提到,他的部隊已遭到義勇軍10次攻擊,損失了500人。萬斯白認為服部旅團長上報的,肯定是他的上級可以接受的打了折扣的數字,事實上第7旅團在這些戰鬥中遭到了重創。
在萬斯白手下為日本效力的是著名匪首王慶吉,綽號“老影”。據萬斯白記述,日本最初利誘招募他們時,說主要是對付俄國人和朝鮮人,他們接受了,但後來執行的任務卻多是殘害中國的同胞。
當時,“老影”奉命親率50人在哈爾濱專門綁架有錢的中國人,勒索數額巨大的贖金。他其餘的部下又分成兩隊:一隊專門在中東路東段襲擊蘇俄火車,以阻止俄國貨物從海參崴出口;另一隊散佈在吉林北部,威逼當地農民放棄他們肥腴的土地,讓日本移民——即“滿洲開拓團”居住。
但在1934年3月上旬,“老影”所部遭到了一次重大打擊。當時,他們奉命趕走土龍山的農民,沒有想到的是,由大地主謝文東組織農民成立的土龍山義勇軍在等候他們。農民們雖然沒有精良的武器,但憑著保衛家園土地的決心,與土匪展開了激烈的戰鬥。戰鬥中“老影”所部100多人被打死,大傷元氣。
而後,駐紮在哈爾濱附近依蘭縣的日軍第63聯隊,奉命向土龍山義勇軍發起進攻。義勇軍英勇無比,竟將進攻的日軍全部殲滅,並擊斃了聯隊長飯朝吾大佐。一月以後,日軍又動用了10架軍用飛機,對土龍山轟炸了兩天兩夜。在如此強大的進攻下,義勇軍傷亡慘重,日軍最終佔領了土龍山,緊隨其後的“開拓團”才得以進駐。
據載,1935年,323名義勇軍在距齊齊哈爾100裡的一個小村莊,被2000多名日軍包圍。該部義勇軍死守了3天,頑強地抵抗。日本飛機向村莊裡投彈100多枚,將大多數居民炸死。當彈藥全部用盡之際,60名義勇軍傷員帶著刺刀、佩刀和手榴彈,於半夜裡爬進日軍兵營偷襲。最後,義勇軍全部犧牲,共殺死日本兵157名,殺傷200人以上。
破襲日軍鐵路,是義勇軍經常實施的戰鬥。日方在一份報告記述:“1935年,滿洲共有73次毀壞國際火車事件,131次武裝襲擊火車事件,74次焚燬車站事件。在這些事件中有340名日本僱員被殺,650人受傷,451人被擄。”
1936 年,面對東北大地此起彼伏的反抗,當時萬斯白的上司、日本滿洲情報處長向其感嘆道:“義勇軍比盜匪更難對付,他們的武器、服裝和食物都是極差的,但他們卻堅持與日本人戰鬥,炸燬火車、破壞路基,不斷地騷擾有日軍駐紮的兵營。這真是一件讓人頭疼的事!年6月16日,基於對日軍的不滿,萬斯白手下的“老影”所部終於揭竿而起,他們攔截了一列火車,殺死了21名日本兵和2名日本軍官,劫走了哈爾濱“滿州銀行”的30萬元現金。這股曾經為虎作倀的土匪以這一義舉宣佈脫離日本人的掌控,加入義勇軍陣營。
此時也在準備逃出日軍魔窟的萬斯白,對此大感欣慰。
萬斯白的逃離和失蹤
萬斯白日益積累的對日本帝國主義不滿情緒,同情東北義勇軍的抗日鬥爭,從而引起日本當局的不滿。
1936年9月初,萬斯白從朋友處獲悉,日軍掌握了他與東北義勇軍秘密聯絡的線索,準備對他下手。就在日本特務機關即將逮捕他時,萬斯白利用自己尚有效用的日本密探身份,迅速逃到上海,但他遠在青島的妻兒卻被日軍扣留,並被押回東北關押。
到上海後,萬斯白在報紙上撰文抨擊日本帝國主義掠奪中國東北的罪惡,令當時的國際輿論紛紛譴責日本軍方。萬斯白威脅說,如果日軍不釋放他的妻兒,他將揭露日軍更多的醜聞。東北義勇軍又劫持了日軍軍官,以此逼迫日軍釋放萬斯白家人,日軍最後不得不同意放人,但萬斯白妻子的全部積蓄和細軟被日軍洗劫一空。
與家人團聚後,萬斯白秘密逃至美國,最後定居馬尼拉。萬斯白著《日本在華的間諜活動》一書,對日本帝國主義以空前而深刻的揭露、尖銳的抨擊和沉重的打擊,使日本當局氣得發瘋,恨得發狂,必欲置之死地而後快。
1942年,日本偷襲珍珠港後隨即攻佔菲律賓,萬斯白被日本特務發現並拘捕,據傳於1943年被殺害,也傳萬斯白隱姓埋名逃脫魔掌,消失在菲律賓棉蘭老島。
萬斯白先生的《揭開大秘密一一 日本在華間諜》一書,曾以中、英文多次出版。40年代還被拍成電影。萬斯白的反戈一擊及其這本書的出版,給日本侵略者的打擊格外沉重,作為反抗日本侵略軍的一員,萬斯白先生值得我們表示懷念和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