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聲迷說起馬三立經常用到一個詞——“無人不宗馬”,其實這個說法並不嚴謹,這5個字前面還有個限定詞——天津。而且最初的說法是“無徒不宗馬”,兩者還是有區別的。
無論怎麼說,都說明馬老地位之高,影響力之大。郭德綱每次提到馬三立都尊稱“馬老祖”,相聲演員說到馬三立總會加上“泰山北斗”或者“大師”幾個字,他們對馬老的崇拜和尊重都是發自內心的。
虎父無犬子。馬老的兒子馬志明,出道人稱“少馬爺”,“少馬”是馬志明的,“爺”是馬三立的。但是架不住馬志明能耐太大,初出茅廬即技驚四座,搭檔謝天順之後更是如虎添翼,沒幾年就順理成章地把“爺”字從老爺子那裡奪了回來。
馬志明站穩腳跟後,“馬氏相聲”才真正作為一種風格被提了出來。馬德祿—馬三立—馬志明,不過區區三代而已。
二老的藝術水平,有人認為名過其實,吹過了;有人則推崇備至,認為二人是無數相聲演員越不過的高山;還有人執著於二馬的比較,認為馬志明的藝術水平超過了父親馬三立。
近日偶得佳句,用來評價二老的功力覺得再合適不過了——馬三立是過世的張三丰,馬志明是活著的風清揚。二老都在各自的時空達到了無敵的狀態,誰來滅誰,一點都不含糊。
整個相聲界但論藝術水平,能跟馬三立掰掰手腕的只有3個人,第一個是壽字輩總門長,李德鍚、焦德海兩位大師培養出來的高徒——張壽臣,第二個就是相聲行業第一個高峰的代表人物,相聲八德之首的李德鍚,第三個是相聲八德之一的焦德海。
對馬三立衝擊最大的是張壽臣。馬三立出道後很長時間,張壽臣都是他努力追趕的目標。馬志明分享過一個故事,說馬三立沒事遛彎,看見園子外頭掛了個牌牌,上面寫著“敬告觀眾,張壽臣因病告假”。馬三立很不理解:張壽臣不來就不來唄,幹嗎還掛個牌子寫出來?
別人告訴他:廢話,賣的就是人家,他不來當然要告知觀眾。馬三立羨慕得不得了,暗下決心自己將來也得這樣。
張壽臣的藝術水平,是留存有錄音、影片的所有藝人之中最高的,之一。不算馬三立,這個“之一”其實也可以去掉的。
壽老的表演風格跟馬三立很接近,都是高度生活化,鋪平墊穩水到渠成,其表演的《賊說話》比侯寶林版強出太多。壽老對相聲行業做出的貢獻也是巨大的,晚年整理了大量的傳統節目,為行業留存了珍貴的火種。
但是壽老的問題也不小。作為壽字輩的總門長,張壽臣過多地涉及了行業恩怨,逼張傑堯(張傻子)及其徒弟降輩,搞得有些藝人不得不退出行當。張壽臣還有一點特別不好——抽大煙。李德鍚因為抽大煙散盡家財凍死在了東北,張壽臣不引以為戒實在可惜。上樑不正下樑歪,壽老最得意的門生劉寶瑞也抽大煙。
因為抽大煙張壽臣身體很早就不行了,50年代末即正式退休,很少再上臺表演,藝術水平止步於50多歲。
即便不考慮這些“場外因素”,壽老跟馬三立比還是有不小的差距,在塑造人物方面張壽臣要差三爺一截。塑造人物尤其是小人物,是馬氏相聲最核心的精髓,這一點馬志明可謂得到了家父真傳。
馬老塑造人物的水平,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他從未刻意在作品裡刻意描述角色,但總能透過隻言片語、兩三句倒口、一兩個細節把人物形象立起來,給觀眾留下難以忘懷的印象。“馬大哈”“馬大學問”幾乎寫進了新華字典。
所以私以為張壽臣強則強矣,比起馬老來還是稍遜一籌,壓馬志明一頭應該不在話下。
李德鍚不太好說,留存的錄音太少,其藝術水平無法窺其全貌。李德鍚很自負,號稱“由清末迨及民末,稱王唯我萬人迷”,可見是有真本事的。但是到底強到什麼程度,沒法評價。
李德鍚的故事大多有傳奇色彩,可信度不高。比如說因為“元宵”諧音“袁消”而被袁世凱驅逐,給張宗昌支招拿了幾百銀元的賞錢。這些都太假了,很像相聲藝人為提高行業地位穿鑿附會編出來的。
《吃元宵》這個節目太多藝人表演,為什麼單單驅逐你李德鍚?動不動幾百銀元,最後為什麼會凍死在瀋陽?邏輯上經不住推敲。
李德鍚紅是肯定的,馬德祿靠給他捧哏買下四合院,這是馬老親口說的。總體而言,李德鍚算作相聲界的“獨孤求敗”應該是靠譜的。
焦德海可能大多數人不瞭解,只知道是“相聲八德”之一。這個人其實很不簡單,是“八德”裡邊唯一一個能跟“萬人迷”一較高下的人,所以他倆關係一度很緊張。
相聲八德,說到底或許只有“二德”,其他6人多以捧哏為主。
馬三立跟“二德”沒法直接比較,誰勝誰負無法斷定,但以馬老的水平輸面並不大。馬志明應該是排在這4人之後的相聲界第5人,其缺乏的是舊社會的經歷。
至於侯寶林侯大師,論地位或許可以跟馬三立並駕齊驅,但論藝術水平就相差太遠。侯寶林的聲名顯赫得益於正直上的加成,一度是曲藝界的唯一代言人,曾擁有生殺予奪的權力。1989年侯寶林在老舍茶館呵斥群雄,就是對這一生態最直接的說明。
侯寶林的藝術水平從侯耀文身上也能看出來。侯耀文受家庭薰陶從小耳濡目染,藝術上卻明顯偷師馬家。《小眼看天下》《侯大明白》都是明顯的馬氏相聲。
侯大師的藝術水平不好評價,但比不了馬志明是肯定的。至於能排第幾就實在不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