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道兩教雖同為中華文化的擎天之柱,各自的修行觀念卻大相徑庭。佛教講究自淨其意,直指人心,見性成佛。追求涅槃寂靜的狀態,注重的是心性的修煉。認為肉身如白骨,必然經過生成住壞的過程,到頭來免不了一場空。而道教則主張性命雙修,修煉心性的同時追求肉身的長生久視。兩者雖無高下之分,但性命雙修的觀點更符合中華文明的傳統認知,對於修“現世”的人更有吸引力。在古代就有兩位佛教和尚,為了追求超脫生死,曾叛離佛教歸入道門,成為道教煉丹學派的宗師。
全真教南宗第三代祖師薛道光原來是一位和尚,人稱毗陵禪師。薛道光在禪法方面頗有心得,受到當時佛門高僧的讚譽。可他總認為未得究竟,一直雲遊四方,追求心目中的真理。也學習了很多道門煉丹之法,卻苦無明師指導。直到北宋末,薛道光在一個佛寺中見到了全真教南宗第二代祖師石泰。
石泰本是一個裁縫,正在寺中做針線活。那個時候石泰已經八十五歲了,可依舊面色紅潤,滿頭青絲,沒有絲毫的老態。薛道光看出石泰必然不是普通人,於是主動上前攀談。
薛道光故意在談話中引用一些全真教南宗祖師張紫陽真人的詩句。石泰大為驚異,問道:“你怎麼知道紫陽真人的?他正是我的老師。”薛道光本來只是試試石泰的道行,聽到他如此說,根本不相信。於是他找出《悟真篇》中平常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的句子,虛心地向石泰請教。石泰簡略地為他講解大要。薛道光聽後豁然開朗,平日心中的種種疑團,一時消解。這才信了石泰是張紫陽的真傳弟子。
當時天下道門的內丹功法,幾乎全部源於唐末道士鍾離權和呂洞賓,稱之為鍾呂丹道。呂洞賓傳劉海蟾,後傳張紫陽形成全真教內丹南宗;呂洞賓傳王重陽形成的是全真教內丹北宗。
石泰所傳的正是全真教南宗的功法。薛道光好不容易識得真人,便要求拜師石泰門下。石泰也覺得薛道光是一個難得的人才,可以看著他光禿禿的頭頂,也不由得心生顧慮。於是石泰笑著問道:“你難道不怕揹負叛教的罵名嗎?”薛道光堅定地回答:“生死大事,如果拘於門戶,難道不是自己耽誤自己嗎?”石泰滿意地點了點頭。就這樣,薛道光棄僧從道,修煉南宗內丹功法,成為全真教南宗五祖之一。
還有一名丹道宗師柳華陽原來也是和尚。柳華陽是清朝人,原籍江西南昌。他自幼好佛,時常想著要出家,後來終於得償所願,在皖水雙蓮寺落髮出家。可出家之後的佛門修行與柳華陽的預期相去甚遠。柳華陽總覺得禪修止觀之法未完全了徹慧命之旨,為此他十分苦惱。
直到後來,柳華陽偶遇道門煉丹宗師伍沖虛。當然,道門的“偶遇”不必實指,也可以是心靈相交。伍沖虛傳授其煉丹秘旨,使柳華陽豁然通悟。
伍沖虛為全真教北宗龍門派弟子。全真教創教祖師王重陽有七名弟子,即人們熟知的“全真七子”。全真七子各創一支派,龍門派即長春真人丘處機所創,為全真教最大派別,是全真教北宗內丹修煉的主流和正宗。
伍沖虛的丹法,以全真教北宗丹法為主,又有自己的創見。而柳華陽由佛入道,在這一派的丹法中又加入了很多佛門的東西。所以這一派修行主張清靜修持,仙佛合宗。尤重“一點真陽”之先天祖氣的煉養。這一派被稱為呂祖學派,又稱伍柳派,代表著作有《慧命經》、《伍柳仙宗》等。
由佛入道的例子當然不止這兩例。其實由道入佛的例子也不少。個人追求修行真理,各種不同的選擇,都是無可厚非的。修行本無高下,方法卻有差別。兩位和尚由佛入道,最終能成為一代宗師,說明找到一種與自身相適應的修行方法是非常重要的。
我們不斷學習,努力進步,不也是在尋找、在追求與我們相適應的修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