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過去那段戰爭的苦難歲月,許多普通人都譜出了一個又一個感人肺腑的故事,而他們的這些故事,值得後人銘記。
為了讓現在的年輕人學習先輩們艱苦奮鬥的精神,將中華民族的偉大精神傳承下去。
建黨100週年,溫州市開啟了一個“百日故事會”的專欄,專欄的主要內容是講述與黨有關的感人故事。
主人公都是在溫州的過去一百年中,留下了刻骨銘心的足跡的人民——他們的職業囊括了各行各業,他們的人生也波瀾起伏。
而其中,就有一個93歲的抗日老兵的故事,讓人不禁感動。這個老人叫做雷長久,畲族人,他已經離開了故鄉73年了。
少年被抓謊報年齡,被迫從軍受傷不察
1920年,出生在浙江文成縣的雷長久飽受戰亂之苦,家庭也十分悽苦。早在他還十分小的時候,他的父親便逝世了。
他和姐姐都靠母親拉扯長大,結果姐姐結婚之後沒多久,也因生病得不到良好的醫治而離世,姐夫則被抓壯丁。
他家只剩下年幼的外甥女和母親,而他作為家裡僅存的成年男性,承擔起了整個家庭的生計。
沒過多久,母親也撒手人寰,他只能和外甥女相依為命。
外甥女成了他世上唯一的親人,他一邊給僱主做長工,一邊撫養外甥女。
1942年的冬天,22歲的雷長久在替僱主辦事情的途中,遇到了國民黨的徵兵隊。
當時,雷長久並不想離開年僅八歲的外甥女,拿出柴刀和國民黨拼命。
可惜寡不敵眾,他最終還是被抓走。
為了不被徵用,他謊報年齡,稱自己只有十幾歲,由於他看上去個頭小,徵兵隊信以為真。
然而當時許多青壯年不是戰死沙場,就是去做了逃兵,導致軍隊計程車兵人數銳減,因此儘管雷長久謊報了年齡,他還是難以逃脫上戰場的命運。
就這樣,雷長久離開了家鄉,離開了他的外甥女。
然而他萬萬沒想到,這次離開家鄉,闊別將近一個世紀才能回來。
軍旅生涯是殘酷的,雷長久被編入伍之後,便去了贛州打仗。
儘管是被抓壯丁,雷長久還是有著驅逐日軍的雄心。可日軍的兵力和裝備都太過強盛,雷長久所在的軍隊只能勉強抵抗。
有一次,雷長久正在一個山頭和日軍進行著保衛戰,場面十分激烈,他當時都分不清身上的血到底是自己的還是戰友的。
後來好不容易逃了出來,走了十幾裡地,
突然雷長久的戰友指著他腿說:“你流血了。”
他才發現,原來在剛才的激戰中,日軍的子彈打穿了他的腿部。幸好他中了子彈,沒有傷及筋骨,所以他很快就復原了。
雷長久就在槍林彈雨中,得以僥倖生存下來,而支撐著他一直活下去的動力,就是家裡的小外甥女。
不願和自己人打仗,來我黨後生活穩定
經歷了抗日戰爭的雷長久,深深地瞭解和平的不易。
抗戰勝利之後,他原以為就可以回家和外甥女團聚了,卻沒想到,內戰爆發。
對於雷長久和當時的大部分國民黨士兵而言,他們不明白為什麼要自己人打自己人?他當時有了想要離開軍隊的心。
當時,雷長久的職位是連長崔庭讚的警衛員。
崔庭贊是張學良的舊部,對他非常好,一直把雷長久帶在身邊。
可是在他收到雷長久退伍的要求時,並沒有同意。
他認為雷長久父母已經去世,外甥女和他又沒有什麼直接的親屬關係,他沒有必要回家。
可是留下來的雷長久,根本就不想打仗。
有時候,他在和其他的戰友與我黨交戰時還打空槍,或者朝著天空打槍,其實就是為了不打自己人。
崔庭贊似乎也看出了雷長久的心思,正好那時候我黨的軍隊得了民心,戰績勢如破竹。他便提議讓雷長久投靠我黨,另覓出路。
雷長久知道,崔庭贊已經是國民黨高階軍官,想要脫身沒有那麼容易。但是也很感謝崔庭贊為他著想的心情。
他和其他六個戰友投誠我黨,加入瞭解放軍,參加了渡江戰役等重大戰役。
也許是上天也想讓他留下一命重遇親人,他在戰場上一次次逃過了死神的魔掌。
有一次更是傳奇,淮海戰役的時候,他衣服上的彈孔洞就有十七八個,但是那些子彈卻居然一次都沒有穿過他的身體,奇蹟般地沒有受傷。
之後,雷長久加入了共產黨,與有劉伯承、粟裕等人都有合照。
可以看出,他顛沛流離的生活已經在逐漸遠去。
1949年,新中國成立。
雷長久結束了戰爭生活,被分配到了南京的軍工廠,開始了朝九晚五的日子。
1954年,32歲的雷長久經人介紹,和一個義烏的姑娘結婚,之後二人育有三男一女。除了外甥女,他終於有了其他的親人了。
雷長久不用再擔心三餐不繼,也無需再廝殺打仗。對於從小過得悽苦的雷長久來說,他的人生應該是圓滿了。
然而在南京的他,依然對浙江的外甥女念念不忘。
數次產生回家念頭,兒女勸說終回家鄉
1968年,國家的“三線建設”如火如荼地展開,雷長久從南京被調去了貴州。原本南京就離浙江有一段距離了,對雷長久而言更遠了。
他請求組織幫他尋找浙江的親人,然而得到的回覆讓他的心寒了一半:調查結果顯示,他家中已經沒有剩下任何親人了。
得到這個訊息的雷長久,心灰意冷,舉家遷往貴州。
此刻他離開家已經將近半個世紀,與家人團聚似乎成了可望不可即的夢想
為了逃避自己已經失去親人的事實,雷長久也不願意回到家鄉,害怕自己觸景生情。
但是從他子女的角度來看,並不是這樣。
他們看得出來,雷長久雖然嘴上說著不想回去,但是隨著年紀的增長,他對家鄉的思念之情愈發濃烈。
可外甥女的死亡對雷長久而言,唯一的心結。
每次他們對雷長久說,讓雷長久回家看看的時候,雷長久都嘆氣道:“家裡沒人了!”
兒女也勸說過他很多次,說哪怕家裡沒有人,即使是回去,看看年少時的家鄉現在變成什麼樣子也好。
雷長久似乎是有些動心,他們便繼續勸說,表示雷家還有祖墳和祖宅在浙江。如果他們這些子孫,能夠回到雷家的祖墳前,磕幾個頭,上幾炷香,也算是盡了後輩的心意。
最後他們還說了一句話,也許是這句話讓雷長久起了回家的念頭。
他們說:“您歲數都這麼大了,再不回去就沒機會了。”
不管是什麼理由,但最終雷長久還是抱著對家鄉的執念,在家人的陪伴下,踏上了回鄉尋親之路。
2015年,雷長久95歲。
由於他年事已高,回鄉的路途並不是想象中那樣順利。首先,他該怎麼回去,便成了第一個難題。
飛機作為現代最快捷的交通工具之一,第一時間就被排除掉了。畢竟飛機的起落造成的高壓,可能會對老人的心肺功能造成影響。
且老人動身的時間,正好是清明前後,要買火車票或者是高鐵票,也很難。
自此,坐火車回去的念頭,也被打消了。
在萬般無奈之下,只有開車這一條路可以選。四兄妹決定輪流開車,帶著父親從貴州一路開回老家文成去。
尋親之路坎坷莫名,祖墳祖宅都已不見
時代的變化是巨大的,雷長久離開家鄉的時候,文成縣還不叫文成縣,而是由青田縣的南田區管轄的。
雷長久在文成下車的瞬間,完全認不出他所在之處。
他的記憶裡的那些行政劃分,如今已經改變到不知道什麼樣子了。
他記憶裡的“南田”、“劉基廟”、“九都嶺”,都還依然儲存著,可是他從小住的村落——孫岙村,卻找不到下落了。
就這樣,他們兜兜轉轉地來到了梧溪村。
恰好有一個姓富的熱心人士聽聞了雷家找人的訊息。他很受感動,於是給雷家人帶路,終於找到了孫岙村。
回到孫岙村,雷長久終於有了些許熟悉的感覺。
他憑著微薄的記憶,找到了自己家老宅原先所在的地方,但結果真相令他十分驚訝。
他從出生一直生活到22歲的祖宅,此刻上面居然已經建了新的房子。
原來他們家的老宅,早就因為無人認領,拆了重建了。
當年調查的人說的難道是真的嗎?
他家已經沒有一個人在了。雷長久不願意相信,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村子裡的人,有沒有關於他外甥女的下落。
但是村裡的人,大多數年紀都沒有雷長久大,自然是不清楚過去的那段往事了。
雷長久又想著,或許姐夫家裡還有人,於是報出了他姐夫的名字。
他這麼說,也是有原因的,當年他打仗的時候,有遇到過同樣也是打仗的姐夫。他和姐夫約定了,之後如果誰先回來,誰就替母親做個墳。
萬幸的是,村裡人是有認識姐夫家的人的,但是接下來的訊息,對雷長久來說,卻並不是好訊息。
原來姐夫家和他一樣,在姐夫走了之後,也漸漸沒人了。至於姐夫的下落,也無從得知了。
姐夫這邊的線索也斷了,雷長久自己的祖宅、祖墳如今已經不復存在。
這對他來說,打擊並不小。
畢竟是活了將近一個世紀,雷長久還是比較達觀的。他對著自己家裡祖宅所在的方向,放了鞭炮,燒了香,拜了拜,也算是祭祖了。
心願至少完成了一半,雷長久也如願足矣。雷家的兒女想著,既然去了父親老家,那也順便去母親老家義烏一趟。
就在他們出發在路上的時候,雷長久的兒子雷新勝接到了一通電話。
這通電話裡的人表示,他是雷家的親戚。
終覓七十年前親人,一家團聚安度晚年
來電話的人叫做鍾金寬,是雷長久的外甥女——鍾蘇育的長子。
從小到大,他一直聽母親講述自己的童年的經歷,從而知道了母親有個舅舅姓雷。
而這次,他也是偶然聽聞有個姓雷的老兵過來找親人,不知為何,覺得和自己家裡有關係,於是聯絡自己的母親,詢問情況。
母親確認了之後,他立刻第一時間跑向旅館,要來了雷家人的聯絡方式,這才聯絡上了雷新勝。
一聽說家裡人還有親戚在世,雷家人在用最快的速度,驅車前往了文成縣。
雷長久看到鍾蘇育的瞬間,忍不住淚流滿面,百感交集,不知說什麼是好。
他的小外甥女如今也已經81歲了,二人互相道起了這些年來發生的事情。
在雷長久被抓壯丁之後,鍾蘇育就成了孤兒,每天東跑一家,西跑一家,吃百家飯就這樣長大了。
後來,鍾蘇育結婚,生育了9個孩子。之後,和丈夫一起搬離了孫岙村,便再也沒有回來過。
雷長久看著鍾蘇育這一大家子,十分感慨。他一直以為家裡這邊沒人了,沒想到鍾蘇育居然養育了這麼多子女,感覺好像他又有了許多親人一樣。
遇到久別的親人,雷長久也打開了自己的話匣子。
長期以來,過去的日子就像是他不願意提及的傷痛,雷長久也很少和他的子女講述他以前的生活。
這次和自己的外甥女久別重逢,他終於找到了心靈的港灣,雷新勝也在這段時間裡,知道了很多父親不知道的往事。
比如說,父親本來是畲族人,但是當年保長不僅讓他謊報年齡,還讓他謊報民族,怕他因為是少數民族,在外面吃了虧。
這些過去的小細節,給雷長久的子女豐富了一個更立體的雷長久的形象。也讓貴州出身的他們,對文成縣這個遙遠的地方,產生了歸屬感。
2019年末,已經沒有任何牽掛的雷長久,與這個世界道別,享年99歲。他在人生的最後階段,完成了他心心念念一生的夢想,對他而言,也是一件幸事。
結語:
因戰爭分別的家人,在兜兜轉轉間,於晚年再次重逢。
當年還是青年的雷長久與還是稚童的鐘蘇育,再見時都已經是滿頭白髮。
雷長久老人在戰場上英勇殺敵,卻一直心念家園,哪怕已經成家,已經兒女成群,他還是記掛著自己的小外甥女。
而鍾蘇育一直在時代的洪流中翻騰,哪怕之後的大部分人生都沒有和雷長久在一起,她還是記得很小的時候,唯一的親人小舅舅如何照顧她。
家和血緣,是每一個人心靈的歸宿。這兩個大家族一個在貴州,一個在浙江,相隔千里,卻依然有著親情的羈絆。正是現在世道太平,交通便利,才讓雷長久和鍾蘇育在多年之後,得以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