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新中國成立的第二年,在美國干涉南北朝鮮問題之際,面臨美軍屯兵中國邊境的嚴峻情形,黨中央派遣百萬志願軍赴朝,抗美援朝戰爭自此爆發。
作為首次派-兵他國作戰,赴朝志願軍的軍旅路途尤其漫長。11月的鴨綠江寒冷異常,這支赴朝隊伍裡還有著許多不諳世事戰場的新兵,掉隊、凍死已為部隊常態。而不得不提的新兵遇險境中,遇見猛虎更是少之又少。
誰遇見了猛虎?最後“虎口脫險”了嗎?今天,我們就走近這段歷史。
新兵遇猛虎
1933年11月,邱方才在了山東濟南的一個小家中出生。十五歲那年,他入學華東軍政大學四期,後又轉至醫訓隊進行學習。在1950年2月,邱方才正式被調至78師司令部衛生所工作。
此時國內局勢紛繁複雜,僅是在援朝一事上便有了不同的意見與說法。此時恰逢正式後備軍兵力不足,中央也不得不在決定赴朝後啟用新兵。於是在11月18日,17歲的邱方才突然接到了上級的入朝任務。
1950年11月20日,邱方才跟隨部隊由撫順乘車,經梅河口、通化至臨江待命。沒過幾日,部隊決定趁著夜色強渡鴨綠江,沿環山公路行軍。11月的邊境路面已經凝結成冰,在陡峭的山路上,這顆新兵蛋子一夜摔倒了八次。
入朝第三天,部隊又在夜色中從宿營地出發,趕路到九點多鐘。邱方才聽聞前方傳令“就地休息”,不禁又累又困地靠著一棵大樹歇下來,連揹包都沒來得及解,便沉沉睡去了。
然而再醒時,周遭卻是一片寂寥。由於此處隱蔽,邱方才又睡得太沉,隊友忘記遺漏了他,部隊便先走了——這是掉隊了。
邱方才又急又冷,藉著點點星光辨出雪地的足印,艱難地順印而行。然而走不到50米,他便走進了一片林區。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深林之中,連淺淺的足印也再看不見了。
此時的邱方才卻靠著聽覺、察覺到了不遠處傳來的類似汽車的喇叭聲,左右為難之際,他不禁決定按照自己的推測前行:有車的地方便有公路。
循聲而去的邱方才有些犯難了,樹林積雪太深,越走越厚。舉步維艱的情況下,他仍然留意著那個似汽車喇叭的聲音。正在第三次聽見叫聲時,他卻踟躕了——不像時汽車的叫聲。
頓足細聽尋找一番,邱方才卻見面前三十米外、一對藍綠色的眼眸在深夜中幽幽地看著他。霎時,如通電般雷擊感傳至全身,再是遲鈍也明瞭面前情形了,這是遇到了猛獸。
邱方才雖被恐懼籠罩著,卻還是憑著軍人的素養,迅速地從褲袋裡掏出水果刀,預備面臨最糟糕的情形下要與猛獸一搏了。
此時的他嘴上默唸“它不犯我、我不惹它”,調離方向小幅度地準備離開,為防止猛獸追趕,邱方才刻意放慢了腳步。邊走還邊往後瞧著,眼見猛獸沒追趕上來,才逐漸平靜心情。然而步伐卻是愈走愈快,仍是心有餘悸。
脫難遇隊友
快步當下,邱方才突然腳下一滑、踩著雪順著山坡直至谷底。此時,他仍念念不忘心道,這下猛獸總不至於追上了吧。想來心情也輕鬆幾分,卻聽見擋住下滑的“障礙物”出聲了:“你想幹什麼?”
邱方才聞聲一驚,慌忙道:“你是幹什麼的?”
對方答話:“我是233團掉隊的。“
邱方才鬆了口氣:“咱們是一個部隊的。”然而對方卻只擠出倆字回應:背上。
原來,對方是頭朝下滾落到谷底的,而邱方才卻是頭朝上坐著滑下的,所以此時的邱方才正騎在這位隊友的背上。啼笑皆非後,兩個人準備尋路。谷底樹木不多,呈牛角狀的左寬右窄,一番思索後,他們決定從寬處走去。
才邁出幾步,前方就有一閃而過的亮光出現。約莫200米走盡,在靠近山坡之處有一個十幾平方米的木屋。這裡的門窗皆如當地習俗一般,利用稻草密封、以達到禦寒防空的目的。
進屋只見兩位朝鮮老人與三名中國軍人,其中一位朝鮮老大爺熟悉中文,詢問邱方才“從哪兒來、要到哪裡去”。邱方才向老人道來一番遭遇,並解釋道:“我們是掉隊的。”
“你們幾個都是一樣的”老人對邱方才介紹道“林裡吼叫的猛獸是東北虎,一般情況下不傷害人,只有在你傷害它、或者在它產子時才會攻擊人。”
此時幾人聽是東北虎、都不由得產生幾分後怕,又有些僥倖:幸好沒有纏鬥。
接著,老人指引幾人:“這距中國長白山只有100多里,我們村的房屋都炸平了才搬來山溝住。屋小人多,就不留你們了。出屋沿溝向東南8里路到溝頭,順著小路上去就有條森林鐵路,再順鐵路走二十多里,就能看到公路了。”
待邱方才等一行人抵至老人所指公路時,天色已然是矇矇亮了。與過往部隊詢問交接後,他們一直奔波到午間時分,才趕到了師司令部宿營地。
收容途遭襲
若說路遇猛虎是兇險其一,而另有一事更為令邱方才心悸
咸興市駐防一週後,急行軍接任出發,從遠山至平康、鐵原一線,一路追擊。然而在每夜行軍五十公里不止的高壓之下,短短三天時間,掉隊人員持續增加。為此,師機關特意抽調了8人組成收容組,而邱方才被編入了衛生所,負責在沿途收容病傷掉隊人員。
收容隊才組成第三天,傷員便已達到了32人。因此,在第四天的宿營地選擇中,收容隊住在了民房群中靠公路的大瓦房中。
此時的邱方才剛進屋解下揹包、準備洗漱時,敵方的火箭炮卻精準地丟進了院落——4價美方的F-86戰機正沿公路俯衝下來掃射。而院中當即便又多添幾員傷者。
邱方才來不及思考,提起急救箱便向院中跑去。才邁出門檻不過五、六步,迎面便俯衝來一架戰機。“臥倒!”,他跟著頭腦中下意識的命令趴下。而敵機的炸彈正在院內爆炸開來,彈片、石塊滿院飛揚。
待煙塵略微散去,邱方才活動下四肢,環顧四周、準備救援。他剛抬頭一瞧,不過五六米處便有一個年輕戰士的左腿膝關節下炸斷,血流成河,慘不忍睹。他正急忙開啟急救箱、找出血管鉗為其止血包紮。急救包還未紮緊,身後微弱的求救聲便引起了他的視線。
那是一個年過四十的老兵,正仰臥在地上、兩手懸在腹部亂抓。邱方才趕至老兵身邊定睛一看,卻發現對方腹壁大部都已被彈片削去,而腸道與胃部已經被本人用手抓出腹外了。
邱方才連忙為其進行簡單的包紮處理,注射一方止痛、呼吸興奮劑後便讓用擔架轉移兵站包紮所搶救。又忙著轉身為輕傷員治療處理,等到一併轉移後,他才感到口渴乏力,本想喝點水,又不得不去找同住的李協助員:“缸底被敵機掃射時打了個洞,要來借點水喝。”
李協助員卻驚呼:“小邱,你負傷了?”
“沒有”邱方才下意識回覆道,對協助員解釋著頭上的血“是剛才為傷員包紮時噴的。”
對方又問道:“那你頭上是什麼?”,邱方才往頭上一探,拔下來一塊足足有15、16釐米長的炮彈皮來。剛摸下,頓時又血流滿面。他這才知道——自己也受了重傷。
這道傷口離腦膜只差半釐米,十分兇險。僅用急救包包紮的邱方才剛躺下,血便浸滿了紗布。一直到醫療隊反覆縫合了六針、又吃藥鎮定,才算勉強處理完。
最可愛的人
“我這裡有一隻抗美援朝時期的搪瓷缸子,想捐出來。”
1951年5月,國內人民慰問團在抵達26軍78師司令部慰問時,贈予了邱方才一隻搪瓷缸子;2010年,77歲的邱方才決定將這隻陪伴了自己整整59年的搪瓷缸子捐給山東省檔案室。
這隻被他所珍藏的搪瓷缸子口沿上留著幾處裂痕,底部也被磕掉了幾塊片兒。上面印著“贈給最可愛的人“與”中國人民赴朝慰問團“的紅色字樣,缸子口沿下還有著和平鴿的圖案。
這是邱方才在朝吃飯喝水時都必需的日用品。雖戰爭已隨歲月流逝,但他仍然難忘那些歲月。從邱方才的內心來說,他從未想到自己能夠“活著回來”。
即使作為一個醫者,但依然無法釋懷於眼睜睜看著戰友離去。時至今日,每每想起那些風雪裡的日子與並肩作戰的可愛戰友,他還是會失眠。
1950年12月底。戰爭轉移結束了,年末時,邱方才被記三等獎一次。七次遇難未死、兩次負傷,在歷次政治運動與數次戰場的鍛鍊之下,留給邱方才的是年輕時軍大給予的信念:共產主義是我們共同所奮鬥的方向,我們經得起任何考驗。
結語
邱方才作為千千萬萬個志願軍之一,他所經歷遇虎事件雖驚險無比,但也是軍旅險途中數個難關的縮影之一。而我們所驚訝的“路遇猛虎”,僅僅是在他所經歷五次戰役、十餘次戰鬥面前,也顯得那麼“不足為奇”了。
在邱方才眼裡,“真正恐怖的並不是那些看起來很嚇人的猛獸,而是那些內心殘暴的人類。”戰爭殘酷,而和平來之不易。而這些以前輩鮮血換來的安定與歷史的教訓,我們應世代傳承、永遠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