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9月20日9時32分,剛剛起飛2分鐘的安26軍用運輸機遭到了一架殲6戰鬥機猛烈的正面撞擊,殲6戰鬥機不幸當即起火墜毀,而運輸機被撞成重傷,搖搖欲墜,女機長和其他機組人員則在突發的撞擊下被震得失去了意識,情況萬分危急,生死就在一瞬間,運輸機還有希望嗎?
安26軍用運輸機的女機長是32歲的劉曉蓮,時任空軍第13師38團司令部參謀,她不但是中國空軍唯一的一名女特級飛行員,還是空軍最年輕女機長。當天,她作為機長帶領機組駕駛安26軍用運輸機,完成了幫助空軍航空兵某部轉場任務後,從空軍張家口某軍用機場起飛,準備返回本部機場。
和劉曉蓮一起執行任務的一共有七名,除了劉曉蓮本人,還有副駕駛常繼堂、領航主任胡興元、機械師魏成景、通訊長蔡新成、機械員宋春明和特設員張殿義。
而那架與安26相撞的殲6戰鬥機,則隸屬於駐紮在張家口的空軍某師,在完成飛行訓練後返回該軍用機場降落。
此時,運輸機剛剛爬升到700米的高度,剛剛進入平穩飛行狀態,就看見一架殲擊機高速向自己衝來!躲避,根本來不及了,距離太近、速度太快了!
就在兩機相撞的一瞬間,殲6戰鬥機顯然也發現了前面的運輸機,飛行員極力操縱飛機想要避免正面撞擊,但因為距離和速度的限制,殲6的機翼還是重重地撞上了安26的機頭雷達罩,發出了讓人心驚膽顫的沉悶而巨大的撞擊聲,這個過程僅有短短的30秒鐘。
結果很不幸,機翼被撞壞的殲6戰鬥機像失去了翅膀的風箏,很快就向地面墜去,為了避開下面的村莊,戰鬥機飛行員並沒有選擇跳傘,而是努力在飛機墜地之前,把它開到了一片玉米地上空,在墜地的那一刻,這架攜帶了航彈的殲6爆炸起火,飛行員當場壯烈犧牲。
而遭到撞擊的安26運輸機情況也十分糟糕,不但7名機組人員瞬間被震得失去意識,飛機的座艙儀表大部失靈,通訊裝置、液壓油路、電路均遭到不同程度的損壞。
劉曉蓮(中)和女機長邢淑華
失去控制的安26運輸機,在無人操控的情況下,飛機向左傾斜並迅速下墜,如果機組人員不能很快清醒過來重新控制飛機,面臨的就將是和殲6一樣的機毀人亡。
或許是飛機顛簸下墜震動起了作用,一股來自腰部的鑽心疼痛讓暈倒在中央操縱檯上機長劉曉蓮率先清醒了過來,她第一眼就發現飛機儀表上顯示的高度此時只有400米,也就是說,運輸機在無人駕駛的情況下,已經墜落了300米!
劉曉蓮發現,機艙內此時煙霧瀰漫,被撞擊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大洞,在高速飛行下,強烈的氣流從洞口迅猛灌入機艙,飛機已經臨近失速的狀態,而其他幾名機組人員則依然在昏迷之中,情況萬分危急!
必須控制飛機,不能讓其再這樣自由墜落!
“快搶救飛機!”此時的劉曉蓮也顧不上自己身體的傷痛,拼盡力氣大喊了一聲,她之所以大喊,就是為了能夠喚醒其他依然在昏迷中的機組人員。
之後,劉曉蓮迅速回到機長座位上,奮力拉開操縱桿,試圖控制飛機的飛行姿態。此時,劉曉蓮發現,整個儀表倉,除了飛行高度計正常外,其它的儀表幾乎都不能正常顯示了。不但如此,就連油門推杆也失去了作用,根本無法調節飛機的速度!
加上自己也受傷,用力困難,操縱桿也變得越來越沉,而飛機依然像脫韁的野馬一樣向前飛去,而前面不遠的地方,就是一座小山包!快速控制飛機,顯然靠自己一個人是完不成的了。
幸運的是,在最為艱難的時刻,其餘機組人員陸續甦醒了過來。他們人人掛彩,有頭部受傷的,還有腿部骨折的,但大家此時顧不上其它的,時間就是生命,時間就是國家財產,大家都迅速返回自己的崗位,協助機長劉曉蓮控制飛機!
頭部受傷的副駕駛常繼堂和劉曉蓮一起,拼命拉起沉重的操縱桿,一邊提醒劉曉蓮保持好飛行狀態。
此時,從渾身是傷的機械師魏成景那裡,傳來了好訊息,經過他的檢查,發動機、機翼、尾翼並沒有在撞擊中受到損害,一切功能正常!
在大家的努力下,好訊息不斷,油門杆故障的在機械員宋春明和特設員張殿義的通力配合下,也順利被排除了,飛機的速度可以正常控制了。
飛機無序的飛行得到了控制,領航主任胡興元則緊盯氣壓高度表的變化,並把高度、位置資訊資料隨時報告給機長,幫助機長把飛機調整到正確線路上。
最終,飛機下降到離地300米時,終於在機組人員的努力下,恢復了平穩飛行姿態。
而完成所有這一切,都發生在撞擊後的一分多鐘!
這一分鐘,看似短暫,但對機組人員來說,則又是那麼的漫長。
飛行姿態平穩,然後就是降落了,因為此時受傷的飛機已經不能再飛回基地了。
但劉曉蓮發現,由於機頭受傷,洩露的紅色液壓油在強風的作用下,幾乎塗滿了前擋風玻璃,前方的視線十分模糊,靠視覺實現降落難度非常大。
更為不妙的是,此時飛機開始不斷髮出如樹枝斷裂似的咔吧聲,機體也不停地抖動,飛機開始忽上忽下起來。劉曉蓮敏銳地感覺到,機體在巨大的撞擊之後受損,如果繼續長時間在空中飛行,很有可能空中解體,那後果可想而知。
必須儘快著陸,而附近唯一的機場就是當初起飛的某軍用機場。但此時運輸機已經無法和機場取得聯絡,因為機上的通訊系統壞了。萬幸的是,此時飛機離機場並不遠,機長劉曉蓮在大家的協助下,硬是憑著記憶和地標的參照,不斷校正航線,終於把飛機開到了機場上空並對準了跑道,可以著陸了!
此時,離該機從機場起飛也僅僅過去6分鐘。
劉曉蓮果斷是下達了放起落架準備迫降的指令。
但放起落架的操作並不容易,因為起落架自動收放手柄已經在撞擊中失去作用,只能靠手動操作。在機械師魏成景的操作下,前起落架順利放下,但位於後艙的主起落架機械手柄卻因為機身變形被死死地卡著,任憑魏成景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根本還是紋絲不動。
此時,累得滿頭大汗的魏成景急忙在情況向機長報告。
主起落架放不下,飛機著陸很有可能就是機腹著地,巨大的摩擦力很有可能造成油箱起火爆炸。就在劉曉蓮思考對策的時候,有6架殲6戰鬥機訓練回來,準備在跑道上降落。
這樣一來,重傷的運輸機更不能在跑道上著陸了,因為那樣很有可能會與這些準備返場的戰鬥機相撞,那樣可能造成的損失絕對是不可估量的。
怎麼辦?復飛?肯定不行,飛機已經出現解體的徵兆,估計還沒有飛起來,飛機就不行了,而且附近都是廠房和村莊,一旦飛機再次失控,後果難料。
而殲6一般都是航油快告罄的時候才返場,讓殲6拉起復飛,同樣很危險。
劉曉蓮當機立斷,避開主跑道往附近的草坪上迫降!
除了可以避免與正在著陸的戰鬥機相撞,還可以利用草坪的摩擦力減少機腹著陸的危險。
說幹就幹,隨著劉曉蓮一聲令下,副駕駛和她一起狠命地蹬著舵壓桿,很不容易才使運輸機的機頭方向對準了草坪。
與此同時,後艙也傳了好訊息,由於劉曉蓮加大了飛機的作用力強化的震動,其他幾位機組人員正在奮力拉動的機械手柄終於出現了鬆動,主起落架終於落了下來。
主起落架在飛機落地前順利落下,這讓飛機迫降的安全係數大大提高,飛機在劉曉蓮的操縱下逐步迫近地面。
在離地還有10米的時候,劉曉蓮下令飛機關車,這是迫降必需的程式,減少迫降過程中可能產生的意外,飛機將以滑翔的姿態落地。
就在這時,通訊長蔡新成突然想起來飛機的電源系統還沒有關閉,這是個嚴重的大問題,飛機帶電著陸,很有可能在摩擦著陸的時候起火,很有可能導致飛機起火爆炸,必須馬上關掉!
但蔡新成在試圖起身關閉電源的時候,卻怎麼也站不起來,原來他的左腿在撞擊中骨頭斷掉了。
在旁邊的機械員宋春明和特設員張殿義看他行動困難,想把他扶起來,但蔡新成關閉顧不上這個,一把推開了宋春明,讓他趕緊去關電源。
在蔡新成的指導下,宋春明順利地關閉了飛機電源,迫降的保險係數又得到了提高。
但是,就在飛機即將落地的時候,意外又發生了。只見機頭不受控制地朝跑道方向偏去,而剎車和手剎也在此時失去了功能!
如果不能及時調整,運輸機很快就會衝到跑道上,而此時那6架殲6正在依次降落中,運輸機與戰鬥機再次相撞的危險性越來越大。
這時的劉曉蓮和副駕駛常繼堂根本來不及多想,只有一個念頭,就算拼了命,也得把飛機著陸姿態調過來!
此時,兩個人已經忘記了自己身上的傷,狠勁地站了起來,冒著雙腿在著陸瞬間被折斷的巨大風險,伸直雙腿一動不動地蹬住右舵,同時雙手拼命使勁把操縱桿往前推到底!這樣做的目的,就只有一個,利用飛機著地時的衝擊力折斷前起落架,讓機頭儘早著地,依靠摩擦力讓飛機減速,只有這樣才可以避免運輸機滑到跑道上。
好在,他們的努力沒有白費,機頭的滑行方向終於得到了調整,而龐大的運輸機也終於在離跑道不到7米的地方停了下來!
運輸機得救了,正在降落的殲6戰鬥機安全了,7名機組人員安全了!
而所有這一切,只發生在短短的6分鐘內!
飛機停了下來以後,救護車呼嘯而至,全部掛彩的7名機組人員很快被送往醫院檢查治療,萬幸,大家都沒有受到致命的傷害,除了劉曉蓮腰椎錯位,蔡新城腿骨折外,其他人都是皮肉傷。
而那架與安26運輸機相撞的殲6戰鬥機飛行員,犧牲的時候,依然坐在駕駛艙裡,保持著飛行姿態!
事故的原因經過技術人員調查,主要原因是殲6戰鬥機當天飛的壓高度與運輸機飛的海壓高度重疊,也就是說兩架飛機在同一個水平線上飛行,加上兩架飛機的通訊頻道不一致,才造成了撞機事故。
而運輸機當時的情況,最多再有3分鐘,就可能解體!
事後,劉曉蓮機組和個人都得到了嘉獎,機組榮獲集體二等功,機長劉曉蓮,通訊長蔡新成榮獲一等功,並嘉獎行政一級。其他機組成員則分別被授予了二等功、三等功。
2004年7月,55歲的空軍指揮學院副院長劉曉蓮,被授予空軍少將軍銜,成為我國空軍第二位飛行員出身的女將軍。
值得一提的是,力挽狂瀾的四川航空8633航班英雄機長劉傳健,和“功勳飛行員”劉曉蓮畢業於同一個院校,那就是空軍航空學校,劉曉蓮還是他的師姐。
空軍航空學校,一個英雄輩出的空軍搖籃。
劉曉蓮的事蹟,也出現在了空軍上將劉亞洲所著的《女人的名字叫弱者嗎》文章裡面,成為人們學習的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