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朱柏廬,其父朱集璜是明末的學者,在守昆城抵禦清軍時遇難。朱柏廬巨像教授學生並潛心程朱理學,主張知行並進,一時頗負盛名。康熙曾多次徵召,然均為先生所拒絕。
《朱子家訓》痛片姜中國幾千年形成的道德教育思想,已名言警句的形式表達出來,自問世以來流傳甚廣,被士大夫尊為“治家之經”,清至民國年間一度成為童蒙必讀課本之一。
黎明即起,灑掃庭除,要內外整潔;既昏便息,關鎖門戶,必親自檢點。
一粥一飯,當思來處不易;一絲半縷,恆念物力維艱。
宜未雨而綢膜,毋臨渴而掘井。
自奉必須,宴客切勿流連。
器具質而潔,瓦缶勝金玉。飲食約而精,園蔬愈珍饈。
勿營華屋,勿謀良田。
三姑六婆,實淫盜之媒;婢美妾嬌,非閨房之福。
童僕勿用俊美,妻妾切忌豔裝。
祖宗雖遠,祭祀不可不誠;子孫雖愚,經書不可不讀。
居身務期質樸,教子要有義方。
勿貪意外之財,勿飲過量之酒。
與肩挑貿易,毋佔便宜;見貧苦親鄰,須加溫恤。
刻薄成家,理無久享;倫常乖舛,立見消亡。
兄弟叔侄,需分多潤寡,長幼內外,宜法肅辭嚴。
聽婦言,乖骨肉,豈是丈夫?重資財,薄父母,不成人子。
嫁女擇佳婿,毋索重聘;娶媳求淑女,勿計厚奩。
見富貴而生諂容者,最可恥;遇貧窮而作驕態者,賤莫甚。
居家戒爭訟,訟則終兇;處世戒多言,言多必失。
勿恃勢力而凌逼孤寡,勿貪口腹而恣殺生禽。
乖僻自是,悔誤必多。頹墮自甘,家道難成。
狎暱惡少,久必受其累。屈志老成,急則可相依。
輕聽發言,安知非人之譖訴,當忍耐三四;因事相爭,安知非我之不是,需平心暗想。
施惠無念,受恩莫忘。凡事當留餘地,得意不易再往。
人有喜慶,不可生忌妒心。人有禍患,不可生僥倖心。
善欲人見,不是真善。惡恐人知,便是大惡。
見色而起淫心,報在妻女。匿怨而用暗箭,禍延子孫。
家門和順,雖饔飧不濟,亦有餘歡;國課早完,即囊橐無餘,自得至樂。
讀書志在聖賢,非徒科第;為官心存君國,豈計身家?
守分安命,順時聽天。
為人若此,庶乎近焉。
譯文:
每天早晨黎明就要起床,先用水壺灑溼廳堂內外的地面然後掃地,使廳堂內外整潔;
到了黃昏便要休息並親自檢視一下要關鎖的門戶。
對於一碗粥或一頓飯,我們應當想著來之不易;對於衣服的半根絲或半條線,我們也要常念著這些物質的產生是艱難的。
凡事先要準備,像沒到下雨的時候,先要把房子修補完善,不要“臨時抱佛腳”,像到了口渴的時候,才開始掘井。
自己生活上必須節約,聚會在一起吃飯切勿流連忘返。
餐具質樸而乾淨,雖是用泥土做的瓦器,也比金玉製得好;食品節約而精美,雖是園裡種的蔬菜,也勝於山珍海味。
不要營造華麗的房屋,不要圖買良好的田園。
社會上不正派的女人,都是“淫和盜竊的媒介”;美麗的婢女和嬌豔的姬妾,不是家庭的幸福。
家僮、奴僕,不可僱傭英俊美貌的、妻、妾不可有豔麗的裝飾。
祖宗雖然離我們年代久遠了,祭祀卻仍要虔誠;子孫即便愚笨,教育也是不容怠慢的。
自己生活節儉,以做人的正道來教育子孫。
不要貪圖不屬於你的財物,不要喝過量的酒。
和做小生意的商販們交易,不要佔他們的便宜,看到窮苦的親戚或鄰居,要關心他們,並且要給他們金錢或其它的援助。
對人刻薄而發家的,絕沒有長久享受的道理。行事違背倫常的人,很快就會消滅。
兄弟叔侄之間要相互幫助,富有的要資助貧窮的;一個家庭要有嚴正的規矩,長輩對晚輩言辭應莊重。
聽信婦人挑唆,而傷了無肉之情,哪裡配做一個大丈夫呢?看重錢財,而薄待父母,不是為人子女的道理。
嫁女兒,要為她選擇賢良的夫婿,不要索取貴重的聘禮;娶媳婦,需求賢淑的女子,不要貪圖豐厚的嫁妝。
看到富貴的人,便做出巴結討好的樣子,是最可恥的,遇見貧窮的人,便做出驕傲的態度,是鄙賤不過的。
居家過日子,禁止爭鬥訴訟,一旦爭鬥訴訟,無論勝敗,結果都不吉祥。處世不可多說話,言多必失。
不可用勢力來欺凌壓迫孤兒寡婦,不要貪口腹之慾而任意宰殺牛羊雞鴨等動物。
性格古怪,自以為是的人,必會因常常做錯事而懊悔,頹廢懶惰,沉迷不悟,是難成立業的。
親近不良的少年,日子久了,不然會受牽累;恭敬自謙,虛心地與那些閱歷多而善於處事的人交往,遇到急難的時候,就可以收到他的指導或幫助。
他人來說長道短,不可輕信,要再三思考。因為怎知道他不是來說人壞壞的呢?因事相爭要冷靜反省自己,因為怎知道不是我的過錯呢?
對人施了恩惠,不要記在心裡,收了他人的恩惠,一定要常記在心。
無論做什麼事,當留有餘地;得意以後,就要知足,不應該再進一步。
他人有了喜慶的事情,不可有嫉妒之心;他人有了禍患,不可有幸災樂禍之心。
做了好事,而想他人看見,就不是真正的善人。做了壞事兒,而怕他人知道,就是真的惡人。
看到美貌的女性而其邪心的,將來報應,會在自己的妻子兒女身上;懷怨在心而暗中傷人的,將會替自己的子孫留下禍根。
家裡和氣平安,雖缺衣少食,也覺得快樂;儘快繳完賦稅,即使口袋所剩無餘也自得其樂。
讀聖賢書,目的在學聖賢的行為,不是為了科舉及第;做一個官吏,要有忠君愛國的思想,怎麼可以考慮自己和家人的享受?
我們守住本分,努力工作生活,上天自由安排。
如果能夠這樣做人,那就差不多和聖賢做人的道理相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