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落葉鋪滿了一地,微風熏熏,陽光明媚,大地一片秋收的景象,鳥兒們餓的嘰嘰喳喳在天空徘徊,它們覬覦著農民地裡的糧食,田裡的稻草人在風中搖曳,一邊飛一邊驅逐,好不熱鬧。
秋收是一個令人喜悅的季節,尤其是對農民們來說更是如此。
我生長的這片土地一年可以收兩次莊稼,人們一年中也就有了兩次喜悅的時候。
秋收時地裡長出個個飽滿的玉米,瘦弱的玉米杆都快要支撐不住了,有些玉米杆也可以當甘蔗吃,掰完玉米後再尋找一根甜的玉米杆吃那種感覺最愜意。
收完玉米耕完地以後就要把小麥播種進去,等到來年五六月份就可以收到金燦燦香噴噴的麥子了。
小麥的香是最天然最吸引人的氣味。
每年開春的時候地裡綠油油的小麥遍地田野,總能給人心曠神怡的感覺。
城裡的人來到鄉下總會鬧出笑話,他們總是誤認為我們地裡種的是韭菜。
每年豐收的季節我們這個小小的村子往往熱鬧非凡。
家家戶戶都是忙碌的身影,丈夫和妻子孩子都會守護在自家的地頭,守護著這片豐收的喜悅。
這一天妻子往往會在家裡做一頓好吃的犒勞一下忙活的一家人。
每當這個時候,地裡總會傳來連綿不斷的哭聲,這個哭聲是個女人的聲音,她的聲音很細,給人聽了心裡一顫一顫的,她那種哭聲就像痛失親人那樣的撕扯。
人們忙著收莊稼,似乎她的哭聲沒有引起人們內心的波瀾,因為大家都知道她為什麼哭。
在地裡哭泣的女人剛好是我的鄰居,她住在我家隔壁,我平時都喊她嬸子,她的名字叫:王記香。
前幾年沒聽說過她在田間地頭哭泣過,因為那時候她的丈夫還活著,一直到她丈夫去世後,田間地頭才有了她慟哭的場景。
王記香的丈夫是出車禍去世的,丈夫去世的那年王記香才35歲,兩個人生有一個7歲的兒子和一個兩歲的女兒。
我和她兒子是撒尿和泥兒一塊兒長起來的,我記得他父親去世那一天他沒有哭,我也沒有任何感覺,或許我們那時候都還小。
那一天晚上王記香像往常一樣早早就入睡了,丈夫出門時告訴她晚上有飯局,她想到丈夫肯定要喝酒,而一喝酒他就會回來的很晚。
王記香沒想到丈夫竟然一夜都沒有回來,第二天一早,村裡傳來了她丈夫出車禍的訊息,他騎著摩托車跟汽車追尾了,人沒有搶救過來。
王記香聽到這個訊息癱坐在了地上,她雙手拍打著地,她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她的眼淚和地上揚起的塵土混雜在一起,染在了她的臉上,她的腿顫抖的已經站不起來。
公公婆婆傷心之餘就和對方商量著賠償的事情,經過一系列協商,對方賠了一大筆錢,這件事情也算撂下了。
白髮人送黑髮人總是讓人心生悲情,村裡人也都紛紛感嘆這個年紀輕輕的男人就這樣沒了,很多人為他潸然淚下。
王記香35歲就成了寡婦,她也是我們村裡最年輕的一個寡婦。
王記香的公公早年間是村裡的村支書,退下來以後也是一趾高氣揚的姿態,他平時就喜歡打麻將,對於家裡的事很少過問。
兒子去世的第四天他就坐到了麻將桌上。
而他的老婆李巧鳳則是一個很強勢的女人,兩口子一共有三個兒子,而這三個兒媳面對李巧鳳都不敢造次。
李巧鳳在村裡也是出了名厲害娘們,連潑婦見了她都忌憚三分。
賠償款都在李巧鳳手裡攥著,她完全沒有把王記香放在眼裡,而這麼多年丈夫掙的錢也都是她手拿把攥的。
處理完兒子的後事以後,李巧鳳便對王記香說:需要花錢了讓我孫子來找我要。說完以後她就走了,她也很少登門看王記香,每次來都是對兩個孩子噓寒問暖,給他們買些吃的。
王記香這個老實的女人,擺在她面前的路很困難,她明白以後自己要和兩個孩子相依為命的生活了,沒有了丈夫她不知道前面的路到底有多坎坷。
王記香的姐姐說:無論如何要先把錢拿到手裡,錢都應該是你們娘仨的,老太婆憑什麼霸佔?
王記香一想到婆婆那張臉她就害怕,她更不敢提錢的事。
姐姐只好拉著她跟她婆婆李巧鳳當面對質。
李巧鳳一看這個陣勢眼珠子一轉就明白了,她看了看兒媳,而王記香則低著頭沉默不語。
李巧鳳喝了口水說:錢都是你們娘仨的,我老太婆不缺錢,也用不著這個錢養老。
聽完這句話姐倆鬆了一口氣。
“你今後改不改嫁?”李巧鳳說完這句話屋子裡沉默了。
王記香心裡盤算著這句話,她還沒有想過改嫁這個事情,她甚至從來沒有想過還會再找個男人。
李巧鳳繼續說:你要改嫁,我可以給你一部分錢,但是孫子必須留在我們家。你如果不改嫁,這些錢都是你們的,我只是暫時保管,你們的生活費讓我孫子每個月來我這裡拿就行。
年輕的王記香確實從來沒有思考過改嫁這個問題,她想的是自己一個人怎麼把兩個孩子拉扯大。
孃家人都希望她趁年輕再找個後半生的依靠,如果一直耗在這個家裡就把自己大好年華給耽誤了。
一個女人拉扯兩個孩子在村裡生活確實很困難,身邊沒有個男人,家裡沒有一個頂樑柱很難支撐的,而且也很容易受欺負。
孃家人始終勸她改嫁,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選擇,一邊是自己後半生遙不可知的幸福,一邊是自己兩個年幼的骨肉。
王記香決定留在家裡陪著孩子,再困難她也要想法把兩個孩子拉扯大。
平時她就在家替別人縫衣服掙點錢貼補家用,每個月婆婆也會給她生活費,日子總算過得四平八穩。
有兩個孩子的羈絆她也不覺得孤獨,她慢慢的也適應了沒有丈夫的生活,因為她明白死亡是人無法控制的,活著的人總要繼續生活。
只是在農忙的時候,王記香就發了愁,她家裡有四畝自留地,緊靠她一個女人是怎麼也收不完這些莊稼的。
以往都是她和丈夫兩個人忙活,那時候丈夫一個人可以頂她三個的工作量,可是現在就剩下了她一個人。
她站在田間地頭望著金燦燦的糧食,她的臉上沒有喜悅。
王記香蹲在地上大聲哭著,剛開始左鄰右舍還安慰她:不要哭,沒有男人也不怕,等大傢伙不忙了來幫襯你一把就是了。
後來他們也習慣了她的哭聲,便不再理她。
王記香不屬於那種農村特別能幹的女人,她身材矮小,手無縛雞之力,農忙的時候她被廣袤的田地嚇唬住了,她站在田裡急的只會哭。
每次哭完她就覺得好受了一點,也就覺得渾身有了力氣可以幹活了。
李巧鳳另外兩個兒子有時候也會過來幫她收莊稼,王記香的孃家人也時常來給她幫忙。
頭幾年的生活一直是這樣過來的,每年兩次的豐收季節,王記香總要哭兩次。
左鄰右舍喊到:別哭了,一會幫忙的人就來了。
可是王記香還是哭,她的哭聲惹得所有的男人蠢蠢欲動想要給她幫忙,可是男人們再看一眼地裡的老婆就放棄了這個想法。
隨著王記香兒子一點點的長大,兒子逐漸可以幫她分擔一些活了,一直到了她四十歲這一年,王繼香就不在田裡哭了。
有人笑話她:你怎麼不哭了?不哭可沒有人來給你幫忙啊!
王記香反而笑了笑說:俺孩子在地裡不要亂說話。
兒子比她乾的要快得多,她看著兒子忙活的身影彷彿看到了丈夫的影子,她越發覺得生活輕鬆了許多。
自從王記香不哭以後發生了一個奇怪的現象,每當農忙的時候來給王記香地裡幹活兒的人變多了,很多男人會主動來給她收莊稼。
這些給王記香收莊稼的男人大部分都是村裡的單身男人,有的是一直沒娶上媳婦的光棍漢,有的則是妻子過世了還沒有再娶的男人。
那些有家有室的男人也會給王記香收莊稼,但是都讓王記香攆走了:你可別來給我添亂,我可怕聽見別人浪閒話,省的你家母老虎找我麻煩。
他們灰溜溜的走了,但是很不甘心,有的則偷偷暗地裡幫忙,有的則理直氣壯的說:俺家那口子知道我來,你就放心吧。
我看到這一幕總是很暖心和感動,我們村裡的好人真是多,而王記香也始終埋著頭幹活,她懷著感激的眼神看著這幫人,但是她對這些男人卻無動於衷。
農村的田地每年都要澆上幾次水,每次開泵澆地的時候日夜就不停了。
王記香家的地每次都排在了晚上,王記香夜裡常常不敢出門,有時候兒子會和她一塊做伴去,母子倆都害怕,但是都互相依靠著前進。
這幾年晚上澆地總有男人來到她的門口對她說:我替你把地澆了吧,不用你去了。
王記香在門後推辭:不用了,我一個人就可以。她並沒有開門,透過說話她大概能知道男人是誰。
“反真也快輪到我家了。”男人說完就扛著鐵鍬走了。
過了一個小時王記香不放心,她壯著膽子,拿著手電筒往地裡走,遠遠的她能看見自己家地裡嘩啦啦的流著水,她看著那個模糊的男人,心裡五味雜陳。
每到傍晚的時候我總能聽到王記香嬸子家門前有動靜,我會好奇的趴在房頂上往下看。
夜色下一個男人正在敲她家的門,我想著村裡也沒有廣播說要澆地呀,而且男人肩膀上也沒有扛著鍬。
此後的很多個傍晚都是這樣,男人會來敲她家的門,來敲門的男人有的高,有的矮,有的抽著煙,有的挺著大肚子,他們的樣貌在夜色下總是模模糊糊的。
其中有個大肚子的男人我可以判斷他是我一個小夥伴的爸爸,他家開的饅頭房,我經常去他家換饅頭,他肚子很胖很圓,而他老婆卻很瘦。
都說寡婦門前是非多,通常王記香家的門早早就關上了,很多次都是男人都是敲著敲著沒有人答應就不耐煩就離開了。
有時候我在門口看他們,他們會把怨氣撒在我的身上:大晚上的小心有鬼啊,小兔崽子出來幹啥?趕緊回去!
我嚇得趕緊跑回了家。
有時候天剛剛擦黑,王記香家的門還沒有來得及關,這時候有男的悄悄就推開門來到了院子裡。
王記香的屋裡亮著燈,她坐在沙發上縫衣服,她經常熬著夜幹活,兩個孩子在旁邊的屋裡寫作業。
屋門並沒有鎖,男人敲了敲門,他並不敢直接推門進去。
王繼香透過窗戶看見了這個男人,她並沒有說話,繼續坐到沙發上忙活著。
男人還是不間斷的敲著屋門,他始終不敢進去,沒有王記香的同意,男人不敢直接進屋。
王記香絲毫不理會敲門的響聲,她始終埋頭幹活。
男人又來到了窗戶邊,他輕輕的敲著窗戶。
她偶爾抬一下頭看一下窗外,她看了一眼牆上的表,便大聲喊著兒子的名字:去把院門關上。
這時候男人耷拉著臉像一條喪家之犬灰頭土臉的離開了王記香家。
第二天晚上男人又來了,他還是敲了敲屋門,王記香還是透過窗戶看了看沒有搭理他。
他又來到窗戶邊敲的窗戶,王記香只是抬了下頭看一下,內心並無波瀾。
男人這時候拉開拉鍊,從上衣的內兜裡拿出了厚厚一塌錢,他把錢拿在手裡在窗戶邊左右一直晃,他把錢搖來搖去似乎想引起王記香的注意。
王記香看了一眼又低下了頭繼續縫衣服,這時候針紮在了她手上出了血,她連忙用嘴吹著。
男人把窗戶推開了一個縫,這個縫剛好可以伸進去手臂,他的胳膊伸到了屋裡,他還是左右搖擺著手上厚厚的錢。
看見王記香絲毫不為所動,男人把錢直接從窗戶扔到了沙發上,錢捆著並沒有散開。
王記香拿起錢直接從屋門口扔了出去:我又不是開商店的,給我錢幹什麼?
扔完錢王記香就把屋門反鎖了:你趕緊走吧!少讓別人說閒話,我要喊兒子關大門了。
有時候她著急了會說:小心我在家裡養條狗,再來就把你的腿給咬斷。
有時候她甚至會端起洗腳水,潑在院子裡,水濺到了男人身上,王記香罵到:你少出來犯賤了,小心別人浪閒話,你家那口子我可惹不起,你再來我就在家安個大喇叭喊你媳婦把你領回去。
來的每一個男人都懷著目的,王記香都有她應對的辦法。
也有白天來王記香家裡的男人,但是白天人來人往的總容易引起別人的閒話,王記香一般都是把對方直接攆出了家門。
村裡有個王大叔一輩子是個老實人,他自己包了幾十畝的果樹,他的條件在村裡也算殷實。
他跟其他男人不一樣,他從來不在晚上登王記香的家門,而且他時常對王記香說:誰晚上來敲你家門你告訴我,我替你教訓他們。
王記香總是笑一笑不說話。
王大叔總是白天正大光明的來到她家裡,每次來都是帶著米麵油等生活用品。
王大叔也會帶著工具,過來給她家裡修修補補,無論是窗戶壞了或者桌椅板凳什麼的甚至電線短路了,王大叔都會修。
這樣一個老實人每次來到家裡就只知道幹活,王記香給他倒了一杯水,每次都是她端著水給王大叔喝。
王大叔來了只知道幹活,幹完活就走,他很少說話。
每次走的時候他都會說:我看那個門把手壞了,過兩天我來給你換了。
王記香端著水送到了門口:喝口水再走吧!
“不喝了……”王大叔擦著汗走了。
王記香想著不能白要王大叔的東西,每次對方送來的一些米麵油什麼的,她都會拿著錢塞給對方,但是他都不要。
王記香只好讓兒子把錢給王大叔送去,於是乎我們兩個就經常性的一塊做伴兒去送錢。
王大叔家裡就他一個人,他老伴頭幾年去世了,每次送完錢我們倆都很開心,因為他會給我們一些好吃的,甚至會給我倆一些零花錢,這是我小時候最開心的事。
村裡人都覺得王大叔和王記香可以一塊搭夥過日子,這也是村裡人傳的最多的話,我和她兒子也是這麼認為的,可是兩個人始終沒有什麼進展。
日子一天天的過,白天王大叔隔三差五的還是會來,晚上也還是可以聽到敲門聲。
綠油油的麥田轉眼就變成了金燦燦的顏色,豐收的喜悅又籠罩在這個大地上。春去秋來,時光彷彿一眨眼就過去了,時光染白了誰的頭髮,又帶去了誰的憂愁。
一眨眼之間糧食收了一茬又一茬,人老了一歲又一歲。
每年的豐收季節王大叔成了王記香田裡的主力軍,他總是幫她收完莊稼以後再去收自己家的糧食。
又過了許多年,王記香漸漸的開始有了白頭髮,真是草木也知愁,韶華竟白頭,眼看她也快50歲的人了,她那個厲害的婆婆也被她熬死了。
這兩年陸陸續續的還是有人來敲王記香家的門,但是很明顯比以往少了很多。
她還是跟以前一樣沒有給任何一個男人開過門,也沒有給任何一個男人留過門,他始終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兒,不允許別人踏足。
就連王大叔這麼老實的男人,也始終沒有觸動王記香的內心,看來觸動人心靈真是一件難事。
經常有些老孃們在她耳邊唸叨:你這婆婆也死了,你這歲數也大了,趕緊找個伴兒吧,兩個人搭個夥過日子總好過一個人吶,你不能再耽誤自己了。
王記香總是搖搖頭:孩子都這麼大了傳出去讓人笑話,說出來多丟人吶!咱都土埋半截的人了還找啥呀?
直到我上學離家多年以後再次回到村子裡時,我的鄰居王記香嬸子依然還住在我的隔壁,大部分人都搬走住進了新房子,她依然還在。
她頭上已經隱藏了很多的白頭髮,面板也曬得很黑,粗糙的雙手佈滿了繭子,她臉上皺紋深了很多,人也蒼老了許多。
她還是一個人為了生活忙碌著,以前晚上經常有男人來敲她的家門,而現在她家的鐵門都生鏽了。
再也沒有男人來敲門了,這麼多年過去了,村裡的男人也都知道,這個寡婦始終是一個寡婦啊,她一點也不給男人機會。
沒有任何一個男人可以得到她的心,她的屋子裡始終打掃的乾淨整潔,卻容不下任何一個男人。
王記香婆婆已經死了,可是她依然堅守著自己的家,堅守著自己內心的底線。
就連王大叔這麼老實的男人都很長時間不來她家裡了,王大叔也不給她家幹活兒了,似乎是他也明白了這裡沒有希望。
而王記香也不用為地裡的莊稼發愁了,每年豐收的時節她更不用再哭了,因為兒女們都大了,兒子已經成了家裡的頂樑柱。
每次在村裡碰到王記香嬸子,看的她那雙蒼老的臉龐我都會感到心酸。
她每次見到我都會微笑的問我要不要去她家裡吃飯?因為我小時候經常在她家裡蹭飯吃。
她的笑容還是和我小時候看見的一模一樣,她的眼神還是一樣的清澈。
從她身上我看到了奶奶的影子。奶奶也是在不到中年的時候守寡的,她獨自一個人撫養著爸爸和姑姑,一直到去世也沒有找個伴兒。
我不知道奶奶那時候有沒有人來我家敲門,但是我的奶奶老實了一輩子,堅強了一輩子。
姑姑說奶奶也在地裡哭過,正如王記香在地裡哭泣場景是一樣的。
她們的眼淚從來不需要醞釀,她們的眼淚包含了太多的心酸和委屈了。
有一次我開玩笑的問王記香嬸子:您一直一個人,也沒有在找個伴,身邊沒有個知冷暖的人,日子多難熬啊。
嬸子也笑著回答道:有時候日子確實困難,我都想幹脆找個男人算了,可以有個肩膀依靠,不用那麼累。可是我總跟自己說再咬咬牙堅持一下,再堅持堅持,我就這樣堅持過來了,後來發現一個人過日子也沒有那麼難。
“那多個人豈不過得更好熬?”我笑著說道。
“咱們村這些男人肯定不行啊,都鄉里鄉親的太容易節外生枝了,百年後下葬都是問題!嫁到外村吧,我又不能丟下兩個孩子,一個人習慣了也就好了,再難有多難?咱有手有腳的就餓不死。”
她說的很對也很實在。
我記得埋葬俺奶奶的時候,鄉親們說:時隔四十年你奶奶才和你爺爺見面,老兩口終於團聚了,我想了一下奶奶和爺爺在一起的時間也不過十幾年。
想到王記香嬸子百年以後或許也是這樣,我不明白這到底是一種幸福呢?還是一種無奈的悲傷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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