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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裝”後的我:挎包(內裝碗筷、壓縮乾糧等)、水壺、防毒面具、小鍬、砍刀、雨衣、乾糧袋(內裝大米)。加上槍架整個負重近40公斤,而那時我參軍體檢時只有48公斤。左一道右一道,把身上扎得緊緊的,更要命的是槍架:
我在班裡是副射手,行軍時負責扛槍架,那是五三式重機槍,前有兩個軲轆,全重26.6公斤,全長1.4米,其高度、重量都在我身高、體重的一半以上。扛起的動作要領是:右腿向前一大步,彎腰、右手抓住架杆的前三分之二,左手抓住架杆尾端,憋足一口氣,以右膝為支點,運用右手的抬力和左手的壓力迅速將槍架撂上右肩。就這麼一個傢伙,對於一個雖有174CM高、但體重卻只有48公斤重、在家從沒有幹過重活的我來說,確實不是一件幸福的事。也就是它,自從2月17日凌晨下火車,一直到3月16日下午回國乘上汽車,它就被我“承包”了。只要是步行,我就要扛上它,無論是行軍、奔襲,還是爬山、過河,那怕是去開飯、去解手,它都沒有離開過我,有時有人來幫我們班扛東西,也就是幫助扛扛彈藥、備用槍管什麼的,從來沒有人替過我,因為它太不好玩兒了,它真的成了我的“第二生命”。我現在拼命回憶,在這二十八天時間裡,沒有清楚記得誰替我扛過這個傢伙。人人望而生畏,唯我獨執其耳。所以我說,我們部隊參戰是26天,我是28天。當然,扛它者非我一人。下火車第一天我的雙肩已經紅腫,第二天開始出血、潰爛,當我告訴班長時,班長嚴厲的說:訓練時不好好訓練,不按動作要領肯定不行,活該。我無語了。不過幾天后雙肩腫也消了,也不潰爛了,我的兩個肩膀倒是都挺積極的,一行軍它倆都是“爭”著扛。
車隊繼續開進,我不知道往哪裡走,哪兒是目的地,也沒有必要知道。天黑的時候,我們在一個小村莊宿營,後來才聽說這個地方叫“那兒”。我們“住”在一家老百姓的屋簷下,這家的男主人消瘦細高,高高的顴骨,同樣不說一句話。我們就靠牆一個挨一個的抱著槍、塗上驅蚊水睡覺。
2月17、18兩天時間,我們都未投入戰鬥,仍然是在邊境挖挖貓耳洞、修修掩體什麼的,只是聽到槍炮聲挺激烈,看到幹部們都很忙。我想可能是上級讓我們這些剛從北方來的部隊在這裡適應一下環境和氣候。
2月19日下午,我們乘車從水口關出境,後又棄車步行,我們在公路兩側分兩路開進,中間是來往的車輛,進去的大都是武器彈藥和炮兵,出來的都是傷員和屍體,凡是卡車後面的帆布掀開的,那是傷員,蓋上的是烈士的屍體。我看見在路邊的不遠處,還有我軍戰士沒來得及抬走的屍體和被燒得不像樣的坦克,屍體倒是不多,戴著領章帽徽歪歪斜斜地散落在幾處,我當時腦子奇怪的一閃念:兩個月前見到戴領章帽徽的,還肅然起敬覺著是挺榮耀的叔叔,看到現在這個樣子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此時前邊槍炮聲大作,接著傳來“戴上防毒面具”的口令,我們迅速帶好防毒面具,用高姿匍匐進入越南境內,不用護照和簽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