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老家把隔房的爺爺都叫公公,八公公是排行第八或者是村裡人對他的尊稱我一直沒搞明白。從小時候起就一直這樣稱呼他,記得村子裡的人也都這樣叫他,不管男女老少大人小孩都這樣稱呼他,還微微向他叩首。
八公公和藹可親,還特別心疼我們這些小孩子。去他家後我們的口袋,必然會被瓜子糖什麼的灌滿。八公公小時候上過私塾,所以在我們村子裡就是秀才般的存在。逢年過節家家戶戶的春聯都是出自他的手筆,而我們小孩子特別喜歡他講故事。每逢農閒時候我們都會圍著他,聽他講《三國》、講《水滸》。或在樹蔭下,清風徐徐;或在星月下、水井旁,蛙叫蟬鳴;他捋一捋銀白的鬍鬚,敲一敲有一兩尺長的煙桿,裝上菸絲點燃,嘶的一聲後滿嘴都是白白的煙霧,然後故事就娓娓而出。以至於我對三國和水滸中的人物都是從他那裡開始瞭解的。
八公公還有兩項神奇的技能,一是讓筷子立在裝滿水的碗中,二是讓簸箕寫字讓簸箕自己跑。每年的農曆三月初三的晚上,八公公將水井裡的一個簸箕撈出(應該是事先放下去的),恭恭敬敬將其擺在方桌上(這個儀式大人們都叫它“接簸箕姑娘”),置一碗清水於簸箕旁。接著燒紙錢、焚香,八公公嘴裡唸唸有詞,雙手握著一雙筷子慢慢插入碗中,鬆開手以後筷子竟然直挺挺的立在碗中。這個時候,驚訝的小孩子們口中都能放進一個鴨蛋。接著看到簸箕在方桌上上下左右在移動,桌上就留下溼漉漉的一行字。隨著八公公口中發出“走”的一聲,簸箕像長著一雙腿一樣竟然跑走了。
現在八公公已經離開我們幾十年了,當年的小孩也快白髮蒼蒼。但是八公公那神奇的本領已經失傳了,村子裡的人沒有人會,接簸箕姑娘的儀式再也沒有舉行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