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是這世間最亮麗的風景,只有用心經營才不會辜負。在這個過程之中,精準地認知自我,方能少走彎路,不致誤入歧途。古希臘神廟門口石碑上,清晰地標註了一行字:認識自己!的確,人最困難的認清物件,往往就是自己。
隋末唐初的詩人王績,不為任何人活著,約束自己的天性。他大抵是一個能夠非常清楚明白自己需要什麼的人,所以才能夠活得逍遙快樂。真正屬於自己的人生,從來並非是最終能夠得到多少,而是知道需求一些什麼。
他飲酒,釀酒;他寫詩,彈琴;並因此辭官歸隱。就像《增廣賢文》所說:“良田千傾,不過一日三餐;廣廈萬間,只睡臥榻三尺。”他是清醒的醉酒者,醉的是身體,醒的是腦袋,不為俗世而拘束。
《詠懷》
【唐】王績
桑榆汾水北,煙火濁河東。
未必尋歸路,居然息轉蓬。
故鄉行處是,虛室坐間同。
日落西山暮,方知天下空。
在這首《詠懷》詩中,詩人王績抒發情懷,寄託抱負。不過,與《全唐詩》中所保留的五言絕句不同,此處根據《全唐詩續補遺》所選進行補充後,成為了一首相對完整的五言律詩。兩者進行比較之後,到底敦優敦劣,見解各有,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桑榆汾水北,煙火濁河東”,寫相關環境,展現胸懷與目光,營造一幅截然不同的氛圍。明面上去看,似乎鄉村故園圖:在汾水北岸,生長著桑樹和榆樹,茂盛葳蕤;在濁河東畔,居住著無數人家,安定祥和。“煙火”當然指向農家,而需要注意的是“桑榆”,它本身意義多重。
“桑榆”首先是實指桑樹和榆樹,據《太平御覽》卷三引《淮南子》記載:“日西垂,景在樹端,謂之桑榆。”所以,代指日暮時分,又用來比喻垂暮之年,如“年在桑榆間,影響不能追”(曹植《贈白馬王彪》)。最終,落在另一個比喻上面,那就是指隱居田園。那麼,在這裡,很自然地就指向了詩人所歌吟的物件本身。
“未必尋歸路,居然息轉蓬”,未必,不一定的意思,白居易《別舍弟後月夜》詩:“平生共貧苦,未必日成歡。居然,竟然,表示出乎意料之外,裴度 《雪中訝諸公不相訪》詩:“滿空亂雪花相似,何事居然無賞心?”在此,詫異之中卻都帶著一種強調的意味。
不一定非要去尋找返回家鄉的道路,也不必驚訝自身像飛蓬到處流轉,似乎居無定所。詩人用一種平和的態度,來面對現在所經歷的一切。回鄉的路途,飄飛的秋蓬,雖然都代表著漂泊無依的淒涼,但詩人卻因為內心有著自己的堅持,所以並沒有因此而垂頭喪氣,失去了享受生活裡所有美好的興致。
“故鄉行處是,虛室坐間同”,承接上面而來,交代詩人之所以如此灑脫的緣由。行處,隨處或到處,行走過的地方;《全唐詩》中作“行雲”,意思截然不同。虛室,空屋;室,指心房,故多以此來比喻心境,語出《莊子·人間世》:“瞻彼闋者,虛室生白,吉祥止止。”心無雜念,道理自生,眼中世界,處處不同。
腳步行走過的地方,都是自己認定的故鄉;人能清虛無慾,道心自然而生,眼界當然開闊,世間萬物莫不九九歸一,道理相同。既然如此,那麼只要自己在此處生活,這個地方就和故鄉是沒有什麼大的區別的。這個“坐間”,本是座席之內的意思,在這裡可以理解為自己活動的一定範圍。
“日落西山暮,方知天下空”,日落西山,又可說“日薄西山”,太陽向西而落,指黃昏時分,見《雲笈七籤》:“日落西山兮夕鳥歸飛,百年一餉兮志與願違。”後來多比喻衰老的人或腐朽的事物臨近死亡。當詩人看到臨近黃昏時分的夕陽,回顧前生往事,頓時恍然大悟,覺得整個天下都不再重要,就像一場無法把握的幻夢,空空如也。
最後兩句,非常完全地道明瞭詩人的胸懷與抱負,可以說是十分清楚地與題目相應合的。詩人的思維很是活躍,由此及彼,層層推進,最終闡述了自己的做人理念和生活原則。雖然如佛家思想有些消極,但是對於經歷過多紅塵俗事的詩人來說,一切都不可說,也無從說起,唯有一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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