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解雜亂糾紛者不控拳,救鬥者,不搏擊,批亢搗虛,形格勢禁,則自為解耳。”這是《史記·孫子吳起列傳》三十六計圍魏救趙篇,孫臏對齊國大將田忌所言,意思就是:欲解紛繁雜亂之勢,只可用心細解,不可以拳搏殺,須攻其薄弱之處,方能形勢轉定,解除被動境地。這就是中國歷史上最為著名的圍魏救趙的一場伏擊戰——馬陵之戰,可以說中國是創造伏擊戰戰術的鼻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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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時期,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武裝力量在戰場上將古人戰術精華利用到極致,多次以圍點打援、圍魏救趙等戰法,殲滅了日軍和國民黨軍大量有生力量。如1937年劉伯承指揮的七亙村和神頭嶺伏擊戰;還有1948年林彪指揮的遼瀋戰役和粟裕指揮的淮海戰役,都展現出圍點打援伏擊作戰的高超藝術。
在1950年的抗美援朝戰爭中,彭德懷領導的志願軍也多次採用過誘敵深入、圍點打援和圍魏救趙的戰略,取得了一個又一個戰役的偉大勝利。譬如志願軍在朝鮮戰場上發動的第二次戰役,就是充分向聯合國軍事弱隱藏了戰役企圖,為此還釋放了第一次戰役中被俘的聯合國軍戰俘,引誘聯合國軍大膽進攻而鑽進中國志願軍設好的伏擊圈遭遇慘敗;
長津湖戰役中圍殲新興裡之敵美7師“北極熊團”時,也採用了圍點打援的戰術,對馳援的美軍進行了有效的伏擊,使美軍傷亡慘重。
從中國軍隊多年經歷的戰爭歷程中,我們不難發現,我軍已經形成了一套行之有效且戰績頗豐的成熟戰法,穿插、分割、迂迴、包抄是常用並屢屢得手的戰術手段,這種戰術在朝鮮戰場讓聯合國軍吃盡了苦頭,無論是麥克阿瑟還是他的繼任者李奇微對中國的穿插分割能力都印象深刻。
就像麥克阿瑟評論的那樣:穿著膠鞋的中國軍隊,他們從來都不會走在公路上,而是在夜裡穿梭在山間密林,你不知道他們會從什麼地方鑽出來狠狠咬你一口。李奇微則更形象地比喻中國軍隊是“一群狡猾兇狠計程車兵,喜歡在月亮出來的時候發起攻擊,這讓我們計程車兵常常會在夜晚來臨的時候感到恐懼。”當然,以李奇微在歐洲戰場的豐富經驗和軍事素養,對中國的戰術也並非毫無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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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對中國軍隊三次戰役的進攻特點和戰術分析,他很快就抓住了中國志願軍的軟肋,他發現中國人的進攻具有三大特點:
第一、進攻勢頭猛烈但持續進攻時間很短,不超過一個禮拜,這說明中國軍隊的後勤保障能力有限,補給只維持在一週時間;
第二、穿插突破能力優秀,戰鬥意志強大,但不能與之在戰爭之初發生直接對戰,應該以己之機動優勢消耗對手體能和物資,且不能保持脫離狀態而使之全身而退;
第三、中國軍隊對聯合國軍制空權的忌憚,而被迫採用夜間作戰來彌補裝備落後的短板,聯合國軍就要以己之長來攻擊對手之短。
就是針對中國軍隊的這三大特點,李奇微採用自己發明的“磁性戰術”,與中國軍隊保持住機械化的機動接觸而脫離體能接觸的距離,在反擊時以快對快發動快速穿插,這給志願軍造成了很大威脅。
美軍的裝備優勢有力地支撐了他的快速反擊,這在第四、第五次戰役中志願軍在回撤期間部署的伏擊作戰效果沒有發揮奇效,而美軍則以機械化機動能力在一定程度上達到了圍堵中朝聯軍的戰略目的。正是因為美軍機械化程度強大,志願軍在大規模戰役中採用伏擊殲敵的戰術大打折扣,相反偷襲作戰的成功率卻大大提高。
180師就是在第五次戰役中,被美軍快速反擊穿插而遭到圍堵,李奇微也佈置了利用包圍180師的優勢,想在志願軍救援時進行伏擊,毛澤東敏銳的戰略眼光看清了朝鮮戰場的嚴峻局面,他指示彭德懷固守取得的防線,不可大規模實施援救,可在適當時機發起反擊作戰,策應180師的突圍行動。
這樣一來李奇微的伏擊陰謀沒有得逞,除180師損失巨大,東線第九兵團全部安全撤回,西線遵照毛澤東的指示固守鐵原,將美軍四個師阻擊在鐵原以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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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擊戰是戰爭的一種必要形式,掌握了伏擊戰的主動權,就會形成出其不意的效果。譬如在志願軍入朝後聯合國軍不知我軍已經開赴戰場,118師師長鄧嶽就利用這一點設伏將南朝鮮一箇中隊步兵和一個炮兵分隊全殲,這就是出其不意所產生的效果。
在大的戰役進行中,敵我雙方只要條件成熟都會選擇以奇兵制勝的作戰模式來給對手造成沉重打擊。我們在影視作品和文學中,對描寫朝鮮戰場上我軍在夜晚摸入敵人陣營抓“舌頭”的畫面與描述早已司空見慣,但是在真實的戰場上,敵軍也會經常以這種方式來抓我們的“舌頭”。
伏擊戰還有一個特徵,那就是伏擊不僅僅在地面才會發生,在天空也會經常出現。1951年11月30日,我中國空軍出動轟炸機轟炸大小和島時,就遭到了美軍36架戰機的埋伏,我軍損失戰機11架,美軍損失戰機8架;還有太平洋戰爭中,美軍提前破譯了日軍密碼,得知日本海軍大將山本五十六的行蹤,事先埋伏在“半路,”待發現山本座機群起攻之,將其擊落,日本戰神一命嗚呼。
這就是說只要符合各方戰爭需要,這種設伏手段無論在天上還是在地下都會發生,大的戰役如此,區域性小型戰鬥也是一樣。
如1952年5月,南朝鮮軍第1師團在遭到我志願軍痛擊之後,撤至驛谷川。這支被南韓公認的第一強旅,雖然正在敗退,但是也沒有大亂方寸。在部隊駐紮之時,他們也沒忘了在後面的山谷中埋下一支伏兵,只等著中國志願軍尾追至此給予打擊,但是他們這樣的小兒科無異於班門弄斧。
中國軍隊的指揮員無一例外地都對地形有著超乎尋常的關注,發現前方地形適合伏擊,志願軍派出一個搜尋小組潛入山谷,不出所料發現有一支南朝鮮軍正埋伏在山谷之中,於是,志願軍分成三路向山谷合圍而上,嚇得南朝鮮軍以為要對他們發起圍攻驚惶而逃。
在世界戰爭史中,伏擊作戰與偷襲作戰是最為常見的,但在軍事力量和綜合國力不對稱的情況下,偷襲戰要遠遠高於伏擊戰,而在這類作戰的戰例中,有兩大經典之戰稱得上完美,一個就是在抗日戰爭中我八路軍115師在平型關設伏殲滅板垣師團輜重部隊一千餘人,雖然殲敵不多但是意義非常重大;另一個就是日本偷襲珍珠港的戰例,日本六艘大型航母保持靜默在海上航行三千多海里,偷襲美國在夏威夷的太平洋艦隊一舉成功。
而在朝鮮戰場,大規模戰役之下,能形成完美的伏擊作戰並不多見,這是因為我方在後方通向各條要道的山地、橋樑、隘口、碼頭、森林、隧道幾乎都設有航空警戒哨和軍事觀察哨,聯合國軍想要透過空降或潛伏到我後方佈置伏擊行動,基本都會被發現而遭到剿滅。
我軍要是在敵軍後方埋伏一支奇兵也同樣不易,聯合國軍強大的機械化作戰能力一旦遇到遇到埋伏,如果沒有接應和支援,基本埋伏的隊伍都會犧牲。所以,在朝鮮戰爭我軍真正利用最多的戰術是偷襲。
譬如在朝鮮第二次戰役中,38軍一支小分隊偷襲炸燬武陵橋、長津湖之戰20軍三炸水門橋;金城戰役“奇襲白虎團”,這都是我志願軍在朝鮮戰爭中成功的偷襲戰例。說到偷襲作戰,這也是我志願軍最為拿手的一種戰術,而形成這種嫻熟作戰技巧的背後,完全是因為裝備落後造成的差距採用的揚長避短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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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二節筆者專門講了美國李奇微將軍所發明的“磁性戰術,”在筆者看來,在美國三任聯合國軍總司令和美第八集團軍的三任司令官中都有李奇微,說明對他的智慧才華,華盛頓是認可的。
他沒有麥克阿瑟的狂傲不羈,也沒有克拉克那樣“無所事事”的閒暇,更不像範弗利特只長了一顆充滿軍事理想的腦袋,他懂得取捨,知道退讓,這個對手這樣做是非常可怕的。
在第四次戰役中,他就利用我軍禮拜攻勢出現的漏洞,發起快速反擊,根本沒有給我軍造成伏擊作戰的機會,最後在漢江形成了50軍頑強的阻擊作戰,這與後來的第五次戰役結果如出一轍,不僅沒有形成伏擊作戰,在損失了180師後,最終還是依靠63軍的鐵原阻擊戰和20軍華川阻擊戰才穩定了最後戰局。
這與在國內解放戰爭與國民黨的作戰中所遇到的情況完全不同,在朝鮮的作戰中,每一場戰役都有著運動戰的軌跡。在運動中反擊,在運動中防守,在運動中進攻,在運動中阻擊,這就是不對稱戰爭的明顯特徵。
地道戰、地雷戰、伏擊戰、襲擾戰、麻雀戰偷襲戰等等,這都是透過人民戰爭得出的寶貴經驗,在中國人民武裝力量成長的過程中,發揮了極其重要的作用,它將作為彌足珍貴的財富被永遠儲存。在未來的戰爭中,這些經典戰術在未來戰爭中或將不再適用,但其創造的戰爭奇蹟會得到永久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