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釣魚,筆者是外行,但看到人家釣魚,又覺得這是一種很享受的運動。有一次看一位釣魚愛好者釣魚,發現他在魚咬住鉤的時候,並沒有莽撞行事,而是試探性地提了提魚竿,透過分量很重判斷是一條很大的魚。與此同時,魚開始掙扎,力量頗大,偶爾露出水面,證實果然是一條非常大的魚。
邊上看熱鬧的孩子們都很興奮地叫著“快抓,快抓”,釣魚愛好者制止了孩子們的喧鬧。只見他全神貫注盯著魚竿,沉穩地調整魚竿的角度,使其保持弓形的狀態。然後,他既沒有猛拉猛拽,也沒有放縱魚肆意衝撞,而是時而順著魚的勁左右移動,時而牽著魚向岸邊移動,好像在畫∞字(後來才知道這叫“大魚打樁”)。過了很長時間,魚突然不動了,釣魚愛好者就將魚竿保持在張力狀態,和魚耗著。又過了好大一會兒,魚動了起來,就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字”運動。不知不覺,時間過去了很久,魚的掙扎反抗越來越弱,終於翻到了水面,這場釣大魚的戰鬥也就接近尾聲。
這個過程仔細想來,不光是有趣,而且還非常有理:這其中包含著豐富的戰略和戰術智慧。
不是嗎?想一想當年中國人民的抗日戰爭不也是這麼一個情形,這麼一個道理嗎?毛澤東同志在著名的《論持久戰》中闡述了這樣的道理:日本是強國,中國是弱國,但中國是大國,日本是小國,中國是正義的一方,而日本帝國主義是非正義的一方,因而抗日戰爭不會是速勝,但也絕不是再戰必亡,而是持久戰,最後勝利是屬於中國人民的。對於日本帝國主義這條大魚,急不得,也放縱不得,就得耐心且長期地“遛”,這就是抗日遊擊戰爭。這個游擊戰爭不是平常意義上的游擊戰爭,而是上升為戰略地位的游擊戰爭。
再深一步想想,弱小的或者說不佔優勢的一方,面對強敵往往需要較長的鬥爭過程,這似乎是一個普遍規律。這個長期的鬥爭過程,或者說準備過程,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
有人提起漢朝時,總是引用陳湯的一句話:“犯強漢者,雖遠必誅!”似乎大漢朝面對匈奴,面對一切挑戰勢力,就是一個“殺”字!實際上,漢朝和匈奴的鬥爭從漢高祖劉邦開始,中間還主要歷經文帝、景帝、武帝、昭帝、宣帝前後長達150年,這中間有高祖“白登之圍”、呂后受辱這樣的憋屈史實,也有漢武帝時期衛青、霍去病幾次出河西,重創了匈奴主力的史實。但匈奴真正的臣服漢朝,是到了漢宣帝時期才實現的。
這中間,一方面與歷代多采取和親的政策有關,另一方面,也與不斷增強國力、積蓄力量,主動被動地進行一些戰役、打打停停有關。自武帝通西域後,70餘年聯絡西域,實施切斷匈奴右臂、與烏孫建立統一戰線等重要戰略措施,這才有公元前51年,匈奴呼韓邪單于入漢朝見宣帝,表示歸附西漢朝廷。匈奴呼韓邪單于的歸附,結束了自“白登之圍”以來,漢匈兩族長達100多年的戰爭狀態,兩族人民從此轉入了和平友好的新時期。就從兩個實體鬥爭的現實過程中來看,西漢對匈奴何嘗不是“遛”的情形呢?
我們再看看現代戰爭的例子。上個世紀60年代中葉,美軍發動了侵略越南的戰爭。越南軍民在胡志明的領導下,開展了頑強的抗擊鬥爭。美國是世界頭號軍事強國,雖然越南經過了抗日戰爭、抗法戰爭的長期歷練,有很強的戰鬥力,但是在武裝到牙齒的強大的美軍面前,依然處於弱勢。當年胡志明來北京拜訪毛主席等中國領導人時,探討對付美國人的辦法,說要準備打30年。毛主席說要不了那麼長,20年也用不了。而林彪只說了一個字,那就是“熬”。雖然毛主席說用不了20年,但是就算是10年、15年,也是長期作戰的指導思想。這又何嘗不是“遛”魚的過程呢?同樣是急不得、等不得、消極不得。
“遛”的時間比較長,但並不是時間拖得越久、熬得越久就叫“持久戰”。“持久戰”還是要戰,還要講究戰略戰術。不到決戰時刻,死打硬拼就是冒險主義,不敢戰、不想戰,就是投降主義、失敗主義。應該明確,“遛”的過程,是一種“韌”的戰鬥,是一個不斷儲存自己、消滅敵人的過程,是一個不斷消耗敵人有生力量、增強自身力量的過程,是一個為戰略決戰準備條件的過程。在這個問題上,人無遠慮,必有近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