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奉賢區檔案館,儲存著這樣一組珍貴的紅色檔案——奉賢第一位共產主義革命烈士沈志昂的37封家書。
這37封家書是沈志昂於1924—1927年間寫給妻子湯瑾的信。當我們捧讀這一封封飽含深情的紅色家書時,我們彷彿看到他在昏暗的油燈下伏案給摯愛的妻子寫信的身影,彷彿聽到他堅持信仰發自內心的感人訴說,彷彿看到他振臂高呼、衝鋒陷陣的英姿。雖然已經過去近一個世紀,但沈志昂烈士為實現革命理想而奮鬥的初心依然深深地打動著我們,依然發人深省,傳遞著力量。
沈志昂,攝於1927年,照片背面附有手寫詩:用自己的槍頭向敵人瞄過,在流彈之中,衝鋒過,戰場的餘生,留到下次再去爭鬥。
沈志昂,字駒若,又名益豐,1906年出生於奉賢縣西二區砂磧鄉沈家樓(今南橋鎮沈陸村)。父沈達才是清末秀才,創辦砂磧小學並任教以謀生,母陸雲能家務之外種田數畝,家中有姊弟妹各一人。其父與湯瑾父親彼此相熟,兩家於1917年締結婚約。
沈志昂生活的那個年代正是中華民族處於生死存亡危急的年代,帝國主義的侵略,把苦難的中國深陷於半殖民地的深淵,軍閥割據,連年混戰,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生活在農村的他,看到貧苦的農民受到地主剝削與壓迫,看到舊社會封建禮教的愚昧與毒害。
13歲那年,正逢五四運動爆發。就讀於南橋第二高小時的沈志昂,受湯瑾哥哥湯爻(第一屆全國學聯代表,曾參加多次學生運動)影響,也積極投入到這一反帝反封建的愛國運動,上街宣傳,張貼標語。五四運動給沈志昂短暫的一生帶來了很大的影響,而湯爻為國家命運操勞奔波的故事深深地打動了他,激勵著他,給少年時期的他埋下了為國家為人民謀幸福的思想與信念的種子。
沈志昂是家中長子,為減輕家裡的負擔,想著以後就職的方便。1919年秋,沈志昂考入中華職業學校機械木工科,學習木工的製圖、設計,後來由於患風溼病停學了。1923年9月,他又考入江蘇省立太倉第四中學,因厭惡家鄉的那些紳士們的封建禮教,避近就遠地去太倉讀書。1924年10月,沈志昂母親病危,家裡人寫信叫他回來。當他風塵僕僕回家,母親已經昏迷不醒了。沈志昂是一個很有孝心的兒子,在母親病重時,他還割下臂膀上的一塊肉煎藥給母親喝。父親為了給病重的妻子沖喜,叫沈志昂和湯瑾(字玩璆,又名靜秋,字桂縈)結婚,但是沖喜也沒有用,沒過幾天母親去世了。他在家守孝二十多天後,又去太倉讀書了。
1925年,上海為抗議日本工廠無故殺害工人顧正紅,籌備在5月30日舉行遊行示威。沈志昂在太倉獲悉後,先後發起成立校學生會和太倉學生聯合會,組織學生去上海南京路演講、抗議,和英國巡捕進行面對面鬥爭,晚上露宿街頭。數天後回校,學校懾於輿論,又生怕這些愛國青年繼續鬧事,以下學期高三停辦為名,遣散學生,暗中將沈志昂等5名為首者操行評為丁等,使其無學校可進。沈志昂到處奔走,據理力爭,無果,再回學校抗議,校長不得不將操行改為丙等。此時,各校均早已開學,沈志昂不得已考入私立南方大學附中。經過這一次鬥爭,沈志昂對“惡環境”和一些平時冠冕堂皇的“正人君子”有了進一步認識,更加堅定了他要繼續革命的決心。
1925年6月21日沈志昂寫給妻子湯瑾的家書原件
讀6月21日沈志昂寫給妻子湯瑾的家書中,明顯感到此時他心潮澎湃。
親愛的玩璆姊:
這次的離別使增了無限的痛苦!
然而,在革命之潮,高漲的時候,微小的生命者,都一個個被激動,向潮流一往的湧動,把渾濁腐敗的東西,全體的衝去或洗潔。
……
透過這次親歷的革命實踐,沈志昂看到了覺醒的人民群眾正在高漲的愛國熱情,看到了幾十萬人遊行示威的巨大聲勢,看到了工人、學生、商界罷工罷課罷市的威力。這種力量把青年“前途之路都梳洗的清清楚楚了”“神聖的青年,當然去趕(幹)神聖的事業”。同時,他目睹了英、日帝國主義及其走狗封建軍閥屠殺、逮捕愛國工人、學生的殘酷場面,認清其面目,他“審清了是非”“下了決定(向)奔騰的革命之潮裡跑”;他深知和拿槍的敵人鬥,最好的辦法也拿起槍和敵人對殺。青年應以黃埔生為榜樣,“毅然的拋棄了一切的愛,離開了情人,向危險之路走”。
在南方大學附中,他已“醉心於革命了”,忙暇已和普通學生相反。五卅運動一週年時,又組織學生到去年的死地南京路演講,聲勢浩大,大震人心。暑假他當了工人培訓班教師,而當時的培訓班大多是共產黨組織的。據妻子湯瑾上世紀80年代回憶,沈志昂在這個時候可能秘密加入了共產黨。
1926年暑期結束,沈志昂回到家鄉,在南橋女子小學當代課教師,因在學生中宣傳革命思想,被學校婉言辭退。那時對於沈志昂來說,家鄉這個小鎮,就如一潭靜靜的死水,已容不下他這個有著新思想的弄潮兒。這個時候正逢北伐軍節節勝利,攻克武漢後,黃埔軍校在武漢成立分校面向全國招生,這正給沈志昂以最理想的去處。1926年12月,沈志昂懷著滿腔熱血,毅然決然地決定離開家鄉,奔赴武漢投身軍校。妻子湯瑾堅信丈夫的決定是正確的,勇敢地承擔起養育兒女的重任,當時兒子一歲半,女兒才出生兩個月。臨行前湯瑾還毅然剪髮以示支援丈夫的選擇,在送到南橋時夫妻拍照留念,自此慨然訣別。
沈志昂、湯瑾合影,攝於1926年12月20日沈志昂離家赴武漢前一天
沈志昂到武漢後,看到的是一片全新的景象。在1927年2月26日寫給妻子的來信中,他高興地說“我現在怕什麼? 我還受什麼威權的壓制?”經過一連串的挫折之後,他深知一個廣闊的革命天地,他可以鷹擊長空了。於是他在軍校由政治科到步兵科,認真學習與操練,還參加平定夏鬥寅叛亂,擊潰了反動軍閥楊森進攻。凱旋之日,他在黃鶴樓留下一張戎裝照,題詩“戰場的餘生留到下次再去爭鬥。”正是意氣風發,激揚文字,並隨信寄給妻子。
蔣介石“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對共產黨進行血腥鎮壓。在1927年7月2日的來信中,沈志昂深刻認識到“我所抱的主義,是革命的三民主義,是中山先生創造的三民主義,不是國家主義,不是蔣介石的反革命主義”“我是決不投降到反革命隊伍裡去的,到死都不肯投降的”。蔣介石叛變三民主義,叛變革命,沈志昂看得真切,給予毫不留情的揭露和批判,並表達了“到死都不肯投降的”革命堅定決心。
1927年7月2日沈志昂家書原件
1927年8月1日的南昌起義,打響了武裝反抗國民黨反動派的第一槍。可惜沈志昂的部隊被阻止參加,他所在的第六期學生編入第二方面軍第四軍教導團,在葉劍英等率領下,經過長途跋涉奔向廣州,在廣州舉行起義。起義失敗後撤出,部隊改編為工農革命軍,且戰且走,後與澎湃領導的隊伍在海豐會師。1928年春,沈志昂所在的紅四師在進攻惠來縣城時,他左手腕負傷,轉移至碣石因傷口感染而犧牲,年僅22歲,成為奉賢第一位共產主義革命烈士。
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週年之際,奉賢區黨史、檔案部門積極挖掘紅色檔案,整理奉賢第一位烈士沈志昂在1924年4月至1927年12月家書37封。這些書信,凝結著他對理想的堅定信仰、對共產主義的無限忠誠、對革命事業的不懈追求、對親人的眷戀摯愛。這些書信,彰顯出烈士視死如歸的豪邁熱情、大義凜然的革命鬥志、舍家衛國的博大胸懷,再現了那個時代的風雲變幻、波瀾壯闊的歷史事實。
讀沈志昂烈士家書,感受到他的愛國情懷之深切,我們被他那種真摯的家國情懷深深感染。在國家面臨苦難危險將傾覆時,毅然決然地奔赴戰場,即使“戰場的餘生”,也得“留到下次去爭鬥”,這是他的人生目的。讀沈志昂烈士家書,感受到他的信仰真理之堅貞,我們被沈志昂烈士孜孜以求對理想和信念的堅守深深感染。“我們的生要為主義而生,我們的死是要為主義而死”“男之投身於革命,非個人之升官發財,實鑑於人民之受痛苦而謀其解放也,雖犧牲,於心亦願也”。沈志昂烈士最終實現了他的承諾。讀沈志昂烈士家書,感受到他的愛情親情之真摯,我們被沈志昂烈士對妻子和家人非同一般的親情深深感染。“良心衝動,幫助她在萬難之中,跳出了虎阱”“我不死,我總幫助她成功”。這些肺腑之言,已遠超一般的親情,是一個革命者的大愛。讀沈志昂烈士家書,感受到他的教育引導之力量,我們被沈志昂烈士鼓勵妻子和家人對革命事業的追求併為之奮鬥而深深感染。“親愛的弟弟,我對於你希望非常大,我是希望你跟著我努力革命,努力改造社會”。沈志昂沒有絲毫含糊和猶豫,傾盡自己的青春年華追求革命理想,投身革命事業,也教誨家人前仆後繼,繼續完成他未完成的革命事業。
報送:奉賢檔案
編輯:吳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