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0月13日,當我站在北京海淀區西北側的鳳凰嶺山頂俯瞰錯落有致的龍泉寺以及包圍寺廟的山脈和平原時,由於近大遠小透視原理,富有秩序的佛教古剎彷彿被包裹在一個混亂不堪的汪洋之中,這不由得讓我想起了《三體·死神永生》中,程心等人站在挪威的赫爾辛根山上空俯瞰莫斯肯島附近的大漩渦時,一定要震撼的多吧。
一直有粉絲和朋友希望我解讀《三體》最後一部分雲天明向程心在內的所有人類講述的“三個童話”(其實是一個故事),我也很有意願去寫,但一來是工作太忙,瑣事纏身,二來是“三個童話”雖然只有22217字,卻包含著海量的可闡釋、可延伸的資訊,再加上大劉“草蛇灰線,伏脈千里”的寫作風格和童話本身的延展,可解讀的內容更是可以寫本書了,所以,我就“三個童話”中挑個點闡述一下我的想法和感受。
衛士長長帆指代的是誰?
童話中永遠不變的“王子與公主”的浪漫橋段,衛士長長帆無疑就是露珠公主的白馬王子,在我看來,這個人物的設定充分體現了命運的混沌和無常並駁斥了所謂終極的唯一可能性。
在“三個童話”故事中,長帆可以說是樞紐型的關鍵人物,是他保護著隱喻著程心的公主和艾AA的寬姨逃出皇宮,來到墓島的對岸;是他,根據出生於赫爾辛根山莫斯肯的經歷破解了饕餮海的秘密,帶著兩人藉助肥皂泡的驅動見到了深水王子;也是他,最終燒燬了將要針眼畫師用來囚禁公主的畫像,並帶著露珠公主離開了無故事王國,成為最後兩個走出王國的人,去遠方尋找尋找他們自己的故事。
當我讀到這個地方的時候,與大多數讀者一樣,我認為長帆隱喻的就是雲天明自己,中世紀大部分吟遊詩人創作的“勇者鬥惡龍”之類的詩歌大部分都是以自我為原型,作為創作者自然有化身為英雄的權利,何況雲天明還是送給程心一顆星星的愛慕者。
但是,在書中大劉很明確地寫道:程心真的不止一次想過,露珠公主是不是以自己為原型的,裡面肯定有自己的影子,但衛隊長不像雲天明。“他認為我會揚帆遠航嗎,和另一個男人一起?”
雖然很難讓人接受,但作者已經暗示,衛隊長長帆可能代指的不是雲天明。
等太陽系二維化程心和艾AA乘坐僅有的曲率飛船飛到雲天明送她的那顆星星,當我發現她們見到了第一個人叫關一帆時,不由得大吃一驚,即便是從名字的也能看出來,長帆是關一帆簡直就不是隱喻,而是明喻了,而且從後面的情節可知,最終與程心在一起的不是雲天明,而是關一帆。
那麼問題來了,雲天明如果知道和程心在一起的不是自己,為什麼還要和她最後約定在送程心的那顆星星上見面呢?而且這並非只是他許一個美好的願望,事實上他的確也去了,只是因為與程心擦肩而過的極小機率事件錯過了,如果沒有這個小插曲,最終在一起度過餘生的一定是他們兩人,而且在關一帆出現的時候,對他流口水的是艾AA,程心在此之前是死心塌地的等著雲天明的。
如果硬去摳“帆”這個字眼的話,那麼雲天明也和“帆”有很大的關係啊,如果翻開死神永生的開頭部分,我們會發現,雲天明的大腦正是透過階梯計劃中的“輻射帆”靠著核爆炸加速駛向三體艦隊的。
最難解釋的還是長帆的出身,現在我們知道,赫爾辛根山莫斯肯指代的是包括三體文明在內的高階宇宙文明,童話裡說得很明白,長帆是出生(祖籍)在赫爾辛根山莫斯肯的,我們知道,關一帆是純粹的地球人,而云天明從三體艦隊重生之後,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就是出生於三體世界。而且從長帆所帶給露珠的知識破解“饕餮海”來看,地球上所有不掌握的技術都來自於三體世界,也很像是雲天明的行為,而不是關一帆的。
對此,我的理解是,長帆既是雲天明又是關一帆,對於程心來說,長帆既是過去,又是未來。這部童話既照應了雲天明的深情,又預示了程心的歸宿,既反映了命運之於無常,又凸顯了痴心無非妄想。
人們常常有個錯覺,以為能夠自己掌握命運。這實在是個美麗的錯誤。決定命運的,更大程度上還是偶然,是隨機事件。所以人類才會自我解嘲地說道:遇見的都是天意,擁有的才算幸運。
最後的結局恰恰是神來一筆,充滿了宿命論的味道:不是你的,再如何糾纏反覆,最終依然不是。正如莎士比亞的戲劇一樣,殘缺和悲劇才是最震撼人心,引人深思的歸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