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土高坡上的若寺灣
洪 耘
北京老知青
這張照片是我(左)和同學黃允華(右)在插隊的延安縣河莊坪公社若寺灣村居住的窯洞前拍攝,我在這裡住了三年。看到這張照片就想起那難忘的知青歲月。
若寺灣村離城六十多里,是河莊坪公社最偏遠、最艱苦、深入溝掌的一個小山村。村莊在大山深處,地無三尺平,開門見山,出門爬坡。老鄉的窯洞高高低低,星星點點撒落在三面山上。窯洞的設計別具一格,進門是“廳”,裡面有灶臺,一長條桌。左側靠外界是一個比灶臺略高的洞口,從洞口探進去是一個坑。坑的三面是土牆,一面挨著窗戶,採光極好,我們住的窯洞坐北朝南,冬暖夏涼,陽光灑滿一坑。
美中不足的是窯洞西側挨著生產隊的羊圈,夜半山村常有大灰狼來騷擾羊群,我們常常在酣睡中被驚醒。我們幾個女生膽小,也不敢出去,就在坑上學著老鄉喊幾嗓子驅趕大灰狼。
當年號召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我的理解就是:腳上要有泥巴,面板要曬得黑黑的,我們天天扛著鋤頭、拿著鐮刀、帶著背繩跟著社員早起晚歸、披星戴月,兩頭不見日頭,翻好幾座山去種地。我們雖然是在城市長大的女學生,卻比村裡的女子、婆姨出工都多。
在生產隊我爭著幹男勞力乾的活,如扶犁牮地、抓糞、推車、打夯等,樣樣都不落下。盛夏在山上幹活,烈日灼烤、暴曬,暴露的胳臂都曬脫皮了。冬天山上寒風凜冽,手、耳朵、臉都生了凍瘡。
記得隊上打窯洞,出早工時男勞力都要到挺遠的村外背石板,那天我也跟著去了。社員幫我把又重又硬的石板背在背上,一步步往回走。別人都比我走得快,一會兒就沒了人影。等我到了村口,沒人能幫我把背上的石板放下來,也找不到能靠的地方,沒有力氣蹲下身子放下石板,我只好鬆了手裡勒的繩子,站著想側身把石板從背上滑落到地上。沒想到,石板下去時,腳沒閃開,正好砸在自己的腳面上,疼得我直冒汗,一瘸一拐地去灶房吃了早飯,又跛著腳上山幹活。後來被砸的大腳趾蓋變黑壞死,整個指甲都掉了。
在山上幹活時我最怕遇上蛇。有一次我正在鋤地,突然竄出一條蛇來,我嚇得閃開,一隻腳踩空,差點掉下山崖。一起插隊的陳麗梅膽子大,她聽說有蛇,就上前問:在哪兒呢?在哪兒呢?過去一手抓起蛇的尾巴,一圈圈掄,直至掄死。男生徐晶晶取出蛇的膽汁喝,收工回灶房做成一小盤雞蛋炒蛇肉解饞。第二天出工路上,麗梅從衣服口袋掏出鋼筆給我看,她把蛇皮做成筆帽套在鋼筆上。
▼作者(右二)和同學們走在村外的土路上
離開延安後,我一直牽掛著世代生活在那片黃土地上的父老鄉親,不知他們現在生活得怎樣?是不是已經脫貧致富?我退休後兩次重返熟悉並揮灑過青春汗水的黃土高坡,那山、那溝,去看望曾經和自己一道經歷風雨、一起受苦受難的鄉親們,去尋找那個純真年代留下的最美好的青春記憶。
▼作者洪耘剛到延安不久時留影
▼洪耘(右)在延安時與同學陳麗梅在村裡
▼洪耘(右一)與同學在村外小河的巨石上休息
▼洪耘(中)與同學黃允華(左)、陳麗梅(右)在自己的窯洞門前留影
▼作者洪耘(左)退休後在同學家聚會,賞北京春天小區裡的美景。
▼洪耘(二排左三)和同學們,與豐盛學校原校長陳秀雲(前排左四)、黨委書記劉國瑋(前排左三)、班主任康英勤(前排左五)、教導主任付安平(前排左六)在一起。
作者:洪耘,1962-1968年在北京豐盛學校就讀,高68屆畢業生;1969年1月到延安河莊坪公社若寺灣大隊插隊,1971年10月招工離開,之後回北京,現已退休。
來源:一壁殘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