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菲,中國女子體操隊獲得世界冠軍最多的成員,一共在三屆世錦賽、三屆世界盃總決賽、兩屆奧運會上獲得九個世界冠軍。
2005年墨爾本第38屆世界體操錦標賽之後,國際體操協會將“踺子後手翻轉體180度接前直空翻540度”的跳馬動作命名為“程菲跳”。
“體操女皇”之路
程菲的體操之路從四歲開始。
每天清晨,當城市還沒有完全醒來,天空中還掛著月亮與星星的時候,程菲就已經起床,和父親一起前往體操訓練館。
為了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時間,程菲和父親堅持每天跑步去體操訓練館。
兩個多小時的路程,程菲每天都堅持這樣,風雨無阻。
程菲的家庭條件並不好,程菲的父親是東風汽車廠廠間排程工人,每個月拿著500元的薪水,母親是黃石輪胎廠的一名普通員工。
程菲一家居住在只有三四十平方的筒子樓裡,生活艱苦。
為了讓程菲在家也能夠練習體操,程菲的父親在家裡的房樑上吊上杆子,一根杆子是單槓,兩根杆子是雙槓。
程菲練習平衡木的開始,是程菲父親用粉筆在地上畫的兩條白線。
冠軍的起點環境並不好,但是艱苦的環境並不能阻擋程菲練習體操的熱情。
在父親自制的簡陋器材下,程菲練習的格外認真。
而在程菲的體操之路上,其父親也是一個不可或缺的人物。
程菲的父親年少時學過七年武術,七年的武術學習生涯讓他有意地對女兒進行運動啟蒙。
最開始,受到鄧亞萍的影響,程菲的父親想讓女兒學習乒乓球。
不過在黃石業餘體校裡,程菲被體操教練看中,從此便跟著姚菊英教練練習體操。
要練好體操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程菲要克服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體型上的不足。
程菲走路天生“外八字”,這種遺傳的“外八字”要改正起來十分困難。
為了改正程菲的體型,父親甚至要拿長布,把程菲的腿從膝蓋以下全部捆起來,說是捆上幾個月就能糾正走路外八。
練習體操是一個枯燥而且十分辛苦的事情,日復一日的訓練,不斷重複的動作,身體上的疼痛都讓程菲產生了放棄的想法。
程菲向母親訴苦,想要放棄練習。
母親雖然心疼女兒,但是父親卻並不同意。
父親堅持認為,訓練的艱苦是在所難免的,再累也要堅持下來。
每當程菲不想練習的時候,父親就會大聲訓斥程菲。
父親的訓斥有時會激怒小程菲,這時她就與父親賭氣,不肯再練。
訓斥起不到作用時,程菲的父親就會上手打程菲。
父女倆相互僵持起來,最後往往都以小程菲流著眼淚繼續練習結束。
好在小程菲並不記仇,她明白父親對她的嚴厲是良苦用心。
每當一天的練習結束之後,程菲的臉上又呈現出孩子童真的笑容。
七歲那年,程菲進入武漢體院。
最開始程菲在武漢體育院的費用都是自費,學費加上生活費將近一千元,正好是程菲父母親一個月的工資。
這對於生活本就不富裕的程菲家庭來說是一個不小的壓力,生活費有時候就不能夠及時給到。
程菲的教練趙漢華髮現了這個情況之後,與一名男教練一起自費為程菲補上生活費。
來體院的一年裡,程菲的進步很快,在代表體院參加的比賽中,程菲雖然年紀最小,動作卻是最漂亮的。
教練趙漢華覺得程菲是個難得的好苗子,於是向上級打報告,請求免除程菲的費用,讓她享受正式體院生的待遇。
就這樣,只有八歲的程菲成為了武漢體院的一名正式的體院生,也是當時武漢體院裡年齡最小的體院生。
一跳成名
2005年,墨爾本世錦賽上程菲一跳成名,拿到了中國體操歷史上第一枚女子跳馬金牌,重新整理了中國女子跳馬專案的金牌。
17歲的程菲一舉成為世界冠軍,她的比賽動作還被國際體壇命名為“程菲跳”。
早在2004年的雅典奧運會上,程菲就展現出了她的實力。
雅典奧運會上,沒有任何世界大賽經驗的程菲在自由體操的比賽中獲得第四名。
初出茅廬的程菲雖然與獎牌擦肩而過,但是實力不容小覷。
教練透過程菲在雅典奧運會上的表現,讓程菲將練習重心轉移到跳馬專案上,在此之前,程菲的強項一直是自由體操。
教練的決定並不是空穴來風,女子自由體操選手較多,競爭激烈。
程菲雖然一直練習自由體操,但是很難在一眾世界頂尖選手中脫穎而出。
透過比賽,教練觀察到程菲的腿部力量出色,適合跳馬專案。
當時中國的女子跳馬專案一直是女子體操的薄弱點,如果程菲能夠在跳馬專案上有所成就,對於中國體操來說是一個重大突破。
改重心的事情並不容易,跳馬的技術動作和自由體操有很大不同。
那段時間裡,程菲就加大自己的訓練量。
每當其他隊員都走了的時候,程菲一個人站在空曠的訓練場裡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自己的動作,形成肌肉記憶。
努力沒有白費,僅僅一年的時間,程菲在跳馬專案上就展現出了驚人的實力。
2005年墨爾本世錦賽奪冠,第二年的丹麥阿胡斯世錦賽上,程菲再創佳績,一人贏下三枚金牌。
2007年世錦賽上,程菲再一次書寫神話,拿下女子跳馬金牌,實現“三連冠”。
2008年北京奧運會,在家門口比賽的程菲鉚足了勁兒。
作為隊長的程菲,不僅帶領中國體操女隊奪得中國女子體操奧運史上的第一枚團體金牌,還在跳馬為自己贏下一枚銅牌。
遺憾倫敦
2012年倫敦奧運會比賽在即,中國女子體操隊那獲得世界冠軍最多的成員程菲,因為跟腱撕裂無緣倫敦奧運會。
2012年6月14日,程菲在訓練中意外受傷,跟腱撕裂,此時距離倫敦奧運會開幕僅有一個多月的時間。
程菲這次的傷勢很嚴重,保守估計,恢復期至少要三至六個月。
提前和倫敦告別,是程菲沒有想過的。
“我當時感覺不是被別人放棄,而是被天放棄。”
四年的努力化為泡影,程菲的心中滿是迷茫和壓抑。
那段時間裡,程菲有意迴避比賽以及一切和比賽相關的事情。
程菲說:“沒有從事過競技體育的人,不會懂得那種迷茫和壓抑,那段時間,我甚至聽不得‘我和你’之類的歌曲。”
雖然內心壓抑,但是在送別隊友那一天,程菲還是勇敢地走出來了。
7月15日,中國女子體操隊準備出發,一個月沒有現身的程菲出現在天壇公寓門口,為即將出徵的隊友送行。
一個月的時間,程菲變化很大,右腳踝多有一條青色的刀疤,體態也比原來稍胖一些。
在和隊友一一道別的時候,程菲努力地保持著微笑,但是眼神中依然難掩遺憾。
當載著隊友的車開走時,程菲的神情恍惚。
面對記者採訪的時候,程菲也顯得心不在焉,還說很看好跆拳道奪金牌。
給隊友送行之後,程菲回到了湖北老家。
在北京的時間久了,程菲想換個地方,換種心情。
程菲休息的那段時間裡,父親給了程菲很大鼓勵。
和以前不同,父親沒有怪她不小心,反而很溫和對她說:“不然就暫時休息一下,你也該過過正常女孩的生活了。”
在休息康復的時間裡,程菲決定退役。
早在倫敦奧運會之前的全國體操錦標賽暨倫敦奧運會選拔賽中,程菲在跳馬專案中摘得一枚金牌。
很多人認為這是程菲“東山再起”的前期表現,但是專家卻稱程菲已經不具備再戰倫敦的實力了。
跟腱康復之後,程菲就正式宣佈退役了,退役之後的程菲,在國家隊當起了助理教練。
體院教授
2013年5月28日,武漢體院釋出訊息稱,程菲的人事關係已經正式轉入武漢體院,學校將給予程菲副教授級別的待遇。
程菲回母校,是很久就計劃好的。
退役以後的程菲在武漢體育學院教育專業攻讀碩士學位,畢業之後,程菲進入武漢體院工作。
武漢體院對程菲的待遇很好,給她分配了一套一室一廳的宿舍。
從運動員到老師,身份的轉變讓程菲有些無所適從。
學校為了照顧程菲的情緒,特意聘請了程菲的父親擔任體操教練。
武漢體育學院將程菲和父親安排住在一起,以此緩解程菲的不適應。
面對講臺,程菲顯得不那麼熟練起來。
“雖然我有碩士文憑,但因為沒有參加過系統學校教育,也沒有參加過高考,面對講臺,我始終有一種說不出的忐忑,很擔心自己的知識儲備不夠,耽誤了學生的前途。”
為了能夠成為一名真正的老師,程菲又拿出了當年當運動員的拼勁兒。
程菲把自己所有的課餘時間都泡在了圖書館裡,補充自己不知道的知識。
除此之外,程菲還嘗試著在湖北省圖書館定期開講座,去武漢市各個中學作報告。
程菲的努力有了成效,在課堂上的程菲越發自信,成為了一名很受學生歡迎的老師和武漢體育學院裡最年輕的副教授。
在擔任老師,來辦講座的時候,程菲發現,中國體操人才流失的速度遠遠超出自己的想象,很多地方體操基礎教育十分薄弱甚至就是沒有的程度。
程菲決定為中國體操再做點什麼。
她與同事們積極向國際體操申請,在她們的努力下,國際體操學院在武漢體育學院正式落戶。
從專業開設,到學生選拔再到日常教學,專業訓練,甚至是學生的退役就業問題,程菲都全程跟進,積極參與。
鑑於程菲曾經在體操上取得的優異成績,體操學校還邀請程菲擔任學院的“推廣大使”。
在體操基礎教育上,程菲也花了很多心思。
程菲以武漢體育學院大學生創業團隊的形式,做起了“快樂體操”的專案,目的就是要對湖北廣大中小學生進行體操基礎教育。
程菲先從武漢市開始,招收了一批3到10歲的小朋友,週末開課,從最基本的體操動作開始講起。
她希望,讓更多的孩子瞭解體操,熱愛體操。
個人生活
很多運動員在退役後,都會陷入“發福”的困境,程菲也沒能夠倖免,如今33歲的她身材走樣,體重將近200斤,體態臃腫。
因為倫敦奧運會之前受的傷,讓程菲留下病根,每每到了陰雨天,程菲的舊傷就會復發,腰痛不止。
傷病讓程菲不能夠做劇烈運動,就連久坐也不可以。
程菲本來就是易胖體質,在參加2008年北京奧運會之前,還在青春發育期的程菲就要克服身體發胖的問題。
退役之後,程菲一直服用藥物,減少傷病給她帶來的疼痛。
脫離了國家對專業的體操訓練和嚴格的飲食控制之後,程菲的體重就開始不受控制地增長起來。
程菲也曾嘗試過減肥,但是效果都不太理想。
除了體重之外,更讓周圍人操心的是程菲的個人問題,至今她仍是單身,其恩師去世前仍操心她的終身大事。
因為程菲從小在國家集訓隊,除了男體操運動員之外,程菲很少與其他男生接觸。
加上國家隊有嚴格規定:體操運動員退役之前是不允許戀愛,程菲對愛情的認知一直落後於同齡人。
當運動員時,程菲一心撲在訓練上,訓練結束之後,只想好好休息,根本沒有時間關注這方面的事情。
在程菲拿了冠軍,實現中國女子跳馬專案零突破的時候,程菲已經從普通隊員變成了人多男隊員眼中的“一姐”,人們對她只有尊敬的感覺。
退役之後,程菲在個人問題上一直沒有能夠取得突破,就連程菲的恩師陸善真離世前,也盼其早日找到男友,希望能夠早日喝到程菲的喜酒。
可惜的是,陸善真教練在2020年時因病去世了。
程菲的好朋友曾經熱心“設局”,拉著程菲和另一個與她同樣大的男孩一起出去郊遊。
好朋友們希望共同遊玩能夠讓程菲和男生擦出一些火花。
令人沒想到的是,程菲最後和男生處成了稱兄道弟的哥們兒。
周圍的好朋友對此大為失落,明白這件事情無法勉強。
在個人問題上,最著急的還是程菲的父親。
父親知道程菲的脾氣,大概是不會聽自己的,於是他寫了一封信給程菲。
在信中,程菲的父親回憶起程菲小時候練習體操的事情,字裡行間全是溫柔。
在信的最後,程菲的父親這樣寫到:
“如今你已經轉型成為一名教師,我和你媽媽都為你感到高興。我們不求你有多大的輝煌,只願你腳踏實地的去做好每件事情。現在我和你的媽媽都老了,我們期盼有一個好女婿對你好,讓你過上幸福的生活。”
看著父親寫給自己的信,程菲的眼眶溼潤了。
從前那個嚴厲的父親逐漸變得溫和,或許溫和才是他本來的模樣。
讀了父親的來信,程菲開始意識到解決自己的終生大事不僅僅是為了自己,同樣也是為了父母。
程菲已經將婚戀正式提上了自己的人生一程,但是她仍然是一個相信緣分的人。
正如程菲自己所說的,“我相信緣分,我的生命本身就是一個很奇妙的旅程,我從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剩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