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謠歌手宋冬野覺得委屈極了。
10月11日晚上,emo了很久的宋冬野,在微博上寫了篇小作文,道盡了自己這些年來所受到的委屈。
而這一切,不過是因為他犯了一個所有抑鬱症藝人都可能犯的小錯誤——吸毒。
鑑於小作文篇幅過長,我簡單給大家提煉一下,中心思想大致如下:
說實話,作為歌手出身的宋冬野,文字功底確實了得,洋洋灑灑數千字,我真切的體會到了什麼叫“不思悔改”。
從2016年10月13日被曝吸毒算起,五年的反省時間,宋冬野看樣子還是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
用他小作文裡的話說,就是“吸食毒品者是受害者,不是加害者”,“殺人的一直是都是販毒者,不是我!”。
宋冬野真的覺得太委屈了。
即便是@中國警方線上親自解答了“吸毒明星復出和緝毒警有什麼關係”,宋冬野還是覺得委屈。
說實話,我不禁有點好奇,他為啥這麼委屈?
直到看到這條評論:“即使是刑滿釋放人員也得允許人家工作養活自己不是?”
再聯絡他小作文的第一句:“這次的演出又一次被取消了”,我終於豁然開朗:他這是想復出啊!
就像宋冬野在自己小作文裡說的那樣,國家《關於進一步加強營業性演出管理的通知》中規定的“三年禁演期”已經過去,為什麼群眾還是要禁止他演出?
寫歌、創作、演出是他的本職工作,全社會不應該給曾經違法的人機會麼?
而作為明星藝人的他,到底能不能得到我們的原諒?
01
最近我常常在想,人們對明星藝人的要求是不是有點過於苛刻了。
記得2014年,黃海波突然因嫖娼被捕。
在此之前,他的星途可謂是一片坦蕩:
他出演的《新上海灘》、《媳婦的美好時代》、《咱們結婚吧》等劇廣受歡迎,他的演技也得到了飛天獎、金鷹獎、白玉蘭獎等多個獎項的認可。
若不是因為嫖娼,今日的演藝圈一定有他舉足輕重的位置。
但那日之後,黃海波公開道歉說:“不會有複議,也不會有上訴,我不想讓任何人再去揣測這件事。錯已至此,願受處理。唯有一心改過!”
到現在,熒幕上再難看到他的身影。
還有2018年,前央視著名主持人崔永元曝光了一份“陰陽合同”,直指範x冰偷稅漏稅。
很快,國家稅務總局就責成江蘇等地稅務機關調查核實。最終,範x冰因偷稅漏稅被罰款8.84億元。
那之前,範x冰被人們稱為“範爺”,她說“自己就是豪門”,美麗又不可一世。
那之後,她的名字變成了敏感詞,再無人問津。幾度嘗試復出都未能實現,名氣早已一落千丈。
而在2019年時,正如日中天的翟天臨,也遭遇了演藝事業的戛然而止,起因不過是因為“不識知網”。
對於普通人來說,這可能是一個小事,可對於博士學歷的翟天臨來說,不認識知網就有些不對勁了。
往下一查,果然就揭開了翟天臨的老底——他的文章是抄襲的,學歷是“交易”的。
如果時間能退回一年前,那時在春節聯歡晚會上,翟天臨還是一個被廣大觀眾所喜歡的“打假”小品演員。
一年後,屠龍高手終成惡龍,他成了人人嗤之以鼻的學術造假者,而他的演藝生涯,更是曇花一現。
後來,李小璐和PGone“做頭髮”玩出軌;爽子代孕生子,也搞“陰陽合同”。
趙薇旗下藝人張哲瀚不僅與極端反華人士黛薇夫人合影,還在社交平臺曬出了身在靖國神社的自拍,對此他的回應是“不清楚歷史和政治背景”。
(與黛薇夫人合影)
這些明星曾被捧的有多高,就被踩的有多狠,成了過街老鼠。
甚至,連TF-boys組合王源在公共場所抽菸,也一度被眾人譴責推上熱搜。
今年5月8日,國家正式提出“清朗”系列專項行動。此後,整個娛樂圈陷入了草木皆兵的狀態。
9月2日,國家廣播電視總局辦公廳釋出《關於進一步加強文藝節目及其人員管理的通知》,更是強調將“堅決抵制違法失德人員”深入貫徹。
中國內娛的明星藝人,人人自危。
但明星藝人,歸根結底也是普通人,犯錯無可避免,難道我們真的要一棒子打死麼?
02
事實上,現在的明星藝人早已今非昔比。
在父輩們的青春裡,“明星”或許就如電影《芳華》裡的年輕人那般,在充滿激情和理想的文工團裡,唱歌、舞蹈、演劇。
導演馮小剛就說過:“我年輕的時候在部隊,隊友都是十六七歲身懷絕技的文藝兵,小提琴、長笛、大提琴都水平超高。”
(《芳華》電影宣傳圖)
那時,以中戲、上戲、北電為代表的學院派和背靠政府的文工團就是中國內地娛樂行業的一大特點。
才華橫溢、漂亮帥氣的年輕人擠破頭都想進入這些地方學習,但只有經過層層選拔,萬里挑一的人才能留下。
很多青年從院校完成自己學業後就進入製片廠、電影廠工作,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他們都跟國有企業的員工一樣,有著非常正式的編制。
在人們心中,沒有所謂的“明星”,只有被稱為演員的職業。
他們的工作,或者為了提振士氣、或者為了娛樂大眾,總之,都是社會分工的一部分。
(文藝宣傳隊在為士兵表演)
改革開放之後,港臺和國外的娛樂風潮開始大批湧入,才開始有了娛樂圈的概念。
1993年,在央視臺慶晚會上,趙麗蓉、蔡明和郭達一起演了個小品叫《追星族》。
小品裡蔡明迷戀鄭智化,一登場就唱起“星星點燈”,她的房間床頭還貼著香港“四大天王”的海報。
而另一部火極一時的家庭情景喜劇《我愛我家》中,90年代的小學生賈圓圓則迷上了張國榮。
那段時間,港臺藝人常年霸佔內地娛樂版頭條,他們被熱議,被追捧,但也引領著內地娛樂行業進入了一段蓬勃發展的時期。
1994年,大陸代表團首次赴臺灣地區進行文化交流。
倪萍、姜昆還有唐傑忠上了張菲、費玉清主持的《龍兄虎弟》,他們與後者飆歌,不亦樂乎。
倪萍初來乍到,還錯把費玉清叫成了“葉玉清”。
兩年後,大陸電影也開始報名參加金馬獎。
那一年,姜文以一部《陽光燦爛的日子》橫掃當年金馬,獲最佳劇情片、最佳導演等6項大獎。
頒獎禮當天,整組人沒能去成現場領獎。姜文就在北京一個酒店裡開了間房,把大家都聚在一塊看鳳凰衛視的直播。
二十歲的夏雨看到自己又拿了一個影帝時,立刻開酒慶祝。
那時,香港導演開始用內地演員拍戲,而內地導演也用起了香港演員。
秦海璐在《榴蓮飄飄》中掙扎沉淪,周迅在《如果·愛》中顧盼生姿。
周星馳在《唐伯虎點秋香》中用鞏俐,在《少林足球》中用趙薇;馮小剛則在《大腕》中用關之琳,在《沒完沒了》中用吳倩蓮。
與此同時,娛樂市場也發生了巨大轉變。
以前拍電影只能靠各個電影大廠提供資源,而隨著民資進入產業,越來越多的民營企業開始參與影視劇作品的製作,數不清的娛樂公司也如雨後春筍一般增多。
有一段時間,甚至連煤老闆都投資拍電影。
1999年,馮小剛的電影《沒完沒了》上映。華誼兄弟以800萬投資換回3300萬票房,賺的盆滿缽滿。
此後,華誼兄弟透過連續的融資和併購建立起了從製作、發行到藝人包裝等服務的完整產業鏈,而馮小剛作為導演也在不斷為華誼創收。
在近十年的時間裡,電影《非誠勿擾》最高創下3.25億元的票房,而票房最低的《大腕》,在2001年也有4300萬元。
隨著馮小剛成為首個作品票房超10億的大陸電影導演,華誼也在著手上市。上市之前,它將公司原始股配售給眾多藝人明星、導演。
2009年10月30日,作為華誼原始股東的馮小剛也來到了敲鐘現場。股價浮動時他忍不住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咧開一嘴齙牙,而旁邊的王中磊笑著伸出一根手指,一副大勢已成的表情。
當日收盤報價70.81元,馮小剛一天身價超過2億,然後套現。他可能是第一個賺到2億的中國導演,當時納稅費用就高達4000萬。
這段神話在中國影視圈流傳,眼紅嘴饞之輩不在少數。
從此,影視公司用股權激勵、繫結明星成為資本市場常態,大批明星要麼是投身資本遊戲,要麼是在通往和資本聯姻的路上。
那時,熱錢湧動,資本開始像流水線一樣生產出眾多的流量明星進入市場。
和花錢、花時間打磨作品相比,直接炒作話題,同時培養捨得花錢的腦殘粉,難度更小、來錢更快。
於是,娛樂至死,飯圈更是近乎群魔亂舞。
後面的故事我們就熟悉了:
有選秀節目引導粉絲購買乳飲料打榜,粉絲竟堂而皇之的將數十萬瓶飲料直接被倒進了下水溝。
還有明星公然“選妃”、“迷姦”,潛規則多名女生。
而背靠資本好乘涼的藝人,德行越來越有恃無恐。
當吳X凡性侵事件曝光,他卻篤定的說:“如果有這類行為,大家放心,我會自己進監獄。”時,我知道——
娛樂圈變了,明星藝人也已經變了。
03
以前,藝人們的晉升之路十分簡單純粹,就是提升職業技能。
演戲的就提高演技,唱歌的就提高唱功,跳舞的就提高跳功,沒有任何的捷徑可走。
藝人們的水平漸高,作品質量自然不會低。
像《西遊記》、《三國演義》、《水滸傳》、《紅樓夢》等經典影視作品,都出自八九十年代,一經推出便是經典之最,此後再無作品可超越。
後來,再好的作品也難與加了槓桿的資本匹敵。
2013年,張國立與華誼簽下對賭協議,雙方的對賭時限為5年,條件非常苛刻:2013年稅後利潤不低於3000萬,剩餘4年淨利潤目標按照協議增長。
作為回報,華誼兄弟為他帶去2.52億的投資。
張國立說:“有了對賭後,我變得不從容了,拍戲不像以前那樣等一個我喜歡的劇本,等一個我喜歡的角色,以前看不上的活動和廣告不接,但後來一切都沒了門檻。”
可沒了門檻的又何止張國立一人?
根據藝恩資料調查:“一些演員大腕按集拿錢,按天數出工,一部30集的戲,正常情況下怎麼也得在組裡待90天,現在大腕最多給50天,擠出的時間去別的組。”
要是時間不夠用,那就摳圖、替身。
導演和編劇們同樣也是“多功能操盤手”,憑一己之力在好幾個職業之間橫跳。
如此之下,誰又會有耐心去潛心學習相關專業知識,而對於真實感還原至關重要的服裝、化妝、道具等等細節,更是經不起推敲:
比如,國產劇中的置景經常一味追求奢華和宏大,有的角色明明設定是工薪階層,卻住著別墅、大平層,一看就是樣板間 。
有美術指導曾透露:“只有幾場戲的話,肯定是沒辦法搭景的,不值得花費那麼高的費用,所以在大中型城市拍攝,基本都是樣板間。”
你瞧,為了方便省事,連搭景都形成了產業鏈。
有資料顯示,在過去的十年裡,爛片率是2000 年代的 25 倍。
與之相反的,卻是一路狂奔的業內人士的收入。
巔峰時期,整個線上影片行業產業規模增長率超80%,到2019年已成為千億級別的市場。
前有爽子日薪208萬,後有蘇芒一天伙食費650元還不夠,而李湘更是自曝每月生活費65萬。
和中國還有6億人月收入不足1000元的現狀相比,文藝工作者早已離大眾越來越遠。
事實上,這些明星能夠有今天這番收入,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應歸功於網際網路的發展。
各種平臺的崛起為他們帶去了曝光,流量變成了財富密碼,可也將他們的影響力倍數放大。
在享受巨大關注度帶來的名譽和收益的同時,明星理應負起更大的社會責任。
然而現實中——他們本應撫平大眾焦慮的文藝作品,越來越失水準;本應引導人們向上向善的德行,在仰望中漸漸崩壞:
偷稅漏稅屢見不鮮,出軌、騙粉更是常態,吸毒藝人隔段時間就出一個,甚至還有代孕生子不斷突破道德下線。
(網友P圖)
事實上,在過去的幾十年中,內地娛樂行業一直處於一種“只發展,不治理”的狀態。
但隨著明星個人影響力的增加,以及資本下場在其中攪混水,監管部門早就應該出手了。
今年5月份開始的“清朗”專項行動,清的就是擾亂整個市場的惡性資本和無量從業者!
國家懲治手段越嚴苛,我們越是應拍手稱快——文藝工作者,尤其是明星,只有迴歸文藝工作本質,才能推動社會向更好發展。
而面對黃賭毒等道德缺失的藝人來說,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封殺!
這就像一塊化了膿的傷口,只有一刀挖乾淨了,才能長出新的皮肉。
尾聲
回到開頭的問題上:犯了錯的明星,到底要不要原諒?可不可以復出?
說實話,以前,我也許還有一些惻隱之心,但現在,我堅定的認為:原諒是可以原諒,人可以重新做,但明星不能重新當。
這是底線。
其實宋冬野一定都不委屈,相反他是幸運的。
在他2016年10月13日因吸毒被抓後,時隔半年他就相繼發表了兩首新歌《空港曲》和《郭源潮》。
2018年,他又繼續發了兩首歌《荒野星》和《知道》。
時至今日,這些歌在各大音樂平臺都能正常收聽。
演出方面,有記錄在案的顯示,2019年他就已經恢復了個演,還經常出沒各大草莓音樂節。
說實話,他的工作其實並沒影響多少,我不知道他到底在委屈啥。
或許,就像一位網友說的那樣:那你幹嘛非要當藝人呢,工廠還缺擰螺絲的呢,不還是圖這行賺錢快嗎?
一整個晚上,宋冬野回了兩個“去你(們)媽的”。
你看,他破防的樣子,真的好好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