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偕仙齋,坐落於山東、河北交界處,背倚高山,面向滄海,景色秀麗而又雄偉,堪稱一絕。”由於地勢的險要,偕仙齋歷來都是不標在公開出版地圖上的軍事禁區。
在偕仙齋被劃為軍事禁區之前,此地美景吸引了各路富商巨賈在此建造度假別墅。
隨著世道動亂,在時間淹沒中,大半變成了廢墟。
直至解放後,解放軍在此成立了要塞區,調集人手修葺出十幾幢小型別墅。供高階將領來此修養。
五十年代初、中期,不少將、帥都曾經來此休養過。
1955年,根據朱德元帥的建議,有一批抗美援朝戰鬥英雄也來偕仙齋療養過。
直至九十年代,政府部門撤銷了軍事禁區,“偕仙齋”才走進了人們的視線中,一舉成為了足以與北戴河、南戴河相媲美的旅遊聖地。9號樓是並不是偕仙齋別墅中最好的,但它近海,放到現在,就是妥妥的海景房。
也因此,這個別墅被林彪看中,每年都會有一段時間來此小住。偕仙齋要塞區的軍官戰士於是便稱9號樓為“林彪別墅”。
但是,自1955年仲春,林彪最後來過一次偕仙齋後,被北戴河所吸引,之後只要休養,必去北戴河。
“林彪別墅”就此空置
1956年中蘇協議,一大批前蘇聯專家趕赴中國,對中國人民軍隊的軍械裝備的迅速更新發展作出了貢獻。
軍事專家日夜忙碌,廢寢忘食,甚至放棄了公假回國修養,在中國繼續為軍事裝備研究付出心血。
為犒勞這些專家,國家特地邀請專家去偕仙齋修養小住。空置的九號樓再次住上了人。一個事關“特級機密”的重大案件,就在此發生了······
被撕毀的絕密圖紙
一日凌晨,床頭急促的電話鈴聲打破寂靜,緊張的幾乎變調的聲音透過電話傳來:“報告司令!9號樓蘇聯專家被盜!”時間調回前一天晚上,為了給前蘇聯赴往中國支援軍械研究的專家人員接風洗塵,偕仙齋要塞區舉辦了一場晚宴。
前蘇聯專家和要塞區領導及人員在晚宴上喝了個盡興。眾人折騰到凌晨一點才各自回房。橋樑專家伊哈諾娃回房洗澡後,便給遠在莫斯科的丈夫寫了一封信。寫完信後,由於沒有睡意,伊哈諾娃想起了自己正在稽核的新型舟橋圖紙.
雖然由於舟橋圖紙屬於絕高機密,無法帶出工作室,但由於長時間的工作,各種資料早已爛熟於心。透過記憶,伊哈諾娃在筆記本上繼續了工作。
待到一個小時後,突然襲來的睡意讓伊哈諾娃將筆記放在床頭櫃上便昏昏睡去······睡夢中的伊哈諾娃感到有人在她的床頭邊走來走去,卻因為睡意無法辨別夢境和現實,於是又睡了過去。
夜風吹動窗簾和窗框的聲音把伊哈諾娃從睡夢中驚醒,關窗時突然發現窗子的一塊玻璃被打碎了。敏銳的伊哈諾娃瞬間意識到,自己可能遭賊了。
於是立即去檢查自己的隨行物品。
看著眼前被翻的亂七八糟的行李箱,伊哈諾娃驚呆了:戒備森嚴的軍事禁區中的別墅,竟會有小偷潛入作案。經過初步盤點,伊哈諾娃發現自己的一條黃金項鍊、一枚鑽石戒指和一塊女士游泳表以及照相機和760元人民幣全部不翼而飛。
要塞區司令員何忠棠接訊趕往現場時,已經有人在勘察現場,收集證據了。何司令向伊哈諾娃致以誠摯的問候和道歉,並一再保證,他們一定會追回失物。
此時的何司令還不知道,這起案件是一起罕見的疑難案件。保衛處長帶著保衛人員火速勘察現場。
由於要塞區內從未發生過形勢案件,保衛員們勘察經驗不足,勘察略顯生疏。但由於細緻入微的勘察,最終在窗臺上發現了一個模糊的腳印。調查人員隨即勘察房間外面。
令人疑惑的是,在軍事重地的別墅內,伊哈諾娃所在的房間機關重重,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罪犯究竟是如何躲過所有人進去又悄無聲息的離開的呢?
毫無頭緒的案件讓調查人員彭祀頭痛不已,詢問了案發時巡邏的人員,卻一無所獲。彭祀一頭鑽進一間空房間,猛抽了一陣香菸,起身出門去見何忠棠司令。
與此同時,伊哈諾娃和同事馬麥升烏雷又有了新的發現:他們在勘察結束後徵得保衛人員同意之後進入房間整理東西,發現伊哈諾娃臨睡前的工作筆記被撕去了兩頁.
正是她臨睡前正在做的總軍械部正在研製的新型舟橋的有關資料、草圖內容的兩頁!這可涉及到了特級軍事機密啊!馬上意識到了事態嚴重的伊哈諾娃,立即去見了專家組組長馬麥升烏雷。
馬麥升烏雷十分震驚:伊哈諾娃在工作室外隨意寫秘密資料是違反保密規定之舉,機密內容一旦洩露構成嚴重後果,伊哈諾娃和他這個組長都將會被送上蘇聯的軍事法庭!
馬麥生烏雷隨即便和伊哈諾娃一起見了何忠棠司令。
何忠棠司令聽了,同樣感到十分震驚。
這起案件的嚴重性讓他意識到僅憑要塞區保衛處的力量已經無法偵破了,他們必須立即報告上級。
從槍口下溜走的罪犯
北京軍區司令部接到偕仙齋要塞區的電話,緊急召開會議,軍區偵察人員與蘇聯相關人員立即組成了聯合專家偵察組,馬上趕赴偕仙齋開展偵察。
次日凌晨,以北京軍區保衛部樓百銘處長擔任專案組長的專案組組建成功,併到達偕仙齋,投入偵察工作。與此同時,專家組前往偕仙齋要塞區,將林彪別墅作為偵查指揮部。專家組與專案組雙方碰面後,即刻召開了會議。
會議上,案件被定性為政治性盜竊案,大家一致認為丟失的財物只是為了掩蓋罪犯真實目的的“障眼法”。
當天,雙方在得到要塞區司令部的批准後,先對要塞區的全部人員進行摸排,要求每人在案發時間段至少有兩個及以上的不在場證人。然後一步一步精準排除嫌疑人。可偵察在一開始就被迫終止,毫無收穫。
當天晚上,專案組又開會繼續分析。直到凌晨,始終在偵查方向上並未取得進展。眾人只得先作罷。
要塞區司令部鑑於仁養區內還住著三位將軍、兩位省軍區首長和四位科學家,且蘇聯專家組又尚未離開軍區,決定增加夜間流動哨的巡邏密度。在夜間,每幢別墅附近另外再安置一名定點暗哨,兩小時一換班。
副班長小朱在值哨時發現了異常:海灘邊傳來了細微的腳步聲,若非沙子特有的性質,恐怕再認真也聽不到這細微的聲音。
一開始,小朱以為是“非固定流動崗哨”在巡邏,心中並未升起警惕之心。但由於軍人素養,還是將目光放到了聲源處。
沒過一會兒,一個黑影愈走愈近。這身姿,一看就不是軍人!小朱打起了十二萬分的警惕。黑影走近後一直盯著小朱藏身的方向,讓小朱以為自己被發現,遂朝黑影撲了過去。
驚恐的黑影拔腿向海灘跑去,並未被小朱喝止聲嚇住,反而加快了速度。正好又有一波流動哨到達,小朱立刻大聲喊叫,引起了流動崗哨的警戒。
黑影發現自己陷入了被兩面夾擊的困境中,毫不遲疑地轉身鑽進了右側山坡密密的樹林中消失不見……
要塞區保衛處長彭祀得知後,迅速向樓百銘報告,樓百銘聽到彭祀的報告,立刻詢問。彭祀向樓百銘做出保證,一定抓住罪犯。但樓百銘並沒有等到黑影被捕的好訊息。
要塞區1200名官兵全體出動,搜遍了整個偕仙齋要塞區,始終沒有找到消失的“黑影”。最後眾官兵在海灘上發現了一個清晰的腳印,腳尖朝著大海方向,“黑影”已經逃離要塞區了!
“北方名探”魯奉節,智破奇案
隨著黑影的逃跑,案件線索再一次斷掉。毫無突破的案件讓所有參與者內心焦急,於是河北公安廳再次增派人員協助辦案。來協助者名叫魯奉節,號稱”北方名探“。出身捕快世家。
全國解放後,一直在河北省公安廳任科長,專門偵查各類大案、要案、疑難案件。由於偵破率高,被譽為“北方名探”。剛剛抵達要塞區,魯奉節一口氣不歇。馬不停蹄地開始瞭解案情。
經過四個小時的會議,瞭解所有案件偵破環節後,魯奉節並未提出看法。而是把自己反鎖在房間裡,花了很長的時間進行思考。3小時後,他打電話給樓百銘,索要了一份偕仙齋要塞區的軍用地圖。隨後,魯奉節又去見了伊哈諾娃。
當天晚上10點鐘,魯奉節召集偵查指揮部全體主持會議。之所以能成為名探,只因魯奉節與眾不同的思維方式。慣於奇想,讓魯奉節次次再看似毫無頭緒的案件中找出突破點,一擊即中。這次,他又推出了奇特的見解。
他推翻了一開始眾人對案件的定性,認為這只是一起普通刑事案件。魯奉節解釋自己的想法:“這起盜竊案之所以被定性政治性盜竊的主要依據是伊哈諾娃被撕去的那兩頁筆記涉及軍事秘密。
但親手接觸案件之後,我一直在想,罪犯要是為了偷軍事機密,為什麼不把筆記本全部偷走呢?”
“凡事都有原因,從罪犯的角度思考,若是政治性盜竊,原因無非有二:一是東西不好帶走,只好攜帶最重要的部分,二是罪犯只需要這兩頁。”
“可這兩個原因都不成立,首先,重量明顯遠超筆記本的攝影機都能被盜走,罪犯怎麼可能偷不走區區一個筆記本?”
“另外,我向伊哈諾娃作過調查,筆記本其他頁數的內容明顯比那兩張更加完善與重要,不可能只需要那兩張作為機密需要偷走。
所以,我認為案犯撕竊筆記本上的兩頁紙並非‘政治性盜竊’,而只是‘刑事性盜竊’之外的一種順手牽羊的動作。我思考許久,認為案犯撕竊兩頁紙純粹出於偶然:他可能想大便,但又沒帶手紙,所以就隨手撕了兩頁紙來替代。”
話音未落,鬨堂大笑。
“這個推測依據何在?”魯奉節繼續解釋:
“推翻案件性質後,撕紙只能是當下所需要。紙能拿來幹什麼呢?只有包東西或者代替手紙的用途。可案犯已經竊去了伊哈諾娃一個印有天壇圖案的布手袋,估計用途即為裝贓物。這樣,撕紙就只剩下一種可能了。
由於別墅裝置設立較為歐化,裝衛生紙的裝置若非經常接觸,中國人難以找到。所以,案犯很可能因為沒有找到衛生紙,只好從保密本上撕紙使用了。”
“罪犯再怎麼膽大妄為,也不絕敢在伊哈諾娃房間的廁所解手,我們在別墅附近找一找,著重搜查右側山坡上的樹林,估計會找到痕跡。”一席話使在場一半偵察員躍躍欲試,恨不得馬上去搜尋痕跡,一辨真假。
次日上午,全體人員出動,在別墅附近搜查。
很快在右側山上的一個山洞裡發現一攤已乾燥的人糞,上面還扔著兩張折皺的廢紙。經過鑑定,那兩張廢紙就是伊哈諾娃筆記本上被撕掉的筆記!
糞便在分析中發現了當地叫“海果子”的一種海鮮幼體,這說明案犯在排便前大約8小時進食過大量海果子,因為這種海鮮的幼體是寄生於母體中的。
魯奉節向當地人詢問發現,這種“海果子”為當地特產,但因性寒。過量食用可致病,當地漁民一般不大量進食。
這樣以來,排除了罪犯是偕仙齋要塞區本地人的可能性。魯奉節再次舉行案情分析會。
會議決定:派偵查組分赴三個漁村,重點盤查“外來人員”!但是,經過調查,三個漁村沒查出來過一個外地客人。
偵查人員撤回後,其他偵察人員認為應該撤換重點調查區域。魯奉節卻認為應該繼續緊盯。因為在之前的調查中,戚渡橋村口的人家曾在案發第二天清晨看見過一個渾身溼漉漉的人進村。這條線索雖然也調查過,但毫無進展。
魯奉節第二天帶領兩位偵查人員在此前往曾經做過證的村口人家進行調查。聽居民將發現渾身溼漉漉的人進村的過程又複述了一遍。魯奉節把關於那黑影進村後未驚動村裡的狗,沒有一條狗叫的細節都記錄下來。
要求偵查人員去村裡調查全村有多少人家養了狗。並作一張簡圖,標明位置。得到答案:全村共有19戶人家養狗,都集中在村子中間,晚上全都拴在院子裡不讓出去的。
隨後幾人回了隊部辦公室,坐下後。魯奉節向生產隊長詳細詢問了來路上所有社員的情況。隨後魯奉節立即去見樓百銘。在會議上經過一番線索串聯,一戶住在一片小竹林裡的單身漢被重點關注。
這戶人家的主人傅培文曾在監獄服刑,而他所在監獄一月前,有一名罪犯越獄了。
經過研究,偵查員著重調查傅培文,發現傅培文案發當天向剛趕海回來的漁民戚伯民買了一籃子海果子。
還有鄰居反映:6月下旬曾有幾天深夜,傅培文屋裡總有兩人的交談聲······種種跡象表明,傅培文很有可能是盜竊案罪犯的同夥!經過慎重研究,偵察指揮部決定立即逮捕傅培文。
一日凌晨,公安人員和解放軍戰士合作包圍了傅培文的住房,破門而入,將床上的傅培文擒獲,扣上了手銬。
在傅培文的床底下一個小壇裡,公安人員搜到了用油紙包著的300元人民幣和一枚金戒指,戒指上刻著伊哈諾娃的俄文縮寫姓名字母!經過審訊,傅培文將罪犯馬明山供出。至此,案件宣告結束。
一個月後,馬明山被北京軍區軍事法院判處死刑,立即執行;傅培文因有立功表現,從輕判處有期徒刑7年,委託地方監獄執行。
參考文獻
《紅巖春秋1996年02期》、《驚天大案:共和國50年特嫌要案偵破解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