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是一門藝術,一門綜合了天時、地利、人和等各類因素在其中的玄妙無比的藝術。
因而戰爭的勝利是不可能被複制的,因為不同的戰爭中不同的因素組合是完全不同的,即使同一個人指揮同樣一場戰爭也會因為其中不同的變數而產生不同的結果。
作為一個軍事指揮員,如果認識不到這一點,那麼失敗也就無可避免。
範佛里特作為一個經歷二戰的,作戰經驗豐富的美軍名將,在朝鮮戰場上卻犯了形而上學的錯誤,以為能複製美軍在硫磺島的經驗,進而取得硫磺島那樣的勝利,事實證明,在這一點上,他明顯想多了。
贏得勝利的是英勇的中國人民志願軍,他們把坑道戰在實踐中昇華提高到了陣地戰的最高水平,也讓範佛里特吃盡了苦頭,讓美軍在心裡種下了上甘嶺為“傷心嶺”的種子。
所謂的志願軍退入坑道,範佛里特大喜:把硫磺島經驗搬來,我們就贏定了,最終不過是一個空想。
一、坑道的秘密
偉大的抗美援朝戰爭中,世人的印象大多都停留在志願軍的五次戰役這種大兵團的運動戰。而實際上,三年的朝鮮戰爭,陣地戰就打了兩年多。
從1951年開始,志願軍就開始轉入陣地攻防戰,而助我軍以弱勝強的坑道戰就開始慢慢地登上了歷史舞臺。
進入熱兵器時代以來,戰場的爭鬥慢慢開始出現了防禦一方修工事,做地堡、挖坑道等動作,既能夠儲存自己,也有助於消滅敵人。
讓美軍記憶深刻的第二次世界大戰對日作戰中的奪島戰役——硫磺島戰役。
這場戰役的勝利讓美軍自以為找到了破解地堡、坑道作戰之道,於是,面對志願軍的坑道,美軍毫不在意,甚至以為手到擒來。
可是,此坑道已非彼坑道,抗美援朝戰場也非昔日的對日作戰。
此時,志願軍的坑道,並非單純的防禦散兵坑,而是已經成為了一個防禦體系。
這個防禦體系經由戰場戰士們自發性的創造,變成了志願軍全軍大力推廣的一個成功經驗。
這個經驗經由戰場的不斷實踐,不斷改進,已由一個躲避炮彈的工事,變成了能打擊敵人,能儲存自己,能生活,能機動的一個完整體系。
志願軍總部甚至還規定了坑道工事必須具備七防要求,也就是防炮、防空、防雨、防潮、防火、防毒和防寒這七種功能。
而其中最重要的功能便是儲存自己,於是,相應的施工要求也得到志願軍總部的明確,比如坑道頂部的厚度要達到30米以上,這樣聯合國軍不管什麼大口徑炮,直接轟擊都難以擊穿,能最大程度上保護戰士們的生命安全。
而坑道口則要有10—15米厚,防止敵人的直瞄炮或火焰噴射器等近戰重火力的殺傷縱深。
而坑道幅寬1.2米,則考慮到坑道內戰士們攜帶武器來回錯車的需要。
最重要的規定是每條坑道要有二個以上的出口,這是鮮血和生命換來的血的經驗和教訓。
隨著各部隊在此基礎上的創新,一些新的功能和設施也慢慢加入,坑道中構築了糧彈庫、防毒門,儲水池及觀察孔等。
而坑道外面又增加了交通壕、反坦克壕、塹壕及各類掩體等野戰工事。
志願軍這樣一個以坑道為骨幹、以支撐點為配合的防禦體系,早已非範佛里特印象中的日軍坑道可言。
如果非要冠上一個坑道的名字,志願軍坑道中藏著的秘密,已讓這些坑道成為進階2.0版的最強坑道。
而這些坑道,在某種意義上,也成為志願軍最終戰勝以美軍為首的聯合國軍的秘密武器。
二、範佛里特美夢的破滅
範佛里特,畢業於著名的西點軍校,同學中有艾森豪威爾、佈雷德利等名將,而能步這兩位五星上將的後塵,也能晉身上將之列,可以說,範佛里特並非乏乏之輩。
實際上,即使以一個對手的眼光來看,範佛里特也算是美軍最優秀的將領之一。
他作為一個軍人而言,留在世間最大的印記,便是創造了一個以他自己名字命名的軍事術語,即“範佛里特彈藥量”。
在中國的百度搜索裡,範佛里特彈藥量成為一個單獨的詞條,這個詞條如此解釋:單位時間內投入龐大的彈藥量進行密集轟炸,以達到對敵方的毀滅性打擊的效果。
範佛里特在朝鮮戰場上創造的這個軍事術語,是以他對志願軍作戰勝利的美夢而來的。
這個美夢中,他以超過第二次世界大戰最高火力水平和火力密度,試圖讓中朝聯軍屈服,讓志願軍屈服。
這種唯火力制勝論者,他的心理依據便是以最猛烈的火力消滅敵人的有生力量,減少自己方面的損失。
而範佛里特的彈藥量在英勇的中國人民志願軍面前遇到了可恥的失敗,也讓毛主席面對世界說出了一句名言,美軍鋼多氣少,我們鋼少氣多,事實證明鋼多氣少的美軍是打不贏鋼少氣多的中國人民志願軍。
而範佛里特彈藥量唯一的效果是造成了中國人民解放軍深遠的火力不足恐懼症,從而加大了自己炮兵火力的建設。
此後,在西南邊境對越自衛還擊戰戰場上,我軍強烈的炮兵火力成了越南人的夢魘。
這從某種意義上說,也是範佛里特給我軍在另一個方面做出的貢獻,當然,這是後話,但這個後話的前因,卻是範佛里特種下的果。
話說到了1951年8月,範佛里特接任調任歐洲盟軍總司令的李奇微,由第八集團軍司令升任駐韓聯合國軍地面部隊司令,於是,有了全面指揮權的範佛里特,開始了他的軍事理念的全面表演,他要讓整個世界為他的火力所折服。
於是,在上甘嶺戰役中,美軍以190萬餘發炮彈、5000餘枚炸彈,每天250輪到280輪的炮擊,把小小的上甘嶺犁了好幾遍,即使最堅硬的山石,也被炮彈炸成了粉末,就像是被水洗成了白色的,整個山峰都被削低了幾米,土層也被炸鬆了1-2米。
被炸得頭昏腦漲的志願軍老戰士對比了以前國民黨軍的美式裝備火力後說,以前最厲害的淮海戰役殲滅黃維兵團時,敵人炮擊可以分清節奏好躲避,但是美軍的炮火就像是颳風一樣,嘩啦啦一陣陣地過來,讓人看不到盡頭,看不到希望。
這正是範佛里特希望的效果,他以為,在他的超級火力面前,志願軍根本無法守住陣地,也沒法進行什麼有效反擊。
事實證明,範佛里特的美夢又破滅了。
巨量的彈藥並沒有帶來範佛里特想象中的勝利,反而使範佛里特彈藥量變成了一個笑話。
對此,範佛里特並不甘心,他一心想擴大戰爭規模,而美國內則考慮蘇聯參戰的可能而限制戰爭規模。
範佛里特因不滿有限戰爭的束縛而與上司克拉克發生衝突,最終喑然回國,人生美夢也漸趨失落。
三、勝利屬於英雄的中國人民志願軍
事實上,上甘嶺不僅僅在中國家喻戶曉,成為一種勝利的象徵,而且列入美軍軍事院校的戰例教學中。
對於世界軍事史而言,上甘嶺也是一個讓世人難以理解,難以相信的軍事奇蹟,這個奇蹟由中國人民志願軍創造。
而經歷這場戰役,並創造這場戰役勝利的志願軍第十五軍,也從一個戰鬥力二流的部隊,變成了志願軍的頭等主力,並在建國後改成了中國人民解放軍唯一的空降軍。
他們深入敵後,他們獨立作戰,他們勇於犧牲,他們敢於戰鬥,這是上甘嶺戰役給一支部隊鍛造的鐵血魂魄。
範佛里特為十五軍這支部隊的成名作了一個踏實的墊腳石。
而坑道則為十五軍這支部隊的成名奠定了最為堅實的防護基礎。
從戰場實際情況看,上甘嶺幾個陣地的坑道都是反斜面設定,充分顯現了志願軍的戰術素養和工程作業能力。
反斜面在軍事術語中是指在山地攻防戰鬥中,背向敵方,面向我方的一處山坡面。
這樣的反斜面坑道,完美地成為聯合國軍的炮火死角,直瞄炮火落到山前,而迫擊炮等曲射炮則容易打到反斜面的死角,而厚度達三十米的坑道即使削薄幾米也不礙事。
事實上,在坑道里,聯合國軍炮擊對我軍官兵更多的是震傷。
到1952年時,聯合國軍平均每發射660發炮彈,才能殺傷志願軍1人,而一年前沒有大規模實施坑道作戰前,則40到60發炮彈就殺傷志願軍1人。
而硫磺島上的日軍顯然沒有中國人民志願軍的這種坑道技術。
在美軍連日不停的炮擊中,日軍損失慘重,尤其是殺紅眼後,美軍的火焰噴射器和毒氣給日軍帶來毀滅性的打擊。
而反觀上甘嶺戰役,中國人民志願軍第十五軍和第十二軍並沒有給美軍這樣的機會。
志願軍採取的戰術是,以儲存有生力量為主,並不與美軍的炮火硬扛,白天並不消耗堅守表面陣地,在表面陣地殺傷敵有生力量後,轉入坑道,晚上再打出去,收復表面陣地。
在這種一進一出的戰鬥中,十五軍官兵也是損失慘重,陣地多次失手易手再失手,我軍再次出擊再得手。
志願軍總部得知十五軍差不多打光了後,要求十五軍撤下來,但十五軍打紅了眼,根本不願意撤下來,於是,志願軍第三兵團副司令王近山組織志願軍第十二軍及時支援十五軍。
而十五軍更是多次抽組機關人員到一線坑道,不僅軍機關警衛營都調上去了,連軍部的文書,炊事員等後勤人員都上前線,連十五軍軍長秦基偉的警衛員也上了一線並且犧牲了,正如秦基偉說的十五軍連女人娃娃都上了。
而在一線的十五軍四十五師崔建功師長甚至都認不出自己的手下了。
因為他的手下都被打光,所以後來不知換了多少茬人了,他們不停地犧牲,不停地補充。
而在這樣的關鍵時刻,聯合國軍也使足了氣力,在佔領大部分表面陣地後,的成功經驗,他們對我坑道進行了系列動作,比如爆破、放毒、燻燒,無所不有其極,目的就是讓我英勇的中國人民志願軍屈服。
可這種屈服是不可能的,我志願軍依然靠著強大的戰鬥意志堅守坑道,並不時地組織反擊。
但坑道作戰是一種防禦,並不能保證完全的勝利,如果要勝利,還需要主動出擊,因為有硫磺島戰役的前車,美軍有自己的攻擊節奏,我們必須打破他的這種戰爭節奏才可能獲得自己的主動權。
志願軍總部清晰地認識到這一點,在上甘嶺坑道防禦戰打到了一定程度後,志願軍總部決定展開致命反擊,決心一戰把範佛里特拉下馬。
從10月30日深夜開始,我方的反擊就開始了,僅一個晚上就恢復了所有丟失的表面陣地。
聯合國軍則開始了他們的反擊,到11月25日,聯合國軍放棄進攻為止,雙方經過激烈的拉鋸戰,最終志願軍成功守住陣地,而造成了聯合國軍超過2.5萬人的傷亡。
這是一場我方徹底的勝利,而美國為首的聯合國軍則不得不承認的失敗。
其實範佛里特應該明白,他的失敗並非不可預測。
一個優秀的軍事指揮員應該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勝,而在這一點上,對於中國人民志願軍,他顯然是不明白的。
不是不想明白,而是以他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他永遠也不會明白,一支以農民為主要成份的軍隊,當他們翻身作主,有了自己的田地後,對於保衛這種勝利果實的心情是多麼的迫切,這種勇於犧牲,敢於勝利的意志又有多麼的堅決。
這一點,不是硫磺島上的日軍可以比擬的,雖然他們有為天皇獻身的精神,但戰場形勢的變化,孤立無援的事實,讓他們永遠也無法收到志願軍那樣的全國人民的支援,和世界人民對於正義的呼聲。
範佛里特顯然沒有認識到這一點,就這而言,範佛里特最多隻是一個戰術家,他離一個真正的軍事家還有一段很長的距離,因此,他的失敗在朝鮮戰場上似乎早就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