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趙培光
長春市東南一隅,繁華似錦。蝶湖錦上添花,作欲飛未飛狀。現代詩公園基於蝶湖,外延60公頃水土。土,殷殷切切,水亦不辜負,使其草木快活,別一種溼地風貌。
經不住詩友慫恿,現代詩公園開園幾個月後,我粗略兜了一圈,浮光掠影,剩些明明滅滅的念想。再次去,已然是2021年10月5日。過午的陽光漸薄漸淡,暗合了我過午的年齡,及調性。從狂熱到沉靜,從夢想到現實,恍然四十一載。紅塵多少事,得之於詩,失之於詩,得失全在詩裡了。而面前,一園、一館、一環路,出奇制勝,全方位展現經典、流行、愛情、兒童、吉林5個版塊,異乎尋常地突破了我對中外百年新詩的認知。歷歷300首詩,我多半熟悉。尤其是那些大師的作品,入腦,入骨髓,曾經給予我負離子般的生命滋養。景石或景牆上再次遇見,不知不覺間,則煥發出另外一個自己,心潮接近澎湃了。時光跟我遊戲,心上默讀,嘴上吟誦,腦海裡銘記,而今觸手可及。神使鬼差吧?掃描幾眼,我便禁不住去摸那石那牆。哦,摸詩,情切切,意幽幽,宛如愛一個孩子,摸著那個孩子的頭。
如何?如何是好?
紙上的玩味與石上的玩味,成趣了,成謎了。同一首詩,不同的載體,不同的落點,營生出不同的意境。在這裡,與其說人尋找詩,毋寧說詩尋找人。彎著腰板兒,凝目顧城的《門前》,內心裡響應著他的另一首《遠和近》:“你/一會兒看我/一會兒看雲//我感覺/你看我時很遠/看雲時很近。”終究是命運,人卑微而詩崇高。即便他有一雙黑色的眼睛,卻無法抵達光明的世界。
生活依賴於糧食蔬菜,酒不裹腹,詩亦然。人往高處走,步步高。公園競相開放,獨闢蹊徑為妙。自然之美與精神之美烘托出一座現代詩公園,好品質,好情懷,透射出城市的浪漫與溫馨。形而上的詩,移植草木間,血氣脈息。即便不停下來,一首一首品咂,業已沐浴在詩光裡了。對,詩歌的光輝!意境造化多情人,抓一把空氣,也是詩。
暖風薰兮,似乎成仙了。
行至公園西門,顯眼處,閃動餘秀華的詩《我愛你》。開頭一段是——“巴巴地活著,每天打水、煮飯、按時吃藥/陽光好的時候就把自己放進去,像放一塊陳皮/茶葉輪換著喝:菊花、茉莉、玫瑰、檸檬/這些美好的事物彷彿把我往春天的路上帶/所以我一次次按住內心的雪/它們過於潔白過於接近春天。”由余秀華過渡到並排的卡森喀策茨,還真巧,德國人那首詩叫《我愛你,與你無關》。其中一段這樣道:“我愛你,與你無關/那為什麼我記不起你的笑臉/卻無限地看見/你的心煩/就在我來的時候綻放。”同樣寫愛情,男女有別,中外有別,或寬厚或逼仄,或歡愉或惆悵,全憑當事人的智慧料理。
詩,託舉了公園;公園,昇華了詩。
深一層琢磨,生活比詩更詩?抑或詩比生活更生活?幸好是,現代、詩、公園,融合一體。現代詩公園聚集了詩人攏住了詩,近到百姓的對面,從眼睛入心懷,果然像說不破的愛情。仁者樂山,智者樂水,詩者樂什麼?樂胡適,樂劉大白,樂卞之琳,樂徐志摩,樂艾青,樂郭小川,樂北島,樂舒婷,樂聶魯達,樂里爾克,樂茨維塔耶娃,樂那些足夠好的詩人與足夠好的詩作。不論風雨雷電,不論愛恨情仇,現代詩公園的全部努力,不過是要喧囂中給出一份寧靜、苦澀中給出一份清甜、失落中給出一份夢想……
由此及彼,及至公園的意境。
是啊,公園是百姓吹拉彈唱的地方,藉助現代詩,舒舒筋,活活血,養養精,蓄蓄銳,興許是更勝一籌的冀望。空閒的時候,姑且去那裡轉轉,夠著夠不著,俯地仰天,多少雲泥多少詩!
END
主編:周玉嫻 | 編輯:肖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