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長一段時期,電視劇圈都是苦情劇的天下。
所謂的苦情劇,中心要旨就是一個“苦”字。編劇用“三破一苦”,即家庭、感情和婚姻的破碎,與苦難熔於一爐,鉚足了勁兒賺觀眾的眼淚。劇中人每每從頭哭到尾,熒幕外的觀眾也跟著傷心抹淚,戲裡戲外一片悽風苦雨。
而這股“苦”風的源頭,大概還要追溯至臺灣地區。
1995年播出的《驚世媳婦》中,張玉嬿飾演的白心蓮替父抵債嫁入豪門,經歷了一次次刁難、陷害,不僅常徘徊在生死邊緣,甚至要靠裝瘋賣傻來保命。雖然最終壞人伏法,親人團聚,過程卻是苦難重重,果然是“蓮心苦命”。
同年播出的《斷掌順娘》中,富家千金陳順英(嶽翎飾)是生來掌中帶有刀紋的“不祥人”。迎親之日被退婚,村民染病要背鍋,好不容易遇到不在乎她斷掌的人,婚後也是枝節橫生,飽受質疑和離別之苦。
擦乾了陳順英的眼淚後,嶽翎又化身成了《啞巴新娘》中的林靜雲。
林靜雲幼年目睹慘劇,受刺激過度失語成了啞巴。成年後,林靜雲替家人還債嫁入周家,新婚之夜才發現丈夫身患重病。但就算被騙,林靜雲也要充分發揮“中國媳婦”的寬容淳厚,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時時逆來順受、無怨無悔,詮釋著片頭裡那句“媳婦啊,你的名字叫堅強”。
到最後,能折騰的都折騰完了,該感動的都被感動了,原本以為可以消停過生日了,編劇又斜刺裡一刀,直接給男主吹響了嗩吶。
苦情片在臺灣地區大行其道後,又“感染”了內地電視劇圈。由葉全真主演的《木棉花的春天》,便是合拍劇中的一枝名花。
這部劇雖然將故事主線人物換成了男主,但依然保留了“媳婦系列”的精髓,可著勁兒給女主的命運添堵。
慕佩芸原本是被嬌寵中長大的“白富美”,與茶農葉耀華的相遇相愛,成了她命運的分界線——表哥莫立群由愛生恨,不擇手段拆散了他們,將慕佩芸騙娶到手。婚後卻又因為嫉恨,將慕佩芸關鴿舍、鎖柴房,動不動拳腳相向。
為了謀奪財產,莫立群將慕家害得分崩離析、家破人亡。原本單純天真的慕佩芸,在失去了愛人、親人,多次面臨生死危機後,終於崩潰發瘋。
除了合拍片外,土生土長的內地苦情劇也不少。
2006年的《徽娘宛心》中,李冰冰飾演的葉宛心為了給父親治病,嫁給了吳家重病的大少爺。除了因“喜娘”的身份被歧視,還要承受丈夫的冷漠、他人的陷害刁難。僅僅是因為一雙大腳,就被綁在漆樹上多日,差點因為中毒丟了命。
葉宛心在吳家的日子,過得那叫一個多災多難。歷經百般艱辛,最後還不能與愛人相伴,在拜堂的時候遭遇意外身亡。
主打親情牌的《我的醜娘》,則透過一位母親的包容、隱忍和付出,來表現母愛的偉大、人性的善良。
寡母千辛萬苦把兒子拉扯大,兒子卻嫌棄母親相貌醜陋,對外宣稱自己父母雙亡。母親賣了房子歡歡喜喜來參加兒子的婚禮,兒子卻說她是“問路”的,只想讓她趕緊離開。
兒子無情寡義,母親包容隱忍;他人欺辱刁難,母親用善良感化。拖著衰老病弱的身子走完餘生,病床上換來一聲“娘”。
《笑著活下去》中,姚芊羽扮演的晏陽被生母遺棄,被養父虐待,被哥哥欺負,之後還遭遇了愛人的背叛。一場接一場的不幸,都只為了襯托晏陽的樂觀積極。
之後的姐妹篇《我是一棵小草》,不僅延續了前作所有的悲情,還將虐度升級。面對變心劈腿、身患重病的男友,林小草不離不棄。婚後盡心盡責,照顧丈夫、賺錢養家,還為了籌集手術費,間接把疼她的父親拖下了水。
婆婆刁難,小姑使壞,林小草一次次選擇諒解,還把丈夫的私生子視如己出。靠著一身聖母的光環,林小草感動了原本想復仇的富二代,迎來了愛情的第二春……
看多了之後,觀眾也總結出了苦情劇的套路,那就是必須有個“嗷嗷賢惠”的女主。不管命運怎麼離奇坎坷,無論身邊人怎麼苛待她、欺負她,她都會忍字為上、寬容以待,用春天般的溫暖去感動對方。
此外,還要有個心理扭曲、面目可憎的反派推波助瀾。
比如看《驚世媳婦》,觀眾記住了裡面的張金源;看《青河絕戀》,劉錫明飾演的梁永昌是太多人的心理陰影;《徽娘宛心》裡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吳慧俊,又是既可恨又可憐。
對於苦情劇,父母輩兒還能對劇中人施以情感寄託、找點共鳴,年輕觀眾卻是曾經不太懂,後來不接受。
這其中的“代溝”,從《娘道》和新版《小娘惹》的待遇就能體現。
《娘道》的女主一門心思要給丈夫生兒子,自己和女兒的命都賤若草芥;這邊剛有人為救她搭上了自己的命,轉頭她就站在了對家陣線。
原版《小娘惹》生逢其時成了經典,新版卻因為網友觀念的改變,被視作傳播封建糟粕。女主角曾被人稱道的隱忍善良,也成了氣得人跳腳的無腦行為。
想要體現女性的能力和價值,沒有必要侷限在讓她收拾男方的爛攤子。沒有原則、一味犧牲,甚至將尊嚴扔在地上被人踐踏,早已扭曲了愛的本意。
加上苦情劇往往情節套路、為虐而虐,煽情痕跡太過明顯,早在其大行其道的時候,就有人認為這陣風颳不久。
更何況,對於已經成為收視主體,崇尚“我不記仇,當場就報”的年輕觀眾來說,委屈自己、感動對方的做法,簡直憋屈到要吐血。現在選擇範圍這麼大,何苦跟自己過不去?
而失去了觀眾支援的苦情劇,自然會被市場拋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