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目新聞記者 張聰
因為一個“頭腦一熱”的舉動，正在義大利學習聲樂的24歲中國學生劉建偉，這幾天被迫出現在社交媒體的風口浪尖。
10月14日上午，擁有835萬粉絲的某微博大V轉發一則時長1分多鐘的影片，影片中，坐在觀眾席的劉建偉在音樂會返場環節起身，自發為舞臺上的美國女高音歌唱家利塞特·奧洛佩薩伴唱《茶花女》片段男高音部分。一時之間，“一位在義大利看音樂會的中國男高音救場女高音歌唱家”的關鍵詞飛遍全網。隨後，即便劉建偉多次澄清當時的行為並非“救場”，但木已成舟。
更多爭議隨之而來，反對者中最主流的聲音提到，劉建偉自發伴唱是“不禮貌”的行為，是對舞臺的冒犯。有網友湧入其微博，點評其伴唱“是為了美化無禮行為的一種自我感動”“是對歌手的打擾。”
真的是打擾嗎？未必。
“伴唱”就是“頭腦一熱”
緊張忐忑之餘，曾有一點成就感
“伴唱”熱點發生後，極目新聞記者透過微博聯絡上劉建偉本人，他介紹，事情發生在義大利時間10月7日晚，當天，義大利帕爾瑪市正在舉行紀念偉大作曲家威爾第的節會，女高音歌唱家利塞特·奧洛佩薩的專場音樂會正是“威爾第節”演出中的一場。
奧洛佩薩是當下世界聲樂圈內有名的輕型抒情女高音，更是劉建偉的偶像。劉建偉回憶，幾年前第一次接觸到奧洛佩薩的聲音是國內影片網站網友上傳的一個演唱影片，當時他就被奧洛佩薩激情而富有魅力的演唱吸引，“非常巧，當時那個影片就是她這次演唱的《茶花女》選段《他或許是我想要見到的人》。從那時開始，我就希望日後有一天能夠跟她合作。”
劉建偉沒有想到，這個“合作”來得意外。
7日當晚，奧洛佩薩的獨唱音樂會在熱烈的掌聲中結束，因為觀眾反響太過熱烈，奧洛佩薩先後返場三次，“但這三首返場曲目結束時觀眾還是沒有離去，她就臨時跟藝術指導決定，合作《茶花女》中的那首詠歎調獻給觀眾。”
劉建偉介紹，《他或許是我想要見到的人》是一首男女聲二重唱，詠歎調中會有男主角演唱的小夜曲，“正式演出時，男主角是隱身後臺的，觀眾是看不見男主角的。”此時劉建偉意識到，奧洛佩薩的臨時決定意味著這段詠歎調裡不會有男聲，“全場都沒有男嘉賓出現過，我猜想，他們應該會選擇用音樂伴奏的方式。”
果然，奧洛佩薩演唱到男聲切入時就停下，改由音樂切入，“我聽了一小節，確定沒有男高音為她配合之後，我就站起來伴唱了。”
劉建偉事後回憶，“伴唱”這事兒就屬於“頭腦一熱”，“我當時只有緊張和忐忑，腦子是空白的，只管唱了。”事後他也後怕，“害怕自己唱得不好會被拖出去”。不過，從影片中的現場反應來看，不管是女高音奧洛佩薩和現場的觀眾，都對他的突然伴唱表示了喜歡和鼓勵。劉建偉提到，唱完後不少觀眾轉頭向自己鼓掌，演出謝幕後好多觀眾跟他說“祝賀”。
隨後，義大利當地多家媒體也報道了這一演出中的“美麗插曲”。
最初，劉建偉還有些成就感，在國內本科畢業後考入義大利皮亞琴察音樂學院攻讀研究生的他說，歌劇畢竟是義大利的藝術瑰寶，“我作為一箇中國人，在義大利的土地上演唱他們的作品，讓很多義大利人認識到中國人對於美聲音樂的追求，我甚至是有一點點開心的。”
劉建偉的演唱是不是冒犯劇場禮儀
莫華倫王丹萍力挺：這孩子沒錯
不過，當影片流傳越來越廣，評論越來越五花八門，劉建偉的擔心蓋過了開心。有人說他“不禮貌”，冒犯了舞臺；有人說“這小子是不是為了出名？”
“大家千萬不要學我。”採訪中極目新聞記者能夠感受到劉建偉的心情。他說，自己非常擔心會有觀眾效仿，“後來我其實當面跟奧洛佩薩以及藝術指導道歉，也在各個社交平臺都強調了這一點，我之後也不會再去做這個事兒了。”
然而，跟部分網友的認知不同的是，接受記者採訪時，著名男高音歌唱家莫華倫和女高音歌唱家、武漢音樂學院教授王丹萍都表示，完全沒有覺得劉建偉的合唱行為不合適，王丹萍提到，只要劉建偉“不汙染聽眾的耳朵，女高音沒有不滿”，那就是可以的。而在世界各地最著名歌劇院都有過演出的莫華倫提到，“演出禮儀”其實也要看具體的場合。
莫華倫在看完極目新聞記者傳送給他的相關影片後提到，首先要肯定劉建偉的勇氣，“我覺得他勇氣可嘉，這一段詠歎調中間確實是需要男高音的，既然女高音歌唱家沒有反對，觀眾也沒有‘噓’他，那他的行為就沒有冒犯任何人。”
莫華倫也談及音樂會演出和歌劇演出的不同，“音樂會氛圍都是比較輕鬆的，它不是整場意義上不能被中途打斷的、嚴肅的歌劇表演，加上音樂本身就是給大家欣賞的，既然表演者和觀眾都沒有意見，那為什麼要批評這個年輕人呢？”
他本人堅持“推廣古典音樂就一定要多和觀眾互動”的觀點，此前，他與戴玉強、魏松組成的“中國三大男高音”數次在琴臺音樂廳獻唱音樂會，“我們的‘三高’演出都是巴不得多和觀眾互動，每次返場時全場一起唱《我和我的祖國》，效果非常好；我單獨唱《喜歡你》，也會主動邀請觀眾一起唱。”
他說，古典音樂的受眾範圍相對較小，更不能把它當成一個只能遠觀的古董，別那麼多條條框框，搞得觀眾有點害怕，“尤其是返場環節，我們已經是生活在2021年的時代了，輕鬆點。”當然他也補充，“合唱”不能打擾演員，“如果說藝術家抬手製止，那才能說觀眾做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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