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為是這個體系在支援著我,但其實是我一直在支援著這個體系。
巴西票房冠軍
2010年,《精英部隊2:大敵當前》在巴西上映,創下了當時巴西影史的最高票房,約合4億人民幣。
如果光看片名的話,我們可能都以為這又是講特種部隊打打殺殺的警匪大片,但實際上,如果你看過它的前作《精英部隊》的話,就會發現這部片子不只是簡單的警匪劇,它討論了更多的東西。
第一部裡主要是侷限在BOPE與貧民窟裡的毒販對抗的故事,穿插了里約警察內部的腐敗。《精英部隊2》則將電影更上高了一個層次,電影小標題“現在敵人是另一個”,意思很明白。打倒了體制外的毒販外,現在輪到體制內的毒瘤了——腐敗的警察和是罪惡源頭的國家體系。
在介紹電影之前,我們要先做個普及,先講講電影的主角——納西貝託的扮演者瓦格納·馬拉。
這是一位巴西國寶級男演員。
他也扮演了之前大火的Netflix劇《毒梟》的大毒梟埃斯科瓦爾。
瞧這大肚腩,一個優秀的演員可是能為角色不斷改變自身的造型的。
這張我第一眼還沒認出來。
BOPE
講完演員,我們來講一下影片里納西門託所領導的BOPE特種部隊(全稱為O Batalhão de Operações Policiais Especiais,特殊警察行動部隊)。
用骷髏頭做隊徽,在警察部隊裡還是比較罕見的,這也體現了BOPE的特殊性。BOPE是上世紀80年代為了打擊毒品犯罪專門成立的一個特種部隊。巴西那片的環境大家也知道,在貧民窟裡,毒販就是地頭蛇,普通警察可不敢隨隨便便進入,更多的警察是收著毒販的錢任由毒品交易進行。指望著這樣的一群警察可不能遏制毒品交易,於是巴西組建了BOPE。
BOPE有幾個特點,一是招人、訓練、裝備都對標著世界頂尖特種部隊,淘汰率基本都在90%以上;二是成員基本是跟毒販、毒品有深仇大恨的人,這就確保了BOPE是全巴西最乾淨的警察。他們常常開著裝甲車進貧民窟打毒販,毒販殘忍,他們比毒販更殘忍,因為他們知道,和毒販打交道是不能講仁慈的。因此,貧民窟裡的毒販最怕的就是BOPE,常常望風而逃。
BOPE就是毒販和腐敗之間的千斤頂
接下來我們說回影片。
影片開始於主線劇情四個月之前,巴西監獄裡發生了一場暴動。
巴西監獄也是很有意思,獄警也是不敢管,毒販關在裡面也是個土皇帝,獄警也有家人,敢做什麼監獄外其他的黑幫成員可是會對他的家人下手的,所以獄警平日裡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還給裡面的毒販捎東西:吃的用的,手機,女人甚至槍。
這也導致了巴西的監獄經常暴動,前幾年,巴西亞馬遜州發生過一起監獄暴亂,造成55人死亡。暴亂中,暴徒們被拍到在監獄內踢足球,但是放大之後,他們的“足球”竟然是獄友的頭顱!(真·足球大國)
影片中監獄裡黑幫暴動,獄警的無能只能讓BOPE來平息暴亂,在此之前,他們還有一招,就是請來談判專家+人權專家——弗拉加來與毒販談判,試圖用嘴皮子感化,促使他們投降。
弗拉加還在課堂裡演講就被直升機火急火燎地拉到了監獄,對著毒販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終於勸說成功用自己交換人質。
但是早早潛伏在旁邊的BOPE隊員們可不覺得這些毒販有所謂的人權,瞅準交換人質的機會行動,日復一日的訓練讓他們很快就解決了毒販。
本來說暴徒被消滅應該是行動成功,但是對於弗拉加來說,這簡直是對人權的侮辱,在他眼裡BOPE的這種做法簡直和殺人犯沒有區別。自然而然地,他在監獄門口穿著他那件沾上血跡的人權衫在媒體面前痛斥BOPE的暴行。
對於民眾來說,死掉的暴徒才是好暴徒。
但是對於那些需要選票的政府高層,他們關心的只是弗拉加的這番言論會對他們的支援率造成很不好的影響。
他們要及時止損,而BOPE,是最好的背鍋俠。
於是,作為指揮官的納西門託以及他的愛將——作為行動隊長的馬蒂亞斯都成了替罪羊。納西門託明升暗降,調到了安全域性成為了一個部門主管,馬蒂亞斯直接給調出了BOPE,調到普通警局成為了一個邊緣人物。
對於納西門託,情況要更加糟糕,弗拉加正好是他前妻的現任丈夫,孩子在前妻家裡整天被繼父灌輸著BOPE警察非常暴力,他的父親就是個殺人犯的思想,導致孩子和納西門託越來越疏遠,甚至都不喜歡和他見面了。
兒子的疏遠讓納西門託心灰意冷,他只能把自己變成一個工作狂,不去想其他的東西,利用自己的職位,不斷給BOPE撥款,讓BOPE裝備更加精良,人數更多,火力更加強大,日復一日地衝進貧民窟消滅毒販。
事與願違
納西門託認為自己不遺餘力地消滅毒販,也能消滅警察的腐敗,毒販都沒了,警察腐敗的經濟來源從哪來?
但是納西門託卻不知道,沒有什麼比經濟危機更能激發腐敗警察的創造力了。
以往,以羅卡為首的腐敗警察都會去貧民窟找毒販收保護費。
現在,毒販被打得要麼死了,要麼沒錢,眼瞅著自己要斷了收入來源,羅卡無意中注意到有幾個毒販交的保護費是收有線電視的錢賺來的。
這下可激發了這群腐敗警察的智慧,他們開始在毒梟被消滅了的地方插手一切,貪汙一切。看有線電視,錢拿來。用自來水,錢拿來。上網,錢拿來。換煤氣,錢拿來。
毒品不是每個人都會沾上,但是自來水每個人都得喝。而且和毒梟搶生意要動槍,和賣煤氣的搶生意,亮亮警棍就可以了。
有個貨車司機交不起保護費,他們就先把他暴打一遍,再拖在街上游街一圈,這下可沒人不敢不交保護費了,最後,他們再在巷子裡行刑般地把他亂槍打死。
於是一個悖論產生了:BOPE打擊毒販,毒販沒了,腐敗警察進駐了,於是窮人遭受了比毒販更殘酷的壓迫。
越是治安混亂的貧民區,卻是窮人活得最好的地方。越是穩定的地區,卻是窮人無處不受壓迫的地方。
精英部隊目標是消滅腐敗,卻使得腐敗蔓延;想解放人民,卻使得人民越發遭受著有組織的暴力。
這些腐敗警察控制了一些貧民窟之後,就與上層的州長、議員勾結在一起,他們利用控制下的地區為州長議員提供競選所需的選票,州長議員反過來為這些腐敗警察提供庇護和情報。
這群人利用體系,瘋狂地吸食民眾的一切。
這個集團需要更多的選票和資源,於是他們瞄上了另一片他們還沒佔領的貧民窟,按這群腐敗警察的戰鬥力肯定是拿不下的,於是他們就想把BOPE當槍使。
他們把馬蒂亞斯調回了BOPE,讓他來指揮這次行動。
再假造了那個地區警察局的槍支被搶案,把鍋安在毒販頭上,命令BOPE把毒販都給找出來,找到槍支的下落。這樣就正好也把毒販給清乾淨。
儘管納西門托領導下的情報部門進行的情報分析後並沒有任何證據表明槍支在毒販那裡,安全域性局長還是強力施壓讓行動實行。
在BOPE雷霆般的行動下,毒販很快就被剿滅了,但是槍支卻沒有找到,羅卡擔心毒販頭子再被問下去就露餡了,直接一槍把他打死了。
甚至,在馬蒂亞斯要求自己給出解釋之後,在背後直接放冷槍把馬蒂亞斯也打死了。
在這次行動之後,腐敗警察幾乎掌握了全城的貧民窟。
此時我們說回弗拉加,弗拉加在開始時出現的樣子讓人頗為厭惡。他一邊談論著重大的社會問題,一邊笑容滿面,就好像在說:“這個社會越多問題,那麼我就越有東西可以扯淡了。”但是隨著劇情的發展,他的笑容沒了。他也開始像納西門託一樣嚴肅了起來。知識分子的象牙塔氣沒了,談笑風生的輕浮沒了,人開始沉重起來了。
他是第一個發現腐敗警察和政府官員勾結問題的人,他與記者合作,找到了證據,但是記者被發現之後焚屍,人間蒸發。所辛納西門託保留了通話錄音帶。腐敗集團發現了他們的調查,準備把他們也給滅口了。
納西門託有著BOPE的隊友,成功反殺了刺殺者。
而弗拉加沒有這麼幸運,槍手槍擊了他的汽車,擊中了他繼子的腎,繼子生命垂危。
生命垂危的孩子讓繼父和生父聯合起來,對抗這個體系。
納西門託說:“現在,這是私人恩怨了。”
弗拉加利用自己的議員身份,啟動了CPI調查(全稱Comissão Parlamentar de Inquérito(議會調查委員會),專門接受人民群眾或者其它議員舉報,對政府官員或者大的國有企業進行專門取證,聽證調查, 甚至可以接受對總統貪汙的取證與相關證詞。)。
納西門託成為證人,在證人席上用幾個小時時間控訴這個腐敗的系統。
但最後,根源問題還是無法解決。
對於那個龐大的集團來說,只不過是換了些人而已。
真正的敵人還在體系裡不斷運轉著,第一槍雖然已經打響,但是真正要有所成效,卻是在看不見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