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2月21日,蔣軍“參謀總長”陳誠的肩上終於多了一顆星,正式步入陸軍一級上將行列。眾所周知,蔣軍的上將員額是有固定數量限制的,尤其是一級上將更是隻能缺一補一,那麼已經實際成為黃埔系二號人物的陳誠,補得是哪位的缺呢?正是曾經的西北軍扛把子、原軍事委員會副委員長馮玉祥,在老蔣的暗箱操作下,他稀裡糊塗突然失去了現役陸軍一級上將的身份。
抗戰勝利以後的1946年初,根據美國人的建議,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正籌備改組為“國防部”,按照“國民政府主席”老蔣的意思,部長職務打算給白崇禧(1945年已晉升一級上將,補張學良被褫奪軍銜的缺),最具實權的參謀總長職務擬給陳誠(二級上將)。而馮玉祥這個陸軍一級上將的“副委員長”驟然間沒了軍界位置,只兼著“中執委常委”的黨內身份,老馮深知,自己對老蔣而言,已經失去了利用價值。
同時,抗戰勝利後馮玉祥力主國內和平,與中共方面和民主人士交往甚密,不時發表令老蔣嚴重不快的言論,甚至派出特務加以監視,這倆曾經的“盟兄弟”早就貌和神離。馮玉祥眼見自己的處境很是尷尬,遂於1946年初提出了出國考察的申請,而老蔣琢磨再三,雖然也擔心“大哥”一旦出國會失去控制,但是內戰爆發在即,馮玉祥留在中樞也實在礙眼,也就準了。
1946年4月7日,國民政府明令馮玉祥以“水利特使”的名義出國考察,然而就在他9月間準備動身赴美之際,盟弟老蔣又玩了一招陰的,讓他終生不能釋懷。
一、老蔣搞暗箱操作迫使馮玉祥退出現役。
原來老蔣未經馮玉祥本人同意,暗中指使“有關部門”給老馮辦理了軍人退役手續,也就是失去了現役軍人的身份,自然也就沒有資格再穿軍裝掛軍銜了。要知道,馮玉祥早在1896年即已投軍,到1946年算起來整整從軍50年了,現在被迫離開軍界結束軍人生涯,對他的刺激顯然是非常大的。馮玉祥的兒媳餘華後來回憶說:“他為這個事很傷心,他可是個終生的職業軍人啊”!某種意義上,這也是馮玉祥從此堅決反蔣、再不肯原諒那位“盟弟”的原因之一。
實際上,馮玉祥不僅在北伐戰爭中功勳卓著,早期還曾經是老蔣的堅定支持者,否則怎麼拜的把子“義結金蘭”呢?他先是跟隨老蔣“清共”(手段沒那麼激烈而已),爾後在1927年的“寧漢對立”期間,擁兵30萬實力雄厚的馮玉祥,態度仍然比較親蔣,這也是老蔣短期下野後能夠很快復職的原因。有黃埔系軍隊和西北軍兩大坨力量的支援,什麼汪精衛、李宗仁都擋不住老蔣的復出之路。
可惜老蔣是個政治流氓,為了實現“一家獨大”的目標,1928年初復任國民革命軍總司令之後,即開始千方百計削弱馮玉祥的實力,不止一次地挖坑下套,終於讓二人漸行漸遠。
第一個大坑,出現在北伐軍1928年6月佔領平津以後,本來在二次北伐打垮奉系軍閥張作霖的戰爭中,馮玉祥麾下的“第二集團軍”出力最多堅持最久,然而老蔣卻把平津警備總司令的職務給了“半路入夥”的閻錫山,其用意就是不能讓西北軍佔據富庶的平津地區,以免繼續坐大。老蔣這麼幹也順便一石二鳥,挑起了馮、閻之間的矛盾,其實在蔣、馮密切合作以及互相傾軋期間,山西軍閥閻錫山總是首鼠兩端,成為繞不開的人物。
第二個大坑,是在1928年底開始的國民革命軍編遣會議上,老蔣以中央的名義要求西北軍裁軍,規定第二集團軍只能保留9個師的編制,老馮直接氣完了。根據1929年1月老蔣丟擲來的《陸軍編制原則》,擬在全國範圍內設立八個編遣區(蔣系就控制了其中的四個),每個編遣區只能保留7到9個師的部隊,且每師兵力上限為11000人,也就意味著,馮玉祥的第二集團軍至少要裁員三分之二以上!
這事用腳趾頭想想,也能知道馮玉祥、閻錫山和李宗仁肯定不幹,軍隊就是命根子啊,老蔣與各派軍閥之間的矛盾因此徹底激化。
二、盟兄弟之間大打出手馮玉祥最終不敵。
馮玉祥其實是跟老蔣打了兩次,第一次是1929年10月,史稱“蔣馮戰爭”。這次戰爭的背景是:北伐勝利以後,馮玉祥被任命為南京政府的“行政院副院長兼軍政部長”,那得來南京上班,結果因為裁軍問題跟老蔣鬧翻,怒而秘密逃出南京北歸,然後約閻錫山共同舉兵反蔣。不料卻被閻老西給賣了,當馮玉祥到達太原會商出兵問題時,受老蔣拉攏的閻錫山突然變卦,動用武力將其軟禁。
1929年10月10日,西北軍將領宋哲元、劉鬱芬、孫良誠等27人聯名通電反蔣,雙方在河南等地大打出手,而實際上馮玉祥已不能親自臨陣指揮,被困在山西地界乾著急。西北軍在群龍無首的狀態下,戰場上節節敗退,戰至11月30日,宋哲元率部退回潼關,河南等地盡失,所以短暫的蔣馮戰爭是以西北軍失敗而告終的。期間閻錫山的立場搖擺不定,扣了馮玉祥卻也沒交出去,企圖左右逢源坐收漁人之利。
而老蔣收拾完桂系(蔣桂戰爭)、擊敗西北軍(蔣馮戰爭)之後,又開始排擠和打壓晉綏軍的勢力,明令平津地區的稅收必須上交南京,同時晉綏軍也得實行編遣,引起了閻錫山的疑懼,終於又下定決心反蔣,遂親自送馮玉祥返回潼關,同時相約起兵。
蓋因單打獨鬥都不是南京方面的對手,遂有了蔣馮終極對決的中原大戰,也就是西北軍、晉綏軍和桂軍三大軍閥系統,首次全部聯合起來反蔣的軍閥大混戰。經過密謀和串聯後,1930年4月1日,閻錫山在太原就任反蔣聯軍總司令,馮玉祥在潼關、李宗仁在桂林分別就任副總司令,共同出兵攻蔣,於是蔣、馮、閻、桂之間的“中原大戰”正式爆發。
戰爭的結果我們都知道了,隨著張學良1930年9月18日通電擁蔣,在北方的馮閻聯軍最終歸於失敗,馮玉祥和閻錫山11月底雙雙通電下野,中原大戰結束。有一點大家得理解,民國時期的軍閥混戰是有“遊戲規則”的,戰敗一方只要通電宣佈下野同時交出軍隊,一般是沒有性命之憂的,畢竟屬於爭奪利益和最高權力的“窩裡鬥”,而沒有什麼主義和信仰之爭。
從北伐後期到抗戰爆發之前,諸如張發奎、唐生智、陳濟棠以及閻錫山、李宗仁、白崇禧等各路軍閥,都曾經有過舉兵反蔣的經歷,但是隻要不戴“紅帽子”,那麼兵敗以後也都活得好好的,甚至還可以重回高位,其奧妙就在於此,怎麼說也是都戴著“青天白日”徽的。
所以中原大戰馮玉祥眾叛親離徹底失去兵權後,也不過是通電下野和隱居泰山而已,老蔣拿他還真沒有什麼好辦法,抓不得更殺不得。一方面,那是北伐功臣和黨內“元老”,又是自己公開結拜的盟兄,面子總歸有的;另一方面,馮玉祥雖然倒臺了,但是西北軍餘部還有20來萬,西北軍將領也遍佈軍界,非到萬不得已,老蔣是不敢痛下殺手的。
即便是馮玉祥隱居期間出山組織“察哈爾抗日同盟軍”,老蔣也只能是進攻和瓦解這支部隊,堵死老馮重掌兵權的念想,對其本人還是無可奈何,畢竟老馮打得是“抗日”的旗號,所以抗日同盟軍歸於失敗後,馮玉祥重回泰山蟄伏,老蔣也是睜一眼閉一眼。
倒黴的是山東省主席韓復榘,作為投蔣的馮玉祥舊部,期間他跟泰山上的老馮交往甚密,這是老蔣所不能容忍的,認定老韓反覆無常必有“不臣之心”,是故韓復榘最終被殺,也是多方面因素促成的。
長城抗戰後日寇步步緊逼,遂有抗日軍興,為了擺出不計前嫌聯合抗日的姿態,老蔣把一大票曾經反蔣的軍頭都請到南京,並且紛紛委以高位。馮玉祥於是1935年下山就任軍事委員會副委員長,同年4月銓敘陸軍一級上將,在這次授銜中,連尚未明確表態服從的李宗仁、曾經反蔣的唐生智、不久即將反蔣的陳濟棠,也都授了一級上將,所以軍銜這東西,真心不代表什麼,嫡系和雜牌之分才是最重要的。
全面抗戰爆發後,馮玉祥先後擔任過第三戰區、第六戰區的司令長官,然而無論是中央軍還是西北軍都不聽招呼,他只好回去專任“副委員長”,其實就是個擺設,既沒有兵權也不能參贊軍機,所以從1938年以後,馮玉祥基本被邊緣化了。世人總是評價馮玉祥為“倒戈將軍”,那不過是軍閥混戰年代的擇木而棲罷了,不宜上綱上線,軍閥之間的混戰和爭權奪利,哪一方也代表不了正義。
至少馮玉祥在事關民族大節的抗日立場上,那是沒有一點含糊的,尤其是1941年“皖南事變”爆發後,馮玉祥對老蔣的軍政策略,產生了極其嚴重的不滿,雙方徹底翻臉只在旦夕之間。
三、抗戰勝利之時也是蔣馮關係的分水嶺。
日本宣佈投降以後,對老蔣來說此時外寇已除,他不再需要什麼“聯合各派系共同抗日”的政治姿態,獨裁統治進一步加強。而在抗戰期間,西北軍餘部也悉數被老蔣完成了改造或吞併,已經掀不起什麼浪頭來了,除了孫連仲和劉汝明等寥寥幾人,其他馮系大將都退出了歷史舞臺,那麼馮玉祥的存在對蔣某人來說,實在如同雞肋,老馮選擇出洋考察,其實更是一種無奈之舉。
馮玉祥夫婦是1946年9月中旬抵達美國的,雖然人在海外,他卻一直關心著國內局勢,跟李濟深、何香凝等民主人士始終保持著聯絡,也在不斷地團結軍界的老朋友和老部下,逐步結成了在政治上反蔣的聯合陣線。次年5月20日,南京發生了國民黨軍警鎮壓民主運動的“五二零”慘案,馮玉祥立即在美國的《世界日報》上發表文章,題目是《告全國同胞書》,以公開信的形式嚴厲譴責蔣政權的暴行。
老蔣聞訊,氣得七竅生煙,馬上組織他的御用文人們撰文反擊,在中央日報專發了一篇《斥馮玉祥》的社論,大肆攻擊馮玉祥是“叛黨、無人格、無骨氣,是拿了中共的津貼”云云,這場罵戰的公開和升級,標誌著蔣、馮之間的關係到了瀕臨破裂的程度。
如此兩個盟兄弟隔空掐來罵去,轉眼到了1947年9月,馮玉祥出國考察一年的期限已滿,以當時蔣馮之間的狀態,回國肯定更加尷尬,於是老馮申請考察延期。不久國內的回覆來了,先是批准延期一年,後是隻匯來半年的經費,這自然是老蔣的小花招,言外之意是你也別回來,我也不會讓你太好過。馮玉祥哭笑不得,生活確實一度出現拮椐,好在有朋友幫襯,並且還尋機把留在國內的三個孩子也接到了美國。
實際上,從國內接出孩子們也是一個明確的訊號,表明馮玉祥不想有後顧之憂,準備有進一步的反蔣行動,如果不能讓妻小脫離險地,老蔣一旦玩陰的咋辦?
四、馮玉祥在美國期間的言行激怒老蔣。
果然,馮玉祥的反蔣態度日趨堅決,1947年11月9日,旅美中國和平民主聯盟(簡稱“旅美聯盟”)在紐約成立,馮玉祥被公推為聯盟主席,這個聯盟的宗旨是:“爭取美國政府對中國內戰獨裁力量之停止支援,謀求終止兄弟互相殘殺,以及建立中國民主”,針對的是誰不言而喻。也就是說,馮玉祥和旅美聯盟的終極目標是要“釜底抽薪”,利用他們人在美國的優勢,削弱或者切斷美國政府對蔣政權的經濟和軍事援助。
由於馮玉祥在國民政府內部具有深厚的資歷和地位,在這方面確實是起了作用的,比如1947年1月,美國眾議院撥款委員會在討論“對華緊急撥款”事宜時,就專門邀請馮玉祥前往發表演講。結果老馮到會後,歷數多年來美國貸款被蔣政權貪汙和浪費的醜行,揭露了蔣系軍政大員們截留美援的手段,甚至還“列舉出精密的數字和證據,和美國所調查的事實完全相符”。
這次舉證和發言的結果是:美國國會將款項額度從6000萬美元削減為1800萬美元,金額雖然不是特別巨大,影響卻是極其深遠的。
正因為打內戰缺錢而焦頭爛額的老蔣,聽到這一訊息簡直是暴跳如雷,他沒想到批准馮玉祥去美國還給自己埋下了這麼一顆雷,於是以“馮玉祥在美國肆意詆譭國家元首”的罪名,第一時間宣佈撤銷馮玉祥國民政府“水利特使”的職務。老蔣猶不解恨,又透過美國政府方面的關係,吊銷了馮玉祥的外交護照,企圖以此壓迫馮玉祥停止反蔣活動,因為沒錢沒護照,則馮玉祥的行動就會受到很大的限制。
馮玉祥不為所動,依舊我行我素,1948年元旦再被推舉為“中國國民黨革命委員會”(也就是民革)的常委兼政治委員會主席,這個在香港成立的國民黨左派組織,是由李濟深、宋慶齡、何香凝等元老級人物建立的,政治主張是秉承孫中山遺志,推翻老蔣的獨裁統治,實現中國的獨立、民主與和平。而毅然加入民革,標誌著馮玉祥開始與蔣某人進行有組織的政治對抗,這是他那個盟弟所無法容忍的。
氣急敗壞的老蔣終於撕破臉皮了,在他的操縱下,南京方面以“違反黨紀、不聽黨的約束”等等罪名,宣佈開除馮玉祥的黨籍,一併還照會美國方面,希望將馮玉祥“驅逐出境”,打算在政治上徹底把老馮搞臭,同時企圖讓馮玉祥在美國的處境更加艱難,成為一名“非法流亡者”。
五、馮玉祥終於下決心跟老蔣分道揚飈。
時間到了1948年7月,解放戰爭的形勢出現了根本性的轉折,戰場上蔣軍節節失敗,三大戰役箭在弦上,周公已開始著手籌建新中國的政治協商會議,遂電邀眾多的民主人士前往北方共商國是。在美國的馮玉祥當然也收到了邀請,既然在政治上已經跟老蔣決裂,而在美國又被限制得舉步維艱,馮玉祥經過認真思考後毅然決定回國,並且是直接奔赴解放區,準備參加政治協商會議的籌備工作。
怎麼樣才能安全回國呢?馮玉祥攜夫人李德全首先秘密拜訪了蘇聯駐美大使館,提出了繞道蘇聯回國的想法,時任蘇聯駐美大使潘友新(音譯)與馮玉祥是老相識了,經請示國內後欣然表示同意。潘友新同時還出於安全方面的考慮,對馮玉祥的具體行程提出了建議,那就是一定要乘坐蘇聯的客輪離岸。
道理明擺著,如果搭乘其他國家的船隻,蔣當局極有可能要求“外交引渡”甚至是派遣特務暗殺,後果不堪設想,馮玉祥夫婦慎重考慮後,也同意了這個方案。
1948年7月31日,馮玉祥夫婦攜兒子、兩個女兒和女婿、以及秘書等一行,登上蘇聯客輪“勝利號”離開美國,該船是借道埃及前往蘇聯的黑海港口敖德薩,馮玉祥準備在那裡換乘交通工具到達莫斯科,然後再輾轉返回中國。此行萬里遙遙,“勝利號”足足航行了將近兩個月,期間馮玉祥的安全也沒有出現任何問題,8月底客輪到達巴庫,1500多名從歐美歸國的蘇僑下了船,之後“勝利號”加足馬力橫渡黑海,直奔目的地敖德薩。
然而就在抵埠前一天的9月1日,輪船上的電影放映室意外起火,火勢迅速蔓延到客艙,後來調查的原因是“放映員在回倒電影膠片的過程中,不慎引燃複製”。總之火借風勢,愈燒愈猛且伴隨滾滾濃煙,當時馮玉祥正跟兩個女兒在房間裡聊天,發現火情後馬上他們衝出房門,然而距離房間最近的那道艙門竟然從外面鎖死,怎麼呼喚也無人開啟,為了尋找逃生的路線,小女兒馮曉達衝向走廊的另外一端,結果當即被烈火吞噬。
於是馮玉祥等三人就被困在了濃煙滾滾的走廊裡,這裡充滿了化學膠片燃燒生成的有毒氣體,及至馮玉祥的兒子、女婿、秘書聞訊趕來,把被困的馮玉祥、李德全和大女兒搶救出來,再一一拖到甲板上時,馮玉祥已經停止了呼吸,終年66歲。
六、馮玉祥的真正死因至今仍然是個迷案。
馮玉祥之死確實是令人疑竇叢生的,因為“勝利號”離開美國之時,果真有蔣系特務跟蹤,早在抗戰時期,軍統就建立了海外特務網路和站點,所以能夠實施監視和跟蹤並不意外。根據馮夫人的回憶:“馮到美國以後,發表反對美國援助蔣氏的演講,蔣十分怨恨,自赴美國,蔣系特務始終跟蹤不離左右,在乘坐蘇聯勝利號客輪抵達埃及開羅時,馮玉祥已經下船,特務也跟著下了船,啟碇時,馮玉祥悄悄又上了船,才把特務甩開了”。
如前文所述,老蔣此時肯定也起了殺心,因為雙方之前的明爭暗鬥和互相拆臺,還沒有偏離內部矛盾的範疇,現在馮玉祥投奔解放區那就是“戴上紅帽子”了,這是老蔣忍無可忍的底線所在,他絕不希望馮玉祥出現在新中國的政治協商會場上。那麼既然蔣系特務已跟蹤上船,也應該知道馮玉祥的目的地,所以未必能夠那麼輕易甩掉,而特務們在船上究竟做了什麼手腳,沒有人知道。
另外,起火時馮玉祥最便捷的逃生通道被封死,也實在是過於巧合,許多事情是根本解釋不通的。其實還有一種懷疑直接指向了蘇聯方面,有關這一點,馮玉祥的秘書賴亞力1982年曾經在青島對馮洪達夫婦透露說:“勝利號”出事以後,蘇聯方面有一個調查報告,認為那場大火是由“烈性炸藥”引起的,馮玉祥的小兒子馮洪達當即問道:“當時為什麼沒有公開這個調查報告呢”?賴亞力說:大概是出於國際和政治上的種種因素考慮吧。
然而無論何種猜測,都缺乏過硬的證據來支援尋求真相,畢竟事件發生在國外,事後所有的調查和結論都是蘇聯方面完成的,蘇方堅持說是意外,那各界只能接受這一結果,事件最終不了了之。不過既然充滿疑點,所以幾十年來,馮玉祥的死因其實一直是個謎團,意外論或是陰謀論,都無法最終確定。
不過現在看來,馮玉祥對盟弟可能下黑手是有思想準備的,早在旅美期間為了防範被蔣系特務暗害,他已經預立遺囑,其中有“要敢說,要敢作,要為人民受難,要為人民死”的文字。
不幸事件發生以後,根據蘇聯最高當局的命令,馮玉祥的屍體被裝入靈柩後空運到莫斯科,然後按照夫人李德全的意願,屍體被火化並舉行了簡單的葬禮,馮玉祥的家眷和蘇方若干代表參加了葬禮。1948年11月,李德全等人帶著馮玉祥的骨灰,終於回到祖國,民國時期叱吒風雲的一代名將,以這樣的方式落葉歸根,實在令人唏噓。
1949年9月,值馮玉祥遇難一週年之際,中共中央在北京為他專門召開了隆重的追悼會,毛主席送了輓聯,周恩來親致悼詞,高度評價了馮玉祥為實現民主的新中國所做的努力。追悼會之後,再由毛主席親自選址和提議,將馮玉祥的骨灰安葬在位於山東省泰安市的泰山西麓,那是他曾經隱居長達五年之久的地方。
周恩來的悼詞中有這樣的評價:自灤州起義,中經反對帝制,討伐張勳,推翻賄選,首都革命,五原誓師,參加北伐,直至張垣抗戰,堅決禦侮,都表現出先生的革命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