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路過街道,無意間聽一位母親,在給一旁的孩子講的一句話,引起我的深思。“你看,你如果不好好唸書,將來就會和他們一樣”。這位母親所說的他們,猜想應該是路邊的環衛工,或者流動攤販。反正她是想用這樣的典型案例來現身說法,告訴孩子讀書學習的重要性。也就是說,讀書好,將來你就不會成為他們。如果讀書不好,他們的現在就是孩子的未來。這句話,說教是沒有錯。但又在說教的同時,無意中牽扯出了一個更大的社會問題。也是在孩子的心裡,從小就埋藏下一個“生活有高低,工作有貴賤”的種子。雖然它是真真實實的存在,但一個不平等的觀念,也就在這一刻,被深深地埋下。將來再怎麼去追求公平平等,可能都無濟於事。
無獨有偶,也是聽到一位母親在說教孩子是時講。“你看,你看如果你不好好讀書,將來你可能就只是在家裡帶孩子做飯,一輩子都只能圍著家裡轉,不能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這句話,是多麼的真實,又刺痛人心。難道好好學習和不好好學習,從社會的階層對比,已經延展到了家庭生活裡來了嗎?這或許也是我們所看到的,很多時候存在著高低不等的家庭地位的客觀現實。
誠然,我們從小立志去讀書學習,改變命運,有一個燦爛輝煌的人生,精彩豐富的生活。同時那些背後所包含的功名利祿,同樣會是很多人的終極追求。我們用好的工作,比如體面的,有好多福利待遇的工作,獲得更多的經濟收入和社會地位等等,來最終給自己讀書學習的成功與否貼上標籤和畫上符號。有時候,生活的意義大小,社會的貢獻高低,也是以此來衡量。
但是,我們又不得不承認,這個社會的豐富多彩,就是因為有各行各業,各個圈層的存在。你能說一個高階技術人員的存在意義,就一定比農民工的大;你能說一個娛樂演藝人員的社會貢獻,就一定比風雨中環衛工人大。可能這個社會正常運轉和長足發展,都離不開他們。但我們很多時候,在享受各種不知不覺所被服務和照顧的同時,卻只是看到了,那些光鮮亮麗的生活方式。尊重和優待,全都給了他們。
最近呢,因為一些原因,我被推到了做一名外賣騎手的行列中去。從一開始的顧慮重重,到最後的欣然接受,開心享受。我也是經歷的那種從知識分子高傲的自我認同,被一點一點踐踏和剝離之後,選擇了真實的去面對現實。並在這份現實中,逐漸去適應並享受其中,找到了那份應有的樂趣。
近年來,在很多人的認知裡,新的城市生活的底層群體,好像從農民工悄然轉換到了快遞小哥以及外賣員。所以,你是能看到,大家對這個群體普遍認識,都好像是一種不得已的選擇,或者新型進城務工基本選擇。不需要多高的學歷,幾乎沒有多大的年齡限制,甚至也不需要工作經驗。只要你來,都會需要,而且工資還會是那麼的高。入職門檻之低,也是成了這個群體被很多人所詬病,魚龍混雜的主要原因吧。那種骨子裡的看不起,看不上,便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來。
但是,當你真的走進這個工作群體,幹上這份工作,你才會發現,原來那種固有的刻板認知,有多可怕和傲慢。他們的工作,同樣有著嚴明的紀律,不是那種自由散漫。幾乎所有人,都有著明確的組織觀念和團隊意識。這股子勁頭,成為不論風吹雨打,嚴寒酷暑,以及白晝黑夜,都急速出行在城市的每一個角落最重要的保障。很多人可能會以為是那每一單幾塊錢的誘惑,可我無論如何都認為,這是組織紀律,工作職責給予每一個人最基本的工作素養,職業道德。
這也是一個有愛的組織。每一個新來的員工,都會被安排老師傅傳幫帶,幾乎手把手地教你如何去做事情。負責把你帶好,讓你順利熟練地做好每一項事情。從心理關懷、系統使用、餐點派送、路線熟悉等等,都會做一系列的講解和輔導。每一個成員之間也是互幫互助,互相協助解決各種突發的棘手問題,甚至一般性的小事情也是如此。這讓人不由得感慨,這些看似為了幾元錢爭來搶去的外賣員,他們在對待彼此的態度上依然讓人敬佩。
剛去的那幾天,正好趕上了秋雨連綿,而且是幾乎天天大雨。雖然做了各種的前期準備和防護,但是一天數個小時的風雨中奔跑,身體一直處於被大雨嚴重淋溼的窘迫境況中。全身上下幾乎都是溼的,手腳更是長時間的浸泡在冰冷的雨水中令人難受。即使如此,你還必須在規定的時間內平安順利地把餐點送到顧客手中,不能出現任何的問題。
可能會覺得,這樣的辛苦,為得幾元錢的餐費,太不對等,太不值得。但是,如果沒有一份職業的操守和素養,沒有對這份工作更深的理解,沒有嚴明的組織紀律,那麼誰都會知道躺在家中的熱床上,不是一種別樣的舒服。所有人,非常明確自己的職責,就是能在顧客要求的時間,完整地提供一份優質的服務,即可。這樣的認知和素養,如果不是上學好,恐怕很難擁有。
期間,你會面對各種的人情冷暖,或者嚐到更多的酸甜苦辣。周圍人的眼神,餐飲店老闆的態度,顧客的語氣,甚至朋友的看法,都在考驗和衝擊著你的心理承受。如果你是一位顧客去店裡,和你是穿著外賣服去,老闆對你的態度截然不同;如果你以普通人或者其他的角色出現在生活裡,一定會和騎手所帶來的感覺完全不同。
有一次,在大雨傾盆的吃飯時間,也是單量最多的時間,系統的派單和搶單彙集在了一起,加上一開始對於業務的不熟練,竟然在即將超時的時候,手裡還握著兩個單子。更是無奈的,竟然在雨中凌亂到找不到具體的地址和門牌。當把外賣送到門外,透過充滿埋怨的門框遞進到孩子手裡時,屋內的女人極為的不滿,特別的冰冷,連道歉都顯得無濟於事。那一刻,所有的人間溫暖都降到了底點。可能也是因為雨水的冰冷溼透了身體。
來自社會方方面面的反饋,都會讓你看清更加真實的生活。但是,看清的,未必也都只有清涼。當你遞出去的外賣,收到更多的感謝,和禮貌時,心裡永遠是溫暖的。當你在大雨中把餐點送到顧客手裡,他會表現出客氣和關心問候。同時對你因為雨水弄溼的生日帽,因為自身業務的不熟練弄錯的時間地點等,報以充分的理解和寬容。這一刻,生活給予的溫暖又是那麼的真實和令人感動。突然感覺,這樣一份職業,也有被平等尊重的基礎,以及溫柔以待的可能。社會還是有他陽光溫暖,積極寬厚的一面。
所以,當我在給孩子講關於工作的理解時,一定是抱著一種平和的心態,更加客觀地來說這件事情。對於我們都會有的那種,
努力學習一定就是為了功名,為了一份好的工作的認知,我想在我們這一代,或者下一代應該有一個更深刻的理解。努力學習和奮鬥的目的,一定是為了讓自己生活的更好,讓我們的生活環境變得更好,而這個過程其實和社會分工的高低貴賤,收入多少,錢財多少,沒有那麼大的關係。每一個人,都應該被平等對待,每一個工作也必須被公平對待。至少,在我們的意識和理念裡,是慢慢應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