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菏澤市定陶區張灣鎮王莊村南部,有一座定陶漢墓。這是我國目前規模最大、規格最高、儲存最完整的漢代“黃腸題湊”墓葬,它被專家認為是“黃腸題湊”葬制發展最為成熟的晚期階段的典型代表,是目前研究西漢帝陵的唯一實體標本。
定陶漢墓整體呈“甲”字形,面積約900平方米。木槨頂部有七層封護,方木邊長約40釐米,墓頂部封土木厚達1.6米。該墓葬封土結構較為特殊,現存封土埋藏於今耕土層之下,直徑約為90米,呈臺基式向上逐漸內收。墓壙近長方形,墓壙上部、封土之下,用青膏泥進行封護,並蔓延至墓壙之外。青膏泥下為封沙,厚約1米,封沙之下為墓室頂部的封護青磚,青磚之下就是木槨的頂部。槨室頂部也呈長方形,頂部用兩層青磚封護,周邊也壘砌了磚牆封護,墓頂封磚共兩層,中間凸起一方臺。
墓門向東,有前、中、後三個墓室,各墓室左右又分別有側室,墓室之外為一週木構迴廊,迴廊之外為一週外藏槨。其中南北兩側外藏槨各有四個長方形室,東西兩側各有兩個長方形室。南北、東西兩側外藏槨佈局完全對稱。所有墓室均有木質墓門,整個墓室結構建築考究,對稱分佈,墓室所有牆壁均為小型枋木壘砌。
何為“黃腸題湊”?這是西漢帝王陵寢獨特的形制,專門用於帝王葬制,有特別貢獻的大臣和地位重要的諸侯王要獲得天子的特許才能使用。《霍光傳》中對“黃腸題湊”有所解釋:“以柏木黃心致累棺外,故曰黃腸;木頭皆內向,故曰題湊。”黃腸是指在棺之外,以柏木削皮而成的黃木心圍之,製成框形的槨結構;題湊則是說木頭皆緊湊地指向棺位。黃色和木頭指向都代表了墓主人的尊貴身份。黃柏木的耐腐性強,能夠起到防蟲蛀、防塌陷的作用,又因其清香特質,也具備防腐的效果。但這種木頭並不容易收集,據《後漢書》記載,中山簡王劉焉去世後“徵發六州十八郡黃腸木為之營葬”,可見該材質木料的稀缺。定陶漢墓的柏木雖是西漢晚期的,但依舊木質堅硬,歷經千年卻依舊散發著木香。
由於墓室空無一物,連擺放隨葬品的痕跡都沒有,使得墓主人身份始終沒有鐵證來斷定。不同於其他地方出土的“黃腸題湊”墓,定陶漢墓木材使用量初步估計達2200立方米,黃腸木、棺材、蓋板分別採用柏木、梓木、楠木和硬木松,其獨特的墓葬結構、考究的建築設計以及使用原材料的數量,完全符合文獻記載的“黃腸題湊”葬制和漢代禮制,墓葬規格明顯高於過去發現的諸侯王墓。因此考古專家認為,儘管定陶國在當時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但也僅是一個諸侯國,諸侯王的身份還達不到定陶漢墓的規格。
結合文獻記載、墓葬所在地以及墓葬規格,考古專家推測墓主人很可能是定陶王劉康之妻、漢哀帝劉欣之母丁太后。據記載,漢成帝去世後沒有子嗣能繼承皇位,就將定陶王的兒子劉欣接到長安,讓他成為西漢第十一位皇帝漢哀帝,其母丁姬的身份就是皇太后,配得上帝王葬制。
在墓室內清理完畢後的保護工作過程中,考古人員在主墓室門口下部發現有一個小洞室,置放一件竹笥,其內有一件縫有玉璧的漢代絲質長袍。竹笥長49釐米、寬29釐米、高20.5釐米。絲袍整體基本完好,呈醬紫色,上有紅色花紋。玉璧和絲袍是採用四分法,透過絲帶從內穿連線到一起的。玉璧外圈直徑18.6釐米,內圈直徑5.1釐米,厚0.2釐米,屬於體型較大的一類。玉璧通體墨綠,望去猶如凝脂,晶瑩剔透。由於定陶古墓地勢較低,所以裡面的器物多被水浸,玉璧望去如流水一般。經鑑定,該玉璧為貴重的透閃石軟玉。玉璧主體紋飾為谷紋,還刻有龍鳳紋,鑑於這種紋飾一般只有帝王級人物才可使用,再加上那件女性絲袍,為推測此處是丁太后之墓增添一份有力證據。
雖然定陶漢墓目前沒有發現隨葬品,但墓葬頂部及周邊使用了大量青磚用以封護,僅墓葬頂部的青磚就多達1.3萬餘塊,連同周邊的封護用磚初步估計約有3萬塊。更為難得的是,這些青磚90%以上都帶有文字,形式包括朱書、墨書、戳印等,內容以漢代的書法藝術、人文地理等為主,是非常珍貴的實物資料。
此外,在對黃腸木進行脫水保護實驗時,考古人員還發現每根木頭上也都有墨書文字資訊,文字資訊涉及紀年、方位編號、尺寸、多種官職名稱。目前發現的“河平二年”“建始四年”兩個紀年,都是漢成帝時期的年號。從年號不僅可以推斷出墓葬年代的上限,也可進一步推斷建造該墓葬的木材應該屬於國庫的儲備,也只有皇帝才有權利呼叫國庫資源修建陵墓,這也是推斷墓主人是丁太后的有力證據。
漢代經濟發達,社會物質基礎好,人們思想活躍,講究孝文化,厚葬之風盛行。定陶更在當時被視為“中原之中”,是著名的經濟都會、軍事要地和水陸交通樞紐。定陶漢墓的發掘給“黃腸題湊”墓葬形式的研究帶來新思考,對研究西漢帝陵墓葬制度具有特殊意義。(大眾日報客戶端記者記者 張依盟 實習生 林菲 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