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翠玲
轉載自美食博山
“博山的陶瓷歷史悠久,境內陶瓷原料、燃料資源豐富,據考古研究論證,早在8000年前的後李文化時期,博山的先民們便已開始摶土製器,掘地築窯,焚柴而陶。據史載,宋代博山有了瓷器生產。根據城東北嶺村窯神廟碑刻和大街南首古窯址發掘考證,北嶺村附近和大街南首一帶,在宋代是盛極一時的窯場,燒瓷範圍很廣”——這是誰在解說呢?是張新文的媳婦楊娜。
說起張新文的媳婦,博陶廠都知道,那可是個大美女。楊慧祥與楊娜是兄妹倆。他們老父親是個老中醫,擅長針灸按摩,十里八鄉的人都去他那裡看過病。楊老醫生是個極其和藹可親之人,童叟無欺。他的針灸是一大絕活,半邊身子行動不便的患者,來到他這裡,三針下去,就靈泛多了,十天一個療程下來,獨立行走沒問題了。“人就是靠血脈流通,疼則不通,通則不疼。”他常常告訴幹窯貨的工人,幹活不能使一撇力氣,不然頸椎腰椎很容易血脈淤堵,身體受傷。
因為他行醫積德行善,文革中楊慧祥楊娜兄妹倆幾乎沒受到什麼影響。楊娜從小能歌善舞,上了個技校。畢業後就安排在了博陶廠文工團,報幕,合唱,獨唱,都少不了她美麗的身影。
現在結婚了,楊娜她們既管宣傳也管接待,每天特別忙。
這天博陶廠裡接見的外賓來自俄羅斯。楊娜她們周到細緻地給外賓介紹著博陶廠的歷史發展以及近幾年取得的輝煌成就:1978年以來先後獲國際金獎5個,國家銀獎1個,“寶石牌”色瓷、“博山爐”牌滑石瓷、“泰山”牌裝飾掛盤等先後被輕工部和省一輕廳評為優質產品。歷年參加陶瓷設計評比產品,其獲獎數之多,在各廠中均名列榜首。產品銷售國內27個省、市、自治區和國外40多個國家和地區。
轉眼,午飯時間到了。董廠長這次把外賓安排到了博山利民飯店。這次點的菜,除了高緒剛大師的爆炒腰花,還有炒蝦仁,湯爆肚,紅燒肘子,清蒸雞。
吃了一會菜,那個高高大大的俄羅斯中年人,指著炒蝦仁說:“這道菜,最好吃,我要把這道菜帶回俄羅斯。”
一會又上了三盤水餃,就著一碗椒湯一碟三合油。一吃水餃,他又讚不絕口:沒想到中國有這麼好吃東西!他竟然連吃了兩盤,不抬頭的。董廠長一看:快,再上兩盤。
忙活完外賓的事,董廠長把張新貴叫到了辦公室:“新貴啊,你是咱廠老工人了。以前,不管啥工作,只要安排,你就身先士卒,任勞任怨。這次到底怎麼了,我聽書記說,調你去滑石瓷車間,你是百般推辭。現在滑石瓷的訂單鋪天蓋地而來,咱代表的可不止咱博山,這還有中國,中國,Chian。”既然廠長說到這裡了,新貴也就和盤托出自己現在的家庭狀況。廠長聽了,尋思了一下:“這樣,新貴,困難咱都知道了。你先去幹,你放心,你只要給廠裡付出了,家裡有啥困難,廠裡會考慮的。”新貴半信半疑,廠裡有啥好辦法。像他這樣一大家子人家的有的是。廠裡想管管的過來嗎。
這天晚上,工人文化宮裡演電影《廬山戀》。廠裡很多人早早約好了,尤其年輕人,天一擦黑,男男女女們打扮起來,騎上腳踏車,你帶著我,我帶著你,前呼後擁,趕過去看。男士們買了瓜子,女士們穿上平日裡不穿的高跟鞋——鞋底上箍上鐵片的,人人臉上帶著笑放著光,咯噔咯噔的高跟鞋敲擊出滿滿的幸福感,看一場電影就像過年一樣。
廬山風光五彩繽紛,奼紫嫣紅,男女主角輕輕一吻更是點燃了無數人的神經,愛情第一次大大方方地走上銀幕,張瑜,郭凱敏一下子成為所有人追捧的明星。
只有張新貴不為所動,美女帥哥對他來說意義不大,
最讓張新貴感興趣的是,他發現博山大街上有賣窯貨的!杯盤碗盞壺,各樣都有。仔細看這些窯貨的質量都不行,比起他們博陶廠生產的差遠了。簡直就是殘次品。但是因為便宜,不少人在買。其中有一組白底蘭花的碗,很受歡迎。張新貴問他們哪兒的,說是淄川崑崙的。
張孝芹在雕塑之路上取得的成績越來越大。一九七九年改革開放第一年,鄧小平第一次出訪美國,帶國禮就是張孝芹設計的寶琴檯燈:全身潔白的寶琴披一件鵝絨大氅,婀娜多姿,俊俏靈動。在她身後筆直的假山巧妙地設計為一個檯燈,燈一亮,燈下美人,高貴優美,落落大方,讓人百看不厭。
說起張孝芹走上雕塑之路,簡直是是陰差陽錯。她從小壓根不喜歡美術,六十年代,學校學習蘇聯各科五分制,語文數學她都考五分,美術呢,只考二分,去找老師,勉強給個三分算及格。可是,同學那麼多,為什麼她獨獨學了雕塑呢?用她後來的話說,簡直是命運的安排。
她們那一級博陶畢業生,四百來人,分配到博陶廠後廠裡很重視,丁立強廠長正好想成立一支技術骨幹隊。於是讓各個口來挑人。朱從貴是雕塑組組長,他清華美工學院出來,眼眶高,挑人特挑剔。他去一看,四百多人,高的高,矮的矮,只有一個勉強可以。這時候他發現有個雙抗沒報到。雙抗意味著政治條件特別好。又一看,身高一七零。那就要她吧——於是這個未報到的張孝芹就歸到雕塑組了。張孝芹自己還啥也不知道呢。
張孝芹幹啥去了?去糧站幫忙了,一忙忙了兩個月。等她去廠裡一報道,朱從貴一看:俺那娘哎,黃焦拉皮一個傻大個!當時朱從貴就後悔了,都沒相中這個學生。
但是朱孝芹骨子裡的脾氣跟所有博山人一樣,不服輸。既然分到了雕塑組,那就從頭學起。怎麼學?後來,她告訴來參觀學習的年輕人:死學,硬學。不是不會嗎,讀書,做筆記,白天干活,晚上就學習,一點一滴向朱從貴組長請教,時時刻刻,認認真真用心學。
功夫不負有心人,她設計雕塑出的草原英雄小姐妹,獲得了一致好評。命運終於垂青她的一次是毛主席像章的製造。文革開始,全國上下一片紅,他們雕塑組開始制毛主席像章,一開始是戴到胸前的,但是,成品效果不太好,像章有些模糊,廠裡決定派張孝芹這個政治條件最過硬的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去。
她來到北京,找到了北京工藝研究所,商量人家能不能參觀一下。結果所裡一個負責的崔所長馬上問她:“這雕塑,你光參觀就能行嗎?”“那還需要啥?”“需要做下來學啊。”人家如此熱情,大大激發了張孝芹的學習興趣,她在北京一呆就是二十多天。
學習回來,紅衛兵已經當家做主。組長朱從貴也打成了走資派。造反派的紅小兵們豪氣貫長虹:要制咱就制個大的,咱制個三米六的。
不負所望,張孝芹拿出模型,張新貴他們研究挖地槽,用電烤,最後成型。
此訊息一出,轟動了全國,新疆的也坐著飛機過來請,排隊請出一年後。這毛主席像既給博陶廠掙了錢又給博陶廠爭了光。張孝芹的手又黑又粗糙,有個北京來的年輕人這樣說:“有個博山的大姐,一雙攤煎餅的手,做出來東西卻是天仙。”
張孝芹也在文革中結婚了。她找的這個物件叫杜玉旺,老家是池上的,弟兄五個,他是老小。杜玉旺是普通工人,但長的排場,濃眉大眼,很精神。他也是技校畢業,他爹爹是村裡老書記,才爭取了一個上技校的名額。
未完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