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雷建中
長哥拽得很,特愛虛榮。這天,長哥在塘河橋嗨擺子,中午時分,他買了好多吃的,簡直襬滿了一個桌面子。他嚐嚐這個,說不好吃;品品那個,又說不好吃。他把一大桌食物基本原封未動地丟在店裡,揚長而去。鄉里鄉親的,你家有金銀,人家有鬥稱。人們戳著他的脊樑骨,鄙視地說:婆娘在家吃麥子(吃苦),他在外充闊子。
六五式軍裝退出軍隊著裝之後,軍分割槽服務部有大量制服出售。這一天,他買了一套四個兜的幹部服、軍帽、黑皮鞋、人造革武裝帶、外加棉大衣。長哥全副武裝,大清早來到三公里遠的塘河橋街面上晃過來,晃過去的,引來各種複雜的眼神。
河口灣渡船有個規矩,即三不過河:大風大雨的惡劣天氣不過河;發大水不過河;晚上十二點之後不過河。
這天,長哥冒著風雨從紹陰市摸黑回家,他來到渡船碼頭對梢公說:送我過河!梢公解釋,現在颳風下雨的,又是深夜,按規矩不能送你過河。
其實,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去年夏天,河裡漲大水,朱家二嬸子突發急病,梢公還是把病人送過河,病人得到及時搶救,撿回了一條命。
去年除夕,張景園在外做生意回家過年,凌晨兩點才趕到渡口,梢公把他送過河,與家人團聚。
“為什麼不划船?快點送我過河!……”長哥一口塑膠普通話大呼小叫的,裝大,充洋氣,硬是把梢公氣得睡在後倉不肯出來。
這時,長哥跳上渡船,拔出撐杆,往岸上一點,渡船離岸而去。長哥在船頭一個趔趄,一頭栽進了水裡。
待梢公發現不妙時,河面上己沒了長哥的影子。渡船在河上醉酒似的打轉,梢公“何得了!何得了!"的哀嚎聲在空寂的河面上悽慘地由重到輕地發散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