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京城第一貴女,當今鎮南大將軍嫡女沈懷慈,竟然被退婚了。
我爹一整個不敢相信,提了刀就要衝出門,被我孃親一把抓回來,把房門關上。
“你別衝動啊,這可是要被抓起來蹲大牢的!”
……
“他姜南潯算哪根蔥?敢退老子的婚!”大將軍氣呼呼地坐在椅子上,火冒三丈,場面一度不可收拾。
“爹,女兒不嫁就是了。”沉默良久,我還是出了聲。雖然知道現在說這些已經來不及,但我還是想說,我想開了。
爹說得對,姜南潯的確沒有資格退我的婚。我們的婚約本是父母之命,兩家算是世交,但姜家可能命中缺好運,即使有父親提攜,姜家還是沒有人能在朝堂上說得上話,算不得大富大貴之家。可我爹爹自當今聖上還是王爺時便跟隨他征戰沙場,為其登基立下了汗馬功勞,直到如今還是鎮守邊疆的大將軍,是皇上的心腹,家裡也是如日中天,說親的人踏破了門檻,卻都碰了一鼻子灰。
父親也曾說,若是我想解除婚約也不是不可以。他雖是信守承諾之人,但只有我一個嫡女,自然是事事以我為先。可是我偏偏那麼喜歡姜南潯,父親也對他很滿意。他是姜叔伯的長子,從小便聰明好學,彷彿是為了拯救姜家而生,年紀輕輕便考中狀元,一時間風頭無兩。加上他生的一副好皮囊,放榜那日一襲紅衣,騎著高頭大馬巡遍京城,真真是一日看盡長安花,長安所有待字閨中的花都探頭探腦地瞧著他呢。
偏偏我是他自幼定了婚約的良人,大家雖可惜,卻也不得不承認我們金童玉女,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每當聽了這種話,我心裡都暗暗高興,期待著大婚的那一日。
可今天,他偏偏說要退了我的婚。
枉我沈懷慈驕傲一世,最後竟然折在一個男人手裡,簡直恥辱啊。
一.過去種種皆非所願
“我同意退婚了。”安撫了雙親,我親自來到前廳見姜南潯,主要是想看看他到底是抽了什麼風敢退我的婚。
“多謝沈妹妹。”他一襲白衣勝雪,朝我微微行禮,他身後的女子也一同行禮,只是起身時似是沒有站穩,身子晃了一下,姜南潯趕快扶了她一把,兩人的視線在空中噼裡啪啦,我好像都看見那大火花了。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打斷了兩個人含情脈脈的對視,他們慌亂地轉身看向我。
“本來還想問問你為何退婚,如今看來倒也不必了。”我瞟了一眼那女子,腰身盈盈一握,面龐不算絕美,但勝在精緻秀氣,有一番清秀佳人的氣質。
“沈妹妹也知道我們本無情意,全憑父母之命,這般草率成婚你也不會幸福,不如各退一步。憑沈妹妹的家世樣貌,定然能尋到更好的姻緣。”他看似恭恭敬敬,話裡話外卻透著傲氣。孃親說男人有錢就變壞,果然不無道理。
“此話倒是不假。不過憑姜公子的家世樣貌,怕是再也尋不到我這樣好的姻緣嘍。”我狀似無意地撇了眼清秀佳人,果不其然,她的臉都快綠了。
我心裡暗爽。
“……妹妹所言極是。”姜南潯也跟吃了蒼蠅似的,臉上掛不住了,卻又不敢反駁。
“罷了罷了,退婚便退婚吧,只是你對外要說是我們和平解除婚約,不許散播謠言,敗壞我的名聲。當然了,我也不會把你移情別戀的事情傳出去。”我心裡還憋了一句:如果你毀約,那我也不會客氣。
“那是自然,不過沈妹妹也要信守承諾才是。”那女子拽住了姜南潯的衣袖,竟然替他回答了我。
“嘖,哪來的蒼蠅,嗡嗡嗡的煩死人了。小桃,快把它趕走啊!”
我揮了揮手,小桃便立刻附和到:“咱們府上本來不見蒼蠅的,可能是今天這兒沾了些不乾不淨的東西,就招蒼蠅喜歡,才來了這麼多,擾了小姐清淨。”說完還假裝揮趕了起來。
“你……”那女子還要出聲,卻被姜南潯拽住了。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不曾想沈妹妹口齒如此伶俐,姜某從前竟從未見識過。”
“本小姐對待討厭的人,一向如此。”我不甘示弱地回瞪著,補了一句“剛剛那位蒼蠅……哦不,那位姑娘提到的信守承諾,我想說,不守承諾的從來都不是我們沈家,而是養出了個白眼狼的姜家啊。”
“好自為之吧你們。”甩下這最後一句,我帶著小桃瀟灑走人,對著掃地的僕人吩咐了一句送客。不一會兒,他倆就被直接請出沈府大門了。
沒想到剛出了前廳,竟在門後發現了兩個腦袋。仔細一看,是我爹孃。為難他們一大把年紀了還要在門後偷聽我和姜南潯說話。
“我的阿慈長大了……”爹爹一臉欣慰,同時又透著一些悵然。母親上前給我擦了擦眼角。
是了,雖然我有心羞辱他們,可面對喜歡了十多年的人,我終歸還是有些難過的。
“是姜家小子沒福氣,虧得你爹爹在聖上面前多次美言,還請了最好的老師指導他科舉……沒想到,竟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爹爹一直把姜南潯當作自己的女婿,就連我的大哥哥沈懷恩上私塾時都把他請了過來一同上課。大哥哥也算天資聰慧,勤勉過人,但還是比不上姜南潯的功課更加優秀。姜南潯考取狀元時,哥哥也高中了進士。放榜那日,還在榜下被好多官吏商賈爭來奪去,要拉走做女婿呢。
想到大哥哥,我的心情略微好轉,只告訴爹孃放心。既然他有中意之人,我也不做棒打鴛鴦的惡人了。
當然了,如果他們信守承諾的話。
二.把我的話當耳邊風?
可我沒想到,第二日京城裡就傳開了我的事。
小桃慌里慌張地跑進來,說是大事不好。
“小姐小姐,那姜南潯他不識好歹,把你們的事說出去了!還散佈謠言說小姐你和別人私通……大家都在看笑話……”
“……”我就知道,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姜南潯和那尚書之女林遙遙的破事兒,我遲早給他們抖落出去!
在臥房裡琢磨了一天,我已有了萬全之策。
只是沒想到有人快我一步。
第二日,我還沒開始行動,就已經聽見家裡的下人在討論姜南潯了。我還以為是小桃提前實施了計劃,沒想到被她一口否認,說絕不會做我沒吩咐的事。
那……
定是有人在背後助我一臂之力了。
我心裡大概有了個數,先不管這個,只要看到姜南潯過得不好我就高興極了,索性帶著小桃去晟鴻樓喝酒去了。
“你怎麼在這?”我驚撥出聲,暗道冤家路窄,“姜公子謠言滿天飛呢,還有心思出來喝酒啊。”
“彼此彼此。”他今天沒穿白色,反而穿了從未穿過的黑色,我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想來我也從未真正瞭解過他吧。
“姜公子此言差矣!我那確是謠言,你和林遙遙可就……”
“沈妹妹慎言。”
“別叫我沈妹妹,跟別人一樣,叫我沈小姐就行了,不熟哈。”我白眼都快翻上天了,聽了這稱呼就忍不住反胃。
“沈小姐,倒也不必因為我退了你的婚就到處散佈謠言,汙衊我與林小姐吧。”他突然將聲音放大,小桃拽了拽我的衣袖,我這才注意到身邊已經圍了不少人。
晟鴻樓已經以我倆為圓心,成了一個大圓圈。得,戲臺子都搭好了,不唱一段都對不起這些觀眾。
我深呼吸,開始了正式輸出。
“姜公子,我尊稱你一聲姜公子,已經是抬舉你了。首先,我父親是因為欣賞姜老爺的人品和個性,才將我許給你定了娃娃親。你們姜府從祖上到今天,也只有你考取了這麼好的功名,以家世來說,我並非非你不嫁,你配不上我沈懷慈。”
周圍已經有人竊竊私語,姜南潯臉色青了又白,嘴裡囁嚅了幾下卻說不出反駁的話。
“其次,你是怎麼考取的功名,大家心裡都有數。我父親看在姜老爺的份兒上,讓你在我家的私塾上學,那是全京城最好的先生,是我爹爹特地給我哥哥請的,沒收你一個銅板。對於你,我們沈家問心無愧。”
“最後,你與林遙遙怎樣我並無興趣,也虧得你們滿京城地噁心我。你說是你退了我的婚,話裡話外竟敢汙衊我清白……”說到這我就來氣,我本以為只是婚約的事,那他說了我也不會太過生氣,可是他們竟然造謠說我與別人暗生情愫,甚至還編出我們夜半私會的鬼話。
“你那日帶著林遙遙一同上門挑釁我,我一忍再忍,自認為仁至義盡,只與你解了婚約。可是事到如今你也別怪我無情了。”
“今日在座的諸位,我沈懷慈今天就告訴大家,林尚書的庶女,林遙遙,與這位新狀元姜南潯,才是真正的暗生情愫,還決心與我解除婚約。其中誰是誰非,我相信大家的判斷。悠悠眾口我也不能左右,只是希望大家不要以訛傳訛。另外,這件事本不應該在這裡拿到檯面上說,擾了晟鴻樓的清淨。這樣,今天的消費我沈家包了,讓大家見笑了。”
姜南潯一言不發,想來也是不知道說什麼。把這幾天的心裡話當著他的面說出來,實在是太爽了。
我堂堂鎮南大將軍嫡女,還沒在誰那裡受過這樣的氣,實在憋不住。
雖然爽了,我還是得趕緊回府,和爹爹報備一下。不然這麼大筆的銀子撥出去,我恐怕又要挨家法了。
我急匆匆地提著裙子跑進了爹爹練功的院子,卻沒看到他的人影。抓住一個路過的小婢女一問才知道,他竟然在書房。
“爹爹,你怎麼看起書來了。”
一道身影佇立在窗前,時間已經不早了,夕陽的光撒在他的側臉上,我才發現父親的鬍子已經白了。
“阿慈來了啊,”他轉過頭,看我跑的滿頭大汗,忍不住笑了起來,“快擦擦汗。什麼事情這麼急,十多歲的大姑娘了,還沒輕沒重的玩兒。”
“有爹爹在,我多玩兒幾年也沒關係啦。這回也不用成親了,我還能多陪父母好久呢!”我撒嬌地靠在爹爹肩上,搖了搖他的胳膊。
“你啊……和小時候一模一樣。爹爹告訴你的那些話,又忘了是不是。”他無奈地笑了笑,還是摸了摸我的頭。
“哪有!女兒一直謹遵父親教誨,做一個大家閨秀呢!只是……”我遲疑了一小下,“今天在晟鴻樓遇到姜南潯了。我沒忍住把他罵了一頓。”
“罵的好!我的女兒哪裡能受那種氣。”父親憤慨地握緊了拳頭,想來還在生薑家的氣。
“這倒是無所謂,只是大家閨秀的形象可能維持不下去了……另外我……包了那裡一天的流水,想來不會太便宜。”忍不住瑟縮了幾下,我偷偷看了眼爹爹的表情。
“……罷了,這個錢花了就花了吧,你一定有你的道理。我的阿慈,真的長大了。”
三.發展太快我還沒準備好啊!
“對了,今天淮王派人來提親了。”
“誰?爹你沒聽錯吧……你女兒雖然才貌雙全、活潑可愛,可是淮王都沒見過我,怎麼會來提親呢。”
“你當真沒見過淮王?”他的神色古怪了起來,“怎麼淮王殿下說你與他已經情投意合了。”
“他怎麼睜眼說瞎話?我真的沒見過他啊我的天,這樣汙衊人清白,想來與姜南潯之類是一路人罷了。”我憤憤不平,怎麼一個兩個都來擾我清淨,辱我名聲。
“阿慈,淮王是當今皇上最喜愛的兄弟,也是他的左膀右臂,你若嫁與淮王,便可保後半生的平安喜樂。我看他誠意很足,聘禮整整下了八十一箱,想來也是很中意你的。我也曾在朝堂上見過那孩子,其儀表之堂堂,絕不輸姜南潯啊。爹老了,如今南境戰士告急,恐怕……”
他沒有再說下去,我卻已經明瞭,這是爹在為自己的身後事做打算了。
一時間書房內陷入了靜默,只有窗外深秋黃色的葉子被風吹的沙沙作響。
淮王來提親的事,沒過兩日便傳遍了京城,之前關於我與姜南潯的訊息一下顯得無足輕重了起來。姜南潯只是新秀,淮王的盛名卻在經久不衰,一直是大部分貴女的夢中情人。
這麼多年我參加的各種賞花宴、乞巧節、詩會等等宴會,只要主人請到了淮王,那他家就不愁沒人接帖了。
爹爹說的話我想了又想,卻還是沒有一個定論。誠如他所言,我想在他出徵之前成親,讓他放心,可是又怕我所託非人,反而讓爹爹為我擔憂。
淮王盛北初,看來有必要會一會他了。
只是沒想到我每次行動都慢半拍,正當我挑了個良辰吉日想要上門拜訪的時候,他竟然先來找我了。
“見過淮王殿下。”我還沒收拾完就被父親急匆匆帶到前院,還沒來得及看清他的臉就行了個禮。
“懷慈妹妹免禮。”他的聲音我確實從未聽過,但微微上揚的語氣讓我覺得有點熟悉。
一抬頭,滿院的美景都失了顏色,不及眼前人分毫。
來人就站在紛飛的落葉裡,一襲紅衣,暗紅色的底色上有金線繡成的蟒,貴氣十足。臉龐看起來是稜角分明的,可是一雙眼裡透出的笑意卻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溫暖極了。陽光暖洋洋地撒在他的身上,好像鍍了一層金色的聖光。
“你……”眼前人的身影逐漸和記憶中的少年重合,我終於相信了他對父親說的所謂見過我。
那是我十五歲及笄那天,一個不算很溫暖的初春。按理來講,女子行了及笄禮之後便可以成親了,只是當時的姜南潯正忙著準備春闈,父親只說等他考完,雙喜臨門之時再做打算。我有些悶悶不樂,下午便跑去城南郊外和小桃騎馬去了。
南郊的冰雪還沒走完全消融,地上還殘留著片片白雪。我和小桃策馬奔騰,身下騎的是最愛的一匹紅棗馬。它這個冬天幾乎未曾出門,興奮不已,幾次差點將我甩出去。我最愛風吹過耳邊傳來獵獵的聲音,便也任由它去。
當時我心裡滿心都是姜南潯。我在想他考試準備的怎麼樣了,最近身體如何,會不會累瘦了……
一分神,耳邊竟略過嗖的一聲,一支箭在我眼前擦了過去。馬兒一時受驚,竟然將我甩了起來。
回過神來時身子已在半空即將倒下去了,我趕緊夾緊馬肚,用力拉住韁繩,翻身上去,才免了一番皮肉之苦。馬兒站住了,還在微微發抖。
我又驚又急,回頭一看,遠處站著一匹俊美的白馬,上邊是一個少年。
“實在抱歉,是在下失禮了。”那人翻身下馬一路小跑到我面前,“不知姑娘有沒有受傷。”
“倒是沒受傷,只是你這箭法實在不敢恭維,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意在殺我呢。”眼前的少年眉目俊朗,讓我心裡的怒火也熄了三分。
“剛剛便看見姑娘馬上功夫了得,想來是個習武之人,那不知姑娘可否賜教。”他笑眯眯的,我一時間發不出火,只一把奪了他手中的弓去。
遠處正有一隻灰兔匆匆跑過,弓拉滿,箭離弦而出,破風而過,那兔子就倒在了樹根底下不動了。
“姑娘箭法精妙,在下自愧不如。”
難得遇到志趣相投的,我們在城郊消磨了一個下午的時光,晚上回去時天已經黑了。到了家裡才反應過來還不知那公子姓甚名誰,只是想來知道了也無大用,便也沒放在心上,只當是萍水相逢的過客罷了。
思緒回到眼前,盛北初笑意盈盈地看著我,好像在等我反應。兩年過去,少年身形越發高大,輪廓清晰,比那日一見更加擾人心緒。
“沒想到,當年的人竟然是淮王殿下。”我感嘆世事無常,人與人的緣分真是妙不可言。
“所以本王才來向沈將軍提親。”
“我可以考慮考慮。”他似乎是愣住了,可能是沒想到我還會猶豫,但也沒有強迫我,只說讓我再作考慮。
他走後,我的心思愈發亂了。
四.生活是一場劇,我是舞臺中心的觀眾
林遙遙最近應該很鬱悶。
因為姜南潯遲遲沒有向林府提親。
她本就是林家庶女,母親只是個婢女上位,算不得得寵。所幸她繼承了母親的美貌和父親的精明,這才有膽子主動勾搭姜南潯。當然姜南潯也不是個安分的。
這兩個人的事之前鬧得那麼大,姜家卻還不提成親的事,分明是不把林遙遙放在眼裡。原因我也知道,無非是姜老爺自覺愧對於我,對林遙遙破壞了我們的婚事特別不滿,在晟鴻樓的事之後還曾親自來我家道歉。他對我一直很好,也拿我當親女兒對待,我也把他當成一個很好的叔叔,不忍他老淚縱橫地訴苦,只說原諒了姜南潯。
可他還是邁不過那到坎,一直和姜南潯僵持著,不讓他娶林遙遙進門。
看著這一場鬧劇,我只安心做個觀眾,不願再摻和,只是天不遂人願。我越想雲淡風輕,越有人想拖我下水。
林遙遙竟親自找上門,還是偷偷從家裡跑出來的……我本來不願見她,可看門的僕人也怪無辜,說她在外邊梨花帶雨地跪著,說是我不見她就不起來。
無奈,我索性出去見她,以防她又對我使什麼絆子,要是真的出了什麼事,我就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
“姐姐,姐姐終於肯見我了!”林遙遙見我出來,哭的更加傷心。她一身白衣,未施粉黛,長髮只用一支髮簪固定著,整個人跪在地上,真是我見猶憐。
外頭早已圍了一大圈人,陣仗大的倒是嚇了我一大跳。許是盛世繁華,人們閒暇之餘都喜歡到處看熱鬧吧。
“別別,你還大我一歲,我還擔不起你這一句姐姐。”我後退了兩步,弄了弄被她撲上來弄皺的裙襬。
“我知道你記恨我和南潯的事,可是你如今已經有了淮王殿下,況且他馬上就來提親,想必傾慕於你已久,你又何必揪著南潯哥哥不讓他娶我呢……你貴為嫡女,是斷斷不了解我們這種庶女的日子……沒有了南潯哥哥,我是真的快活不下去了。”
我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並不簡單。為了預防她自戕,我給小桃使了個眼色,她心領神會地去吩咐了僕人在各個柱子和石頭後等待。
“我並沒有攔著姜南潯不娶你,你倒不如去找他問問原因,來糾纏我是沒用的。另外關於淮王殿下,也不是你能背後議論的。”
她這幾句話分明是暗示我與淮王的關係早就開始了。周圍的百姓們哪知道她肚子裡的彎彎繞繞,只被她楚楚可憐地表現弄昏了頭。
“若是新狀元和林姑娘早就情投意合,那退婚也是理所當然吧,畢竟沈小姐和他是娃娃親,未必有真感情呢。”
“就是就是,姜公子為了娶林姑娘居然和沈家小姐取消婚約,如此痴情真是讓人感動……”
“林姑娘這麼嬌弱,看起來不像是會算計人的。”
……
我忍不住扶額,竟然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反倒是林遙遙得意極了,卻還要配合觀眾演戲,看得我一陣火大。
“何人在沈府門口大聲喧譁。”一道威嚴的男聲傳來,人群中分開了一條縫,盛北初就在前方大踏步的向我走來。
“淮王殿下!”百姓們甚至沒見過他的真面目,只聽到我們行禮,才慌張地跪了一大圈。
“懷慈免禮。”他扶住我,又讓百姓們快快起來。
林遙遙也站了起來,只堪堪站穩,便被盛北初一句話懟了回去。
“你是何人,本王有叫你起來嗎?”
“……回淮王殿下,小女子名喚林遙遙,家父是禮部尚書林業成。”她恨恨地福著身卻又不敢抱怨。
“本王記得林尚書只有一個女兒叫林綰綰的,怎的改了名字?”他故作思考狀,像是真的在回憶這些事。
“那是我的姐姐。”
“啊?怎麼尚書夫人什麼時候生了二小姐?本王竟然不知道,真是太失禮了。”扇子拍了拍額頭,盛北初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我不是嫡母所生,淮王殿下有所不知也屬正常。”
“害,原來是這樣,本王失禮了。只是本王之前從未見過二小姐,也沒聽林大人提過,這才有所不知的,”他頓了頓,終於進入了正題,“不過你怎的在沈府門口哭哭啼啼的,莫不是沈小姐欺負你了?你放心,本王定會秉公辦事,絕不包庇。”
林遙遙面露喜色,想必是覺得淮可比姜南潯更有地位,若是能入了王府大門,那可就真的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因此她又把剛才那番話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
“你是說沈小姐棒打鴛鴦了?”盛北初循循善誘。
“我不敢妄自揣測沈小姐的意思,只是女子貞潔大事不得不重視,南潯哥哥至今還不肯娶我,想來是怕沈將軍在朝堂上給了他不少壓力……”
“大膽!一個尚書的庶女也敢在街頭妄議朝政!你怎麼知道沈將軍所作所為,就在這裡信口雌黃、潑人髒水!”盛北初突然變了臉,剛才的笑意已然消失,皺著眉頭訓斥林遙遙。
“這……我自然不敢妄言,只是這的確……”她顯然是嚇壞了,言語有些混亂。
“不敢?那你說的是真的?”
“小女子所言非虛。”
“你一介女子,還是庶女,是從哪聽到朝堂上的事情的?”盛北初步步緊逼,絲毫不給她思考和喘息的機會。
“這……”
“莫不是姜南潯說給你聽的?”
……
她突然明白了,整個人癱坐在地上,終於閉上了嘴。
盛北初逼的她竟然把姜南潯供了出來。背後與女子討論朝政,還是一個未出閣的庶女,想來皇上對他的印象也好不到哪去。
“本王回去就稟報皇上,新狀元姜南潯空有才起,人品不佳,背後妄議朝政,詆譭功臣,想必皇上自有定奪,”他示意周圍隨從把林遙遙扶起來,“這件事多虧了林姑娘,本王定要和皇兄誇獎你一番。”
“另外,姜南潯娶不娶你與別人無關,誰也沒有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著他不許娶你。你有功夫來找沈小姐麻煩,不如去找姜南潯。只有你覺得他是良人,本王還得慶幸他沒眼光,與懷慈解了婚約,才讓本王有機會追求懷慈。”他的眼睛亮亮地看著我,嘴角都掛著笑意,讓我忍不住心神盪漾了起來。
“別鬧了。”我小聲地抱怨了一下,心裡卻甜甜的。
深吸一口氣,我轉身看著大家,想把這件事徹底解決,以免再受流言困擾。
“各位,我沈懷慈與姜南潯定的是娃娃親,父母之命而已,雖然我確實喜歡過他,也因為他的不守信用傷心過。但姜南潯不喜歡我想要解除婚約我完全理解,也同意了。只是沒想到他曾經對我的好都是因為我的家族、我的父親。直到他提出退婚,我才看清他唯利是圖的真面目。如今他高中狀元,想來是覺得可以為自己謀劃前程,才一腳把我沈家踢開,選擇與林小姐在一起了。”
“人性使然,我都理解,只是沒想到他們的感情出現問題,第一時間竟然是來找我興師問罪。正如淮王殿下所言,我並沒有逼他不許娶誰。因此他們二人的事情與我完全無關,希望大家看清事實。”
周圍響起的竊竊私語讓我有點疲憊。輿論的力量真是大啊。
“本王也要宣告,是本王傾慕沈小姐已久,之前她有婚約在身,本王也無可奈何。但多謝姜公子的有眼無珠,把懷慈讓給我。”
又是一陣軒然大波,皇家的八卦可比林遙遙的好玩兒多了。
“若是以後本王有幸娶到沈小姐,在座的各位都來吃酒!”
“好!好!淮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
五.柳暗花明
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就又要過年了。
這幾個月,京城裡傳了好多八卦。比如皇上聽了淮王的上奏後大怒,本來許給姜南潯的官職也給了別人,倒是給姜南潯和林遙遙指了婚,讓兩人儘快成親。姜家更恨林遙遙了,簡直把她看成是天降災星,但迫於聖旨不得不娶,想來林遙遙在姜家的日子不會好過。林尚書受林遙遙的牽連被一貶再貶,林綰綰還未出嫁,想來也受了很大影響,之前訂好的婚事也沒了。
“說起林綰綰,她倒是個溫柔得體的,之前賞花宴上有過一面之緣,真是替她可惜。”我吃了個葡萄,趴在窗子邊看盛北初堆了個小雪人。
說著他拿著一個小小的雪人進了屋子,興沖沖地給我看。
“看!我在雪上刻了個你!”
“……要不你還是別刻了,我覺得我眼睛沒有這麼小來著。”
我無奈扶額,看著那個醜醜的小雪人。
居然還有點可愛。
“害,我給你放在窗外了,讓它替我守著你。對了,你們主僕倆剛剛在屋裡說什麼呢。”
他與我私下在一起時,不願稱本王,說是聽起來太生疏。我說他不懂禮數,他就笑笑。
“我說林綰綰,是個懂詩書習禮儀的姑娘,可惜被連累了。”
“那還不簡單,我親自給她尋個好人家,請皇兄賜婚就是。”
“那多謝你了。”聽到他這麼說我很開心,總算能把無辜的人從這場鬧劇中解救出來。
“那……有沒有什麼獎勵呀。”他笑著湊上前來,看著我的眼睛。
“懷慈,我們成親吧。”
在我生辰那天,我與盛北初成親了。
十里紅妝鋪滿了街道,大家都熱熱鬧鬧地在街邊跟著唱歌、鼓掌。我坐在屋裡等著他來。
“小姐,淮王到了。”
我深吸一口氣,讓小桃扶著起身,走向大堂。
父母親就坐在正位上,眼裡有淚有笑,看得我忍不住鼻子一酸。
“敬茶——”
“岳父大人。”盛北初尊敬地給父親敬茶,父親借過後抿了一口,便把他扶了起來。
“岳母大人。”母親的眼淚馬上就要掉出來,聲音有些哽咽地囑咐我。
“阿慈,以後便是淮王妃了,你在王府要勤儉持家,輔助淮王殿下……你要開心啊,我的阿慈要幸福啊。”
“岳母岳母放心,我一定會對懷慈好的,她在王府絕對不會受一點委屈。岳父岳母若是不放心,歡迎隨時來王府看望懷慈。”
“好孩子,好孩子。”
“吉時到——”
母親給我蓋上蓋頭,目送著我上了花轎。紅色的蓋頭擋著我的眼睛,我只能看到自己裙襬前邊的一小段路。
坐在花轎上,我聽著沿途路人的歡呼,有些緊張又期待。
顛簸一路,終於到了淮王府。在眾人的祝福聲中,我與盛北初拜了堂。皇上也來了,親自給我們送了祝福,叮囑盛北初一定要對我好,聽起來心情很不錯。
終於到了婚房,周圍才安靜下來。
“小桃,給我點吃的,餓死了。”
“是。”小桃作為我的陪嫁丫鬟一起來了淮王府。她最得我心,是我從小到大一起長大的知心人。
外面的宴席擺了很久,盛北初實現了諾言,婚宴竟然真的擺到了大街上,百姓們也來湊了個熱鬧。他說想讓我們得到所有人的祝福,銀子是最不值錢的。
天色漸暗,我坐在床上等著他。他一身酒氣地進來,嚇得我以為他喝多了。
“懷慈,我終於娶到你了。”他挑開了我的蓋頭,笑眼盈盈地看著我,感覺很清醒。
“你沒喝醉吧。”
“沒有沒有,皇兄想灌我酒,被我偷偷逃過了。今天可是我們大婚,我怎麼能醉醺醺地來找我的新娘子呢。”他有些狡黠地眨了眨眼,我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懷慈,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
“盛北初,願得一人,白首不相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