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17口男兒全部戰死,而白家從不出廢物。
白家大姑娘,成一代戰神,成就不敗神話。
白家二姑娘,成忠勇侯府超一品誥命夫人。
白家三姑娘,成商界翹楚,天下第二富商。
白家四姑娘,成不敗戰神白家軍第一戰將。
……
第一章:重生
白卿言喝完一碗苦藥,用帕子擦了擦嘴,靠坐在床頭凝視插著紅梅的白玉瓷瓶出神。
她明明已經死了,怎麼睜開眼竟回到了宣嘉十五年臘月十四。
她記得,臘月十五二妹妹白錦繡出閣,忠勇侯府世子來迎親早到了半個時辰。鎮國公府十七子盡數去了南疆戰場,長輩提前安排攔門的表親不成器湊在後院偏僻處鬥蛐蛐賭錢,無人攔門,導致白錦繡提前一個時辰出門。
就是這提前一個時辰,迎親隊伍遇到了劫殺梁王的人,白錦繡聽說梁王遇刺出手護住梁王,自己卻命喪刀口。
想到梁王……
白卿言閉眼,用力攥緊身下的床單,氣息不穩。
她腦海裡全都是死前,梁王淡漠戲謔的目光,凌厲到讓人心驚的五官。
他蹲跪在渾身是血虛弱的連頭都抬不起來白卿言面前,說了很多。
說他如何聯手祖父軍中副將劉煥章坑殺了白家所有男兒,說他如何用白卿言贈予他兵書上祖父的筆跡,偽造了坐實白家通敵叛國的書信,又如何把白家一門遺孤逼上死路……
上輩子她竟蠢得相信梁王對她情義無雙,相信他登上高位的原因是為了替白家翻案,甘為他牛馬隨他出徵為他掙下不世軍功,成全他戰神的名聲,助他登上太子之位。
可他害死了祖父父親和她的兄弟不說,連她的妹妹們都沒有放過,想起她七個妹妹經梁王之手無一善終的下場,白卿言血氣湧上心口,胃裡翻江倒海般絞痛,恨不能活撕了梁王那個薄情寡義的畜牲。
“大姑娘……”大丫頭春桃輕輕喚了白卿言一聲,捧著攢盒低聲道,“洪先生開的藥好是好,就是太苦了些!大姑娘吃顆蜜餞兒給嘴裡換換味兒。”
白卿言撿了顆薑汁話梅含進發苦的口中,定定看著給她背後加了個軟枕的春桃,春桃是母親董氏奶媽的女兒,自小跟在她身邊當差,忠心不二。
“二姑娘,這雪大路滑的,您怎麼過來了?”
院內傳來灑掃婆子小心翼翼討好的聲音。
暖閣裡,正要彎腰攏碳火的春妍擱下手中火鉗子,挑了簾出去行禮,語氣不善:“二姑娘。”
白家二姑娘白錦繡踏上臺階,解開披風,輕聲問給她行禮的春妍:“長姐可好些了?”
“託二姑娘的福,大姑娘好著呢!二姑娘明日要嫁去忠勇侯府了,海一般的事情等著二姑娘,二姑娘不趕緊準備著,何苦大雪天兒的往我們清輝院跑。”
春妍心裡不痛快,話裡夾槍帶棒的。
原本和忠勇侯世子訂了親的明明是她們家大姑娘,就因為大姑娘十六歲那年隨國公爺上戰場受了傷落下病根子嗣艱難,這和忠勇侯世子定親的就成了二姑娘,春妍心裡怎能服氣?
春桃聞聲朝隔扇外看了眼,替白卿言攏了攏錦被,問:“大姑娘,二姑娘來看您了,您見嗎?”
她一下握緊拳頭,想起前世梁王說,他之所以留她一命,是因為白錦繡出閣當天替梁王擋了一刀,白錦繡臨死前哀求梁王此生好好護著白卿言,不要負她。
她心頭酸澀,沙啞著聲音吩咐:“你去迎迎二姑娘。”
春桃應聲從主屋裡出來,雙手交疊規規矩矩行禮喚了二姑娘,才道:“大姑娘剛喝了藥,氣色已經好多了,特讓我來迎迎二姑娘,二姑娘快請!”
春桃親自給二姑娘白錦繡打簾。
白錦繡進屋暖氣迎面撲來,怕過了寒氣給白卿言,她站在進門的火盆前烤了烤,這才繞過屏風朝內間走來:“長姐……”
再見白錦繡清麗秀淨的面容,羞恥、愧疚的情緒在她內心洶湧翻騰,是她當初對梁王的當斷不斷讓白錦繡以為她鍾情梁王,拼死護下這個逼死白家滿門的惡鬼畜牲,她愧對白錦繡愧對白家。
春桃讓丫頭給白錦繡端來杌子放在床邊,不等白錦繡坐下,嘴裡發苦的白卿言紅著眼對白錦繡招手:“錦繡……你過來!”
白錦繡拎著襖裙裙襬,在白卿言床沿坐下,只覺白卿言整個人如老者般暮氣沉沉,她滿目擔憂握住白卿言的手:“長姐,是不是因為明日……”
不等白錦繡說完,她便搖頭,哽咽道:“錦繡,長姐希望你能答應長姐,以後不論遇到何種情況,都必須護好你自己,知道嗎?”
“長姐?”白錦繡摸不著頭腦。
“你答應長姐!”她用力握緊白錦繡的手。
白錦繡見白卿言氣息不穩,忙不迭點頭:“錦繡知道了長姐!”
明日白錦繡出閣瑣事繁多,只在白卿言這裡略坐了坐,便起身回去。
送走白錦繡,白卿言遣了所有丫鬟,躺在床上,前前後後將梁王和白家的事情想了個遍,只覺如一場大夢通體生寒。
從二妹白錦繡的死開始,白家就逐漸被推入深淵。
老天有眼讓她重回二妹出閣前一天,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讓白錦繡和白家如前世那般。
明日白錦繡出閣,她得有萬全的準備,萬一那些不成器的表兄鬥蛐蛐,也得有人能頂上。
還有梁王長安街遇刺的事,上一世結案時說是南燕細作行刺。
可如今細細想來,梁王一個名聲在外懦弱無能的王爺,有什麼值得歷盡艱辛混進大都城的南燕細作來刺殺?
再者,得派靠得住的人去一趟南疆,倘若能有機會救下祖父父親他們最好,如果沒有……也要先一步掌握證據,不能給梁王陷害白氏一族的機會。
她白家兒郎恐怕盡損於南疆的事情不能瞞著祖母,得提前以緩和的方式讓祖母心裡有個準備。
這樣……等前方戰報傳回大都城時,祖母才不會受不住打擊撒手而去。
只要白家還有祖母這位陛下的親姑母在,就不至於和上一世一樣太過被動。
白卿言身體還虛,又思慮過甚,一陣倦意襲來她半夢半醒,迷迷糊糊夢到了祖父、父親,還有她的十七位兄弟。
夢到祖母彌留之際拉著她和母親的手淚流滿面,說自己無用……竟在白家最為艱難之際撐不住要先去找祖父了!她把護著白家遺孀的責任交給母親董氏和白卿言,望她們不要負了她的囑託。
“祖母!”她驚呼一聲,猛地坐起身,胸口起伏劇烈。
見自己還在清輝院的床上,她幾乎要撞出胸膛的心跳才逐漸平復。雪白的中衣被冷汗沁溼,淚水也沾沁溼了繡花枕。
她閉了閉眼,想到剛才夢裡的情景不敢再耽擱……該佈置安排的得儘快安排下去。
她強撐著打起精神來,掀開錦被沙啞著嗓音喚道:“春桃……”
第二章:祖母
“大姑娘!”春妍應聲挑了厚簾子從屋外進來,見白卿言坐在床沿,忙拿過夾了薄棉的披風給白卿言披上,說道,“春桃姐姐去夫人那裡幫羅媽媽的忙,還沒回來。”
瞅著白卿言精神狀態不好,春妍不免憂心:“姑娘怎麼沒有叫人伺候就起身了?”
“什麼時辰了?”
“未時了。”春妍將床榻兩側的帳子收了起來,“姑娘要不要用點雞絲粥?小廚房裡方媽媽一直用小火煨著,那香味兒可饞壞人了。”
她攏了攏披風:“伺候我起身吧。”
隨著一聲“大姑娘起了”,剛還安靜的院落,很快熱鬧起來,掃雪的掃雪,備水的備水。
很快,伺候洗漱的丫鬟們捧著漱口水、痰盂、銅盆、巾帕規矩立在房簷下立成一排,春妍這才讓人挑簾,帶著丫鬟們魚貫而入。
春桃回清輝院,聽說大姑娘起了,忙拍了拍身上的雪,打簾兒進門伺候。見白卿言一身素白色繡菱花紋襖裙披著白狐大氅要出門樣子,春桃疾步上前忙著給白卿言系大氅。
“外面雪正大呢,姑娘您還病著,這是要去哪兒?”
“去看看祖母。”
春桃欲言又止,侍奉白卿言穿好大氅,從炭盆裡取了燒的正旺的炭火裝進手爐裡,她知道他們家大姑娘一向主意正她磨破嘴皮子怕也不頂用。
接過春桃遞來的手爐揣在懷中,她吩咐道:“一會兒我和祖母身邊不用你伺候,你避開人,親自去一趟前院,讓盧平護院過半個時辰在後院假山旁的迴廊等著我,我有事吩咐他。”
“是!”春桃應聲。
她走了兩步,攥緊了手爐回頭瞅著正收拾衣箱,目前對她還算忠心的春妍,道:“春妍,讓青竹酉時過來找我。”
算時間,此時恐白家男兒已經盡損,可……既然老天爺讓她重新回來了,白卿言還是想要拼盡全力一試,萬一能保住哪怕一個呢?!總比什麼都不做的好!
“哎!我收拾完衣籠就去找沈姑娘!”春妍爽朗道。
雪還未停,她一路踩著雪過來,在長壽院外掃雪的小丫頭機靈,老遠看到她就進院子裡稟報。
這白卿言人還沒到院子門口,祖母身邊的蔣嬤嬤就趕忙迎了出來。
“大姐兒,雪還未停您怎麼來了?”蔣嬤嬤撐著傘和一眾丫鬟疾步走到白卿言面前,動作自然拿過丫鬟手裡捧的新手爐換了白卿言手中半涼的手爐,親自為白卿言撐傘。
白卿言當年被刺中腹部落水,留下了病根格外畏寒,全府上下無人不知。
蔣嬤嬤七歲便在祖母身邊伺候,一生未嫁,後來祖母西去蔣嬤嬤沒過多久就吞金殉主,可見忠心。
“嬤嬤……”她一邊和蔣嬤嬤往長壽院走,一邊問,“祖母午睡醒了嗎?”
“大長公主醒了,正禮佛求佛祖保佑國公爺和世子爺一行平安凱旋。”
“祖母近日身子可好?”
“大姐兒放心,大長公主身子有太醫院院判照料倒是沒有什麼大問題,就是將近年關國公爺、世子爺和哥兒他們沒回來,大長公主睡得有些不好罷了。”蔣嬤嬤說。
她點了點頭先進了暖閣整理身上的衣裳,蔣嬤嬤有條不紊吩咐人給白卿言換沾了雪的鞋襪,拿熱給她淨手。
“嬤嬤,您先別忙,我有話和您說。”她解開披風遞給春桃,在火盆旁坐下,“你們都先下去吧……”
蔣嬤嬤是個精明人,知道白卿言有話要說靜靜站在一旁。
“嬤嬤,南疆有訊息傳來……”
蔣嬤嬤屏住呼吸,有了不好的預感,面色不大好看:“是不是國公爺……”
她凝視著火盆,伸出手烤了烤,沉吟了片刻道:“勞煩您,把上次太后賜給祖母的救命良藥拿出來備著,另外再準備些參片。”
蔣嬤嬤點頭,面無血色。
只聽得“咔嚓”一聲脆響,白卿言回頭朝雕花木窗外看去,竟是積雪壓斷了樹枝。
她冰涼的指尖收緊,抿了抿唇:“再讓人拿著祖母的名帖,請黃太醫過來候著。”
“大姐兒,其實這段時間大長公主總睡不好,隱隱有了預感!”蔣嬤嬤眼眶泛紅,“大長公主一向剛強,不至於請太醫過來,大長公主撐得住。”
“嬤嬤,還是請太醫過來吧。”白卿言垂著眼,眸底已有淚光。
祖母剛不剛強撐不撐得住,她上輩子已經知道了。
這輩子,她太害怕失去親人,她知道以祖母的睿智程度,即便是她託借夢境之說怕是也能猜出一二來,她必須做好萬全準備。
“莫不是……世子爺也出了事?”蔣嬤嬤扶住門框,腿差點兒軟下去。
蔣嬤嬤口中的世子爺,就是白卿言的父親,大長公主的嫡子。
她看向蔣嬤嬤,眼眶溼紅,脊背卻挺得直直的:“嬤嬤不是外人,我不怕和嬤嬤透底,以後恐怕……整個白家都要指望祖母了。這事您心裡有數就好,確切的朝廷戰報傳回來之前,我打算假借夢境之說讓祖母提前有個準備,祖母還要靠嬤嬤照顧,您可千萬要撐住了。”
蔣嬤嬤只覺腦子嗡嗡直響,一身的虛汗,她點了點頭自知事情輕重,大姐兒一個孩子都能撐住,她詭譎的宮廷生涯都撐過來了,沒道理還不如個孩子。
蔣嬤嬤打起精神,忙讓人帶了大長公主的請帖去請黃太醫。
她在偏房暖了暖身子驅散了身上的寒氣,估摸著黃太醫差不多要到了,這才讓蔣嬤嬤去稟報她來了。
“阿寶,你身子不好,怎麼還冒雪來了?”
大長公主一看到白卿言便嗔了一句,話裡雖然責怪,可大長公主還是如常伸手拉過白卿言摸了摸,見她手還算暖和這才緩和了臉色。
再見祖母,聽祖母喚她乳名,白卿言只覺真若隔世……
她忍著喉頭的哽咽,開口道:“祖母我就是想你了。”
大長公主看著白卿言這孩子氣的模樣,佯裝生氣用手指點了點白卿言的額頭,把人摟在懷裡,又摸了摸白卿言的手涼不涼,慈祥道:“再過一個時辰宮廷畫師可就要到了,別人都在閨閣裡拾掇自己,偏你往祖母這裡跑!”
明日鎮國公府二姑娘出閣,這是鎮國公府第一位出嫁的姑娘,祖母專程請了幾位宮廷畫師,要給她們姐妹們畫丹青。
真實抱著大長公主,聞到大長公主身上的檀香氣息,她越發的難過,生怕這個訊息說出來還是和上一世一般的結果。
見蔣嬤嬤打著簾子進來,對她點頭,她知道黃太醫已經到了,門口的人蔣嬤嬤也支開了。
“祖母……”她仰頭看著大長公主,“我今天中午做了個夢,夢見祖父、父親、各位叔叔、兄弟,都沒有能從南疆回來,祖母您受不了刺激病倒了,又有人誣告我們白家通敵,我白家所剩皆為女子,沒有祖母的保護只能任人魚肉。”
大長公主聽到白卿言的話身子一僵,面上血色盡褪,蔣嬤嬤忙倒出太后賜予的救命藥丸端著水送到大長公主面前:“大長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