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ZAPAD（西部）-2021軍事演習從9月10日到9月16日，演習的主要參演部隊來自俄羅斯西部軍區和白俄羅斯，還包括俄北方艦隊聯合戰略司令部所屬部隊，是俄軍級別較高的軍事演習，該演習自2009年以來已成為年度軍事演習，在Zapad (西部)、Vostok (東部)、Tsentr (中部)、Kavkaz (高加索)四地輪流舉行，四地分別代表俄羅斯最重要的四個戰略方向。每次演習由各軍區聯合戰略指揮部領導進行，這一演習綜合了軍事訓練、大規模戰爭模擬、能力展示和發出政治訊號多種功能。

該年度演習使俄軍總參謀部能夠進一步完善作戰理念，驗證俄羅斯軍民一體化效果，檢驗部隊結構，測試部隊後備動員能力和後勤保障能力。這一演習逐漸變得常規化和例行化，是俄軍實力的重要展示途徑，藉此保持對美威懾力。儘管俄軍認為在大規模戰爭中俄軍相對北約處於弱勢，但該演習能警告對手侵犯俄羅斯將付出重大代價並冒衝突升級的風險。今年的演習還表明俄羅斯將堅定捍衛在白俄羅斯的利益，並將在必要時候向白俄羅斯大規模部署軍力。

相比四年前，此次Zapad-2021演習更重要，此次演習的背景是目前各方在白俄羅斯角力、俄羅斯與北約關係緊張，整個歐洲的軍事演習軍事活動增多。歷次俄羅斯軍演都在北約內部引發焦慮，但此次演習的關注度略遜於2017年那次，那次的演習有特定針對目標，如2008年的俄格戰爭，還有2014年克里米亞脫離烏克蘭併入俄羅斯引發的緊張局勢。但實際上最近幾年俄軍的演習愈來愈完善，戰備水平大幅提升。

像ZAPAD這樣的重大演習為外界提供了一個觀察和分析俄武裝部隊現狀和能力的機會，尤其為美國和西方國家提供了評估俄軍在利益相關區的作戰概念和一體化作戰能力的機會。多年來ZAPAD演習成為西方國家關注的重點，這一演習事先進行了充分的規劃和準備，還在7月到8月間進行了一系列的演習，但9月的演習是其中最重要的部分。

ZAPAD演習的內容

ZAPAD演習針對的目標是俄白聯盟當面的西方軍事部署，通常指美國領導下的北約軍隊。2017年ZAPAD演習的假想敵是被稱作Veyshoriya（維什諾利亞）、Lubenia（盧貝尼亞）、Vesbaria（維斯巴利亞），實際上代表的是立陶宛、拉脫維亞和波蘭，這些國家都尋求分裂和吞併白俄羅斯西北部地區。

近年來北約與俄羅斯的對峙愈發嚴重，西方國家將注意力轉向白俄羅斯。由於未能透過非軍事手段破壞白俄羅斯的穩定，西方國家有了用武力改變政治現實的企圖，而俄羅斯-白俄羅斯結成聯盟就是要迫使西方國家放棄這一幻想。今年演習的假想敵西方集團包括Nyaris（尼亞里斯）、Pomoria（波莫里亞）和Polar Republic（波莫共和國，意譯也指“極地共和國”）以及恐怖組織。尼亞里斯可能指立陶宛，波莫里亞可能是波蘭，而“極地共和國”可能指的是挪威或某斯堪的納維亞國家，而這也預示著俄羅斯北方艦隊聯合戰略司令部將在Zapad-2021演習中扮演重要角色。演習將在白俄羅斯的佈雷斯特、巴拉諾維奇、多瑪諾夫斯基、奧布茨-萊斯諾夫斯基、魯贊斯基和格羅德諾附近的5個訓練場舉行，俄軍作戰能力從這些地區能輻射白俄羅斯西部、波蘭和立陶宛邊境地帶。此外參與演習的還有俄羅斯的9個訓練基地以及北方艦隊。

演習通常分兩階段，開始三天是第一階段，模擬北約軍隊對白俄羅斯進行軍事幹預，俄白聯盟對此作出反應。這部分主要是圖上作業，測試的是當美國和北約國家從多個戰略方向發動大規模太空和空中進攻時俄白聯軍調動、部署、戰略運輸能力。這期間俄白聯軍的主要任務是防禦北約對俄羅斯軍隊和本土至關重要的基礎設施的戰略進攻。俄軍如何離開駐地快速反擊，並以空中力量從側翼對遭到打擊和有了傷亡的一線部隊進行支援的能力。演習的這一階段測試重要的指揮控制環節，以及後勤保障能力和向戰時經濟轉變，還演練調動部署戰略預備隊、各軍區協調民用部門對軍隊的支援。俄軍在該階段不僅要實施部署和防禦，還將發動連續的反突擊，透過常規作戰和電子攻擊來破壞敵方的軍事行動。

第二階段模擬的是俄軍出手穩定局勢。這一階段是對西部軍區聯合戰略指揮部指揮水平和控制部隊能力的考驗，俄軍總參謀部負責總體戰略協調。俄軍地面部隊則進行機動防禦，削弱敵方進攻勢頭，將對方攻擊力量引誘進俄軍設伏地域後進行反攻。俄羅斯戰略威懾部隊對敵方戰區重要的關鍵目標和敵方國家基礎設施進行模擬攻擊。這一系列演習行動表明俄軍有能力透過常規戰爭給敵方造成重大損失，從而迫使對手放棄武力進攻的企圖。這些都是為了降低敵方維持戰爭行為的能力和意願。俄海軍則演練摧毀敵方水面戰艦和航母戰鬥群，打退敵方兩棲登陸作戰，對敵方陸上設施進行遠端打擊。空降兵演練突襲行動，對一線部隊提供支援，組建營級戰術分隊，從側翼襲擊敵方，佔領和防禦具有重要軍事意義的樞紐等。

Zapad-2021演習持續一週左右時間，但準備工作早已開始，演習地點在年初就確定。今年相關參演部隊和後勤分隊更是提早進入演習地域，比往年大約提前了兩個月。準備活動早在七八月間就開始了，有關的指揮系統與演習有關的活動前後持續幾個月，這讓演習按制定好的計劃有條不紊地進行。演習開始前約2500到3500名俄軍士兵進入白俄羅斯的演習基地，其他部隊進入俄西部軍區各訓練靶場。俄西部軍區司令上月表示他指揮的有關部隊“正在完成今年重大訓練活動的準備工作”，“聯合指揮和參謀演習已經開始，同時還進行了一系列綜合後勤保障支援相關的專門演習，在俄羅斯境內的此類演習就有三次”。因此此次Zapad-2021演習並不是一次臨時性的反應測試，而是一次持續幾個月的演習、綜合機動的軍事行動。

演習中需要重點觀察的

俄羅斯和北約在巴倫支海正進行高層次的戰略競爭，而俄羅斯和北約很有可能由於政治危機而在白俄羅斯爆發遭遇戰，這對西方國家防務觀察人士來說似乎不太可能，但與北約國家一直憂心俄羅斯佔領立陶宛的蘇瓦烏基隘口（Suwalki Gap）相比，這一情形發生的可能性要大的多。從俄羅斯的視角看，白俄羅斯位於西部戰略方向的斯摩稜斯克攻擊路線上（斯摩稜斯克門），這是穿過白俄羅斯進入俄羅斯的最短路線，這條路線並不經過蘇瓦烏基隘口。對於俄羅斯來說，Zapad演習是軍事攻防演習，政治因素不在考慮範圍內。

俄軍總參謀部擔心的是西方“特洛伊木馬”戰略：先用間接手段破壞對方國家穩定，然後投入常規軍力癱瘓對方武裝力量，對對方關鍵基礎設施實施大規模空襲並迅速取勝。而俄羅斯的目標是明確告誡以美國為首的西方聯軍：你們無法在短時間內迅速取勝，你們將付出巨大的軍事和經濟代價，甚至戰爭可能升級為核大戰。俄羅斯軍事思想的基礎是能讓敵對方發動戰爭付出的成本大大超過所獲得的收益，特別是在白俄羅斯境內的衝突中。Zapad-2021演習包括常規戰爭和戰術核武器的使用，防止戰爭升級並迫使北約更多考慮以談判手段解決爭端。

今年演習的重點在於提升後勤和保障部隊與一線作戰部隊和裝備之間的協調能力以及部隊野戰條件下聯合作戰能力。俄軍希望能改善作戰保障和後勤支援能力，進一步發揮一線作戰部隊的作戰能力。自Zapad-2017以來俄軍編制和結構不斷擴大，如在加里寧格勒部署了第18師，還將原有的旅擴編為師。Zapad-2021也反映了這種變化，一些參演部隊是新組建的。演習中俄羅斯空降旅將試驗“新”隊形，進一步探索空中機動理念。

此外營連級部隊中大量裝備電子戰裝備、無人機，增加偵察部隊編制，增強了電子支援和攻擊能力。俄軍總參謀部在充分發揮這些新增能力並與新的作戰理念結合上下了很大功夫，同時還努力將在敘利亞和烏克蘭獲得的經驗教訓融入部隊訓練中。不久前納戈爾諾-卡拉巴赫衝突中亞塞拜然軍隊的表現給俄軍留下了深刻印象，並開始著重研究如何應對無人機、遊蕩式獵殺彈藥和無人機蜂群戰術。

演習的許多內容事先擬定了指令碼，特別是普京總統要親自視察的那些演習。不過總的來說俄軍領導人越來越傾向於演習的實戰性要更強，戰術場景和突發狀況要儘量不依靠指令碼，模擬的對手行為要更復雜更不可預測，但在此次演習中尚不清楚會在多大程度上反映出這種要求，這是今年最“固定”的軍事行動。俄軍總參謀長在Zapad演習之前視察西部軍區訓練的影片顯示，部隊已提前數週甚至數月開始演練他們在演習中將要執行的任務。

白俄羅斯的麻煩

2020年到2021年白俄羅斯發生了一系列國內政治事件，白俄羅斯與俄羅斯兩國的關係也發生了變化，盧卡申科總統忙於國內事務，無法深度參與俄羅斯與西方國家的博弈。西方國家是白俄羅斯國內反對派的幕後支持者，盧卡申科總統則努力與俄羅斯保持牢固的關係，因此與Zapad-2017相比，Zapad-2021白俄羅斯與俄羅斯的關係更為緊密。

自2020年以來俄白兩國舉行了一系列軍事演習，俄軍常駐白俄羅斯，還簽署了聯合進行空中巡邏和訓練的協議。俄羅斯在哥羅德諾建立聯合防空訓練中心一事目前進展迅速。近期俄羅斯向該中心部署了S-300PM2防空導彈發射車和數架蘇-30SM戰鬥機，這一系列事件說明俄羅斯在白俄羅斯的軍事存在日益擴大並持久，正如兩國領導人在電話通話中所說：“盧卡申科總統總是能從俄羅斯獲得堅定的支援“。白俄羅斯軍隊與俄軍組建了聯合性戰鬥集團，以應付臨時性的緊急軍事事件。2020年盧卡申科總統表示兩國聯合防禦計劃有所變化，聯合部隊的部署範圍已接近白俄羅斯與波蘭和立陶宛的邊界地帶。而Zapad-2021演習中將反映相關變化。俄軍在白俄羅斯西部進行的軍事演習頻率比以往都高，尤其是近衛第一坦克集團軍。

白俄羅斯與俄羅斯在和平時期就組建了統一的地區防空系統，該防空系統由白俄羅斯軍官指揮，在面臨軍事威脅時則區域集團將更為主動。區域集團是一個戰略戰術層面概念，是俄羅斯聯合戰略司令部按戰略方向遵照預定計劃組建的防禦部隊。不過俄羅斯聯合戰略司令部和白俄羅斯總參謀部的戰時指揮關係還不清楚。Zapad-2021將進一步探索俄白兩軍聯合作戰能力，制訂指揮控制和後勤保障等諸方面聯合行動的準則。

扎帕德-2021是歷屆規模最大軍事演習

雖然規模大小難以判斷，但估計Zapad-2021演習的規模大於2013年和2017年的演習。從早期部署和訓練範圍判斷，白俄羅斯演習中俄白聯軍將更靠近白俄羅斯與波蘭的邊界。俄軍中央軍軍區參演部隊演習前就已進入沃羅涅日，各地參演預備役部隊也早早開始動員並進入訓練場。過去一年俄羅斯對西方國家在與俄接壤邊境地帶進行演習的批評明顯增加，因此俄羅斯不會對自己的演習進行自我約束，白俄羅斯也不會。俄白聯盟將會向西方展示自己的軍事實力以回應北約近年來的挑釁。

據白俄羅斯國防部公告，Zapad-2021俄白雙方共有12800名參演軍人，俄軍為2500人，還有50名哈薩克軍人。另有400名白俄羅斯軍人在俄羅斯境內參加演習。提交這些數字的原因是遵守1990年簽署的具有法律約束力的《維也納協議》相關條款，該協議要求與會成員國舉行超過13000名士兵參加的大規模軍事演習時要邀請歐洲安全與合作組織觀察員觀摩演習。

8月份時俄羅斯國防部曾表示將有多達20萬軍人參加Zapad-2021軍演，其中包括50名來自歐洲安全與合作組織觀察員國哈薩克的軍人，因此Zapad是歐洲規模最大的“小型“軍事演習。但在正式報告中參演人數則不超過13000人。當然到底有多少人參加完全取決於如何定義演習，因為Zapad本身就由一系列演習組成。一般來說外界認為參演人員達到75000人，Zapad-2017則有大約5到6萬人，儘管號稱10萬人。

關於Zapad演習還有一些引入注目的“小事件“，如中國人民解放軍派出人員參加了Vostok (東部)-2018、Tsentr(中部)-2019、Kavkaz（高加索）-2020軍事演習，但沒有參加Zapad-2021軍事演習。相反俄羅斯於8月中旬派出部隊參加了在中國境內舉行的”西部.聯合-2021“大規模軍事演習，而且從名義上它也被稱為Zapad-2021軍事演習的一部分，更意外的是印度也派出一支小分隊參加了Zapad-2021軍事演習。

西方能從Zapad-2021中得到什麼？

由於Zapad軍事演習反映了俄羅斯對美國“戰爭方式“的認知與應對方法，因此可以從中獲得關於俄軍計劃制定、作戰理念、武裝部隊戰術的相關資訊。演習雖然很大程度上是一種展示和宣傳，但也反映了俄羅斯軍事能力的優缺點。應該綜合看待Zapad演習而不是僅僅把它看成一次演習。從中搜集關於後勤保障、儲備、動員能力、指揮和控制、作戰武器系統間的協調和有效性等情報，這看起來不像電視螢幕上導彈發射那樣激動人心，但更重要。

在區域大規模戰爭背景下俄羅斯軍方仍然認為俄軍在軍事上相較北約國家居於劣勢，也許Zapad演習中能表現出這些缺點，但這並非表明俄羅斯高層軍事手段有限。軍事只是戰爭的一個因素，莫斯科只是用這種方式表明自己有可能與西方國家合作，也擁有有效的非核戰爭手段阻止最壞情況發生，同時增強國內對俄軍的信心。美國雖然調整政策試圖以主要精力應對中國，但Zapad明確告訴西方國家尤其是美國，俄羅斯的常規軍力仍然非常強大，它擁有顛覆歐洲安全與穩定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