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懷左
秋風起，氣溫驟降，走在街上發抖時，我經常想起的便是熱氣騰騰的火鍋。
心願必須要完成。上週五，我提前買好了蔬菜和肉，晚上我和二胖拿出冰箱裡朋友送的火鍋底料，坐沙發上邊看電影邊享受了一頓美食。
因為只有兩人，菜很簡單，金針菇、生菜、豆腐泡、腐竹、娃娃菜……外加點火腿和肥牛，肉少素多，符合我們的口味。選的電影是甄子丹和謝霆鋒的《怒火·重案》，拳拳到肉配火鍋肥牛，別有一番滋味。
也許是因為看電影的緣故，那頓飯我們吃得很慢，吃一會，關會兒火，再開再吃再看會電影，屋外寒風呼嘯，增加了火鍋的香味。二胖說：“是很久沒吃火鍋的原因嗎？感覺今天的飯格外香。”我也有同樣的感受，加了一句：“下週還想吃。”
平淡的生活裡，就是這樣一個個的小細節，給我們帶來了許多幸福感。叔本華說不幸是具體的，幸福是抽象的，這話真一點沒錯。
最近我切土豆絲也不再用刮絲神器，就用菜刀，先去皮，再削片，削好後用手一抹，把土豆片抹成散開的撲克狀，下刀，刀如游龍，土豆成絲。
不好意思，描述有點過頭，事實上，我目前的刀工還沒達到游龍的水平，充其量，算遊龜，龜速，但好賴也有點遊走的感覺。
切藕片，最有感覺。
藕片稍硬，下刀時有“嚓嚓”聲，這時候我總覺得自己像一代大俠，手舞鋼刀，與蓮藕過招。結果雖然總是蓮藕輸，但我知道自己的水平還遠遠不夠。為了進一步提高技藝，每次切東西時，我都會找一個教刀工技術的影片，一遍遍地刷，模仿人家的手法和細節，期待未來咱也可以熟能生巧。
賣油翁能穩穩地把油倒在壺裡，壺口放銅錢，油過錢不沾。如此高超技藝，賣油翁說：“無他，唯手熟爾。”
可想而知，日復一日做事，某天達到手熟境界，那也真的是一種享受。當然，這種享受不僅要留給自己，還要展示給身邊人，好賴也是一門技藝，沒有觀眾那是萬萬不行的。
今天早上我就給二胖展示了一下，但她尷尬一笑，懟我：“咱買那拉蒜的、切土豆絲的工具，都是擺設嗎？你在這出醜，效率還低，是不是閒得沒事幹。”
你看，所有的大師，在剛開始起步階段，都會遭到別人的嘲笑。這實屬人之常情，如果被說難受了、傷心了，直接放棄的話，那技藝有可能被鎖死在最開始。不過我一向臉皮比較厚，就自己認定的技藝，無論別人怎麼說，我都想堅持下去，畢竟咱未來要成為刀工大師。
牙牙學語階段，被嘲笑也沒什麼。
我據理力爭：“我在練習刀工，沒感覺最近的土豆絲，都更有靈魂了嗎？”
她：“我說呢？之前的土豆絲又細又脆，你前天做的那個土豆條，真難吃。”
……
這就有點傷感情了，要知道我切那個土豆，切了好幾分鐘呢。於是我意識到了學藝路上的第二個大問題：即便你在努力練習，但最開始的水平，確實不怎麼樣。
沒事，我經歷過許多次這樣的過程，可以忍，微微一笑，表示不屑。（此句結尾如果用“尿”字，其實更押韻，可有點不雅，所以壓下不用）外界的困難確實大，不過更重要的，還是咱們內心必須得強大，他強任他強，老子尼克楊，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只要自己能穩住，持續做下去，水平一般都會有提升。
就拿這個做飯來講，學習兩年後，一般的家常菜我其實都可以做，即便遇到以前沒做過的，查查資料，看看影片，也能模仿個八九不離十。
上上週我突然想起了以前在濟南時吃的把子肉，睡前一刷影片，滿腦子都是肥而不膩，過齒留香。第二天一早，我買了幾斤新鮮的五花肉，回家照著網上的做法，最後做了二十幾片把子肉。親自測試，口味還不錯，肯定沒有濟南超意興的把子肉好吃，但也算下飯美食。
先咬了一口，導致肉上還粘著米，尷尬
除做飯外，其實我在吃飯上也學到很多，最重要的是兩點：1、慢慢吃；2、七分飽。這兩個道理，說起來很簡單，可我竟然用了三十年，才真正學會。
要放以前，我崇拜的是梁山好漢、大秦猛士，飯一上桌就猛吃，唏哩呼嚕，別人還在吹熱氣，我已經第二碗。這樣的吃相，我一度引以為傲，可我媽不那樣認為，她經常叮囑我：“在家就算了，你出門在外可別那樣吃飯，讓人笑話，以為咱是要飯的。”
我曾經覺得她的擔心，純屬多慮，可後來我發現，每次聚會剩下菜時，大家都會招呼我吃。
“來，再吃點，我一看你就沒吃飽，平時能吃三碗麵，今天怎麼就吃這麼一點。”
“就剩一碗麵了，你肯定沒吃飽，給咱殺割了吧。”
……
日復一日，我的羞恥心逐漸成長了起來，心裡一琢磨，講道理咱也是個讀書人，怎麼吃飯的時候如此生猛？文章一發別人以為咱白衣飄飄的文弱書生，怎麼實際生活裡卻是個莽夫呢？記得大學時我出校打工，老闆得知我學的文學後，一臉驚異，他說看飯量還以為我是混工地的。
這其實是對文學的偏見，更精確地來講，是對學文人士的偏見。你看魯迅在他的作品裡，各種好吃的，什麼茴香豆羅漢豆，什麼茭白、香瓜、螃蟹、火腿，據我的經驗來看，他一定也是個吃貨。
類似的吃貨，還有汪曾祺，他寫個街邊小吃，也能把我看到流口水。
可見這些大作家筆下的文字，一半來源於生活，一半來源於思考，而生活，是基礎中的基礎。最近我有一個新的想法，就是看生活的視角。如果常常更新視角，不固定於一處，會發現心態也能好很多，而且還能從一些以前覺得比較煩的事情中，找到樂趣點。
就拿準備火鍋來說，自己買菜、選菜、洗菜切菜最後上煮菜，如果看成是在創造一個新東西，那學習以及力求完美的心就重了，做的時候會加心，快樂的成分也會多一些。吃飯的時候放慢速度，慢煮慢吃，細嚼慢嚥，幸福留存在口齒間的時間也會更久。
寫到這裡，我感覺今晚還得再吃個火鍋，一來兌現上週我自己誇的口，二來換點新底料、新菜、新電影，找點不一樣的感覺。天冷的時候，火鍋是絕品，要放夏天，我還真不怎麼吃火鍋，最近的天氣，真大好時光。
想起我以前第一次吃火鍋，還是那種老銅鍋，上面像個大喇叭，呼呼往外冒熱氣。肉片就煮在大喇叭底下的水裡，三涮五涮後，肉熟，夾出，蘸醬汁，送出口中，全是滿足。從此，火鍋在我心裡，差不多等同於美好，而冬季的火鍋，那幾乎是完美中的完美。
每個人心裡，總會有一抹完美的味道。
我比較尊重食物，在我心裡，盡皆美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