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清初年間,靖遠地區石門鄉有一個安韋村,村中有一對十分恩愛的夫妻。這對夫妻中的丈夫名叫韋明,是村中富戶的獨子,他從小就跟著父親一起在外行走,於經商一道上頗有手段,他的妻子張香蘭雖然不曾飽讀詩書,卻也善解人意,是出了名的好人緣,也是韋明的賢內助。
韋明在十五歲時,迎娶了同鄉張家莊的好姑娘張香蘭,張香蘭僅比韋明小半歲,然而處理起家事來,卻也井然有序,絲毫不亂,她和韋明兩個人站在一起,誰也不能違心說上一句不般配。因此,自韋明和張香蘭成婚以來,夫妻倆的感情一直都十分和諧,婚後不到三年就已經兒女雙全了。
後來,家中的生意越做越大,韋明也越發忙碌,長年累月在外行走,張香蘭便獨自一人在家中撫育兒子和女兒,夫妻父子之間通常是聚少離多的,然而這對夫妻之間的感情並沒有因為長時間的分離而產生什麼隔閡,反而越發濃烈了起來。
一晃十年過去了,韋家的大兒子韋家玉生性聰慧,韋明和張香蘭早早為他請好了私塾先生,韋家玉也很爭氣,在九歲時就考中了童生,是遠近有名的神童。韋家玉在考中童生之後立刻就獨自前往靖遠縣城求學,因此家中只有張香蘭和小女兒韋雙雙常住,為了保證妻女的安全,韋明招了許多身手不凡的護衛。正是因為有許多的護衛,張香蘭母女出門時從來就沒有碰到過什麼骯髒事情,韋明也十分放心。
這一日韋明風塵僕僕地從外地歸來,他先給家中去了口信,說自己先去靖遠縣城的書院接兒子,打算帶著韋家玉回去和妻女團聚。這邊的韋明剛見到許久不見兒子,正要同他說話,府中的護衛長就急急忙忙找了過來還帶來了一個不好的訊息。
護衛長告訴韋明,今日靖遠縣衙的衙役突然氣勢洶洶地找上門來,將張香蘭帶走了,嘴裡還口口聲聲說著張香蘭故意殺了人,而死者的家屬現在正在縣衙大堂哭鬧,想要讓張香蘭以命換命呢。韋明來不及質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讓護衛長將韋家玉帶回府中,並吩咐護衛長帶人嚴密巡邏,務必保護好家玉和雙雙。
而韋明自己則趕到了縣衙,只見縣衙門口圍著許多看熱鬧的人,對著堂內指指點點,韋明定睛一看,只看見自己的妻子張香蘭趴在地上,身上血跡斑斑,旁邊還擺著一根長凳,並不難猜想,方才衙役已經對張香蘭用了杖刑。張香蘭對面的中年男女想必就是死者馮志的父母,他們此時正在哭鬧,一邊要求縣太爺讓殺人兇手償命,一邊言語辱罵張香蘭。
此時的張香蘭十分虛弱,但面對著馮志父母的責難卻也十分淡定,彷彿被辱罵的人並不是自己,韋明看到妻子的慘狀便十分痛心,他生氣地推開人群,走到張香蘭身邊,又對著中年男女大聲呵道,“我也是頭一回在公堂之上見到如此聒噪的人。”
馮志父母被他眼中的怒意嚇住,頓時噤聲,而張香蘭聽見丈夫的聲音,只覺不敢置信,她艱難地抬起頭看他,原本波瀾不驚的表情忽然變了。見到韋明,張香蘭心裡又高興又難堪,高興於自己和丈夫許久不見,難堪的是他們再見竟是在公堂之上,她被人指控有殺人嫌疑之時。
韋明看到妻子的表情,便知道她又在胡思亂想,於是安撫地看她一眼,隨即對著手執驚堂木的縣太爺鞠了一躬,拱手道:“在下韋明,是安韋村一商戶,也是張香蘭的丈夫。回稟老爺,我的妻子生性純良,遠近聞名,絕不可能做出殺人之事,還請老爺明察。”
縣太爺不耐煩聽他講話,手中的驚堂木“啪”地拍了桌子一下,這才開口道:“韋明,你有什麼證據證明張香蘭沒有殺人呢?僅憑你們夫妻倆之間所謂的生性純良?這是不能夠作為證據的,我知道你想要為你的妻子開脫,但殺人的罪名可並不是輕輕鬆鬆一兩句話就可以解開的。”
站在一旁的中年女子忍不住冷笑:“姓韋的,不妨告訴你,有人親眼所見,我兒子是被張香蘭推下懸崖這才殞命的,這毒婦殺了我兒子,我是一定要讓她償命的,我相信縣太爺一定會秉公執法。這殺人的罪名,你們韋家別想逃脫。”她一邊說著,一邊對著縣太爺使眼色。
中年女子和縣太爺的眼神交流十分隱晦短暫,但卻被韋明收入眼底,他並不清楚殺人罪名是如何被安到自己妻子身上的,但想必同自己的妻子有些關係,更何況死者家屬似乎和縣太爺有什麼交易往來,想要讓縣太爺不偏不倚,公正執法,恐怕是不可能了。
韋明對著向老爺再次拱手道,“我相信我的妻子不會做出殺人之事。殺人罪名難以解脫,但這並不是縣太爺對我妻子嚴刑拷打的原因。我想,縣太爺您向來公正,必定不會對一個無辜的女子屈打成招。”
縣太爺聽了這話十分生氣,直接站了起來,指著韋明的鼻子大聲罵道,“韋家小兒竟敢如此威脅我!”
韋明並不害怕,而是盯著縣太爺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還請老爺給我三天時間,我必定會查清馮志墜崖的真相,還老爺一個清白的名聲。”
縣太爺被韋明盯著,騎虎難下,只好心虛地答應了,旁邊的馮志父母表情憤憤,想要開口說話,卻被縣太爺一個眼神制止了。韋明不管縣太爺和馮志父母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將地上的張香蘭抱起,大步走出縣衙。
張香蘭這才將實情告知韋明,前日她帶雙雙出門趕集,雙雙嚷著要吃糖葫蘆,她買到了糖葫蘆,卻發現原本站在身邊的雙雙卻不見了。正當張香蘭崩潰之際,有個小孩兒塞給她一張紙條,紙條的大意是想要見女兒,明早一個人來槐山山頂處。張香蘭不敢聲張,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她立刻支開護衛,獨自去了槐山頂,當她來到山頂時,只見雙雙躺在地上,並沒有看到其他的人。
張香蘭抱著女兒忍不住哭泣,忽然有人從身後的叢林中鑽出來,此人正是馮志,原是他覬覦張香蘭的美色,想要用雙雙來使張香蘭屈服於他。張香蘭低著頭,假意順從,在馮志放下防備慢慢靠近時,猛地伸手將他推倒在地,隨後趕緊抱著女兒沿著山路下山,馮志反應過來,在身後罵罵咧咧地追趕,張香蘭拼命地跑,身後忽然沒了動靜,她也不敢回頭看,匆匆忙忙回了家。
張香蘭猜測,馮志應當是在追趕途中墜崖的。韋明聽完此事,忍不住慶幸自己的妻女逃離虎口,他思索片刻,叫人去打聽馮志父母口中的證人。根據妻子的說法,馮志單獨約見妻子是存了不軌之心,他必定不會叫來旁人,因此,當日在槐山頂只有妻子、馮志和雙雙三人,這個證人不知又是從何冒出來的。
有人告訴韋明,這名證人是一個老樵夫,平日就在槐山頂砍柴,於是,在當天夜晚,韋明悄悄地潛入了樵夫家,想要說服樵夫反口。樵夫原本不願意鬆口,但在韋明的威逼利誘之下,他才終於退步,樵夫告訴韋明,馮志的父母想要從韋家訛一筆錢來,因此買通了縣太爺,事成之後他會得到一筆封口費。
韋明乾脆告訴樵夫,倘若他願意推翻之前的說法,他可以得到馮志父母答應酬金的三倍,樵夫立刻就應允了。第二日,樵夫就來到縣衙,告知縣太爺自己是為了錢而替馮志父母做的假證。沒有了證人,縣太爺也無法偏頗馮志父母,張香蘭殺人的罪名也就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