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風
前不久,我在路邊等車。冷不防右手被人使勁握住不放鬆,那人皮笑肉不笑的一個勁叫我:劉書記,劉書記……還執意拉我到對面的大飯店去吃飯。
我一看,這不是剛被他們單位處理的曹主任嘛。雖然都稱他曹主任,但他只是姓曹,根本不是主任,就連個副主任也不是,僅僅是鄉里銀行的放貸員而已。可別小看一個放貸員,由於他負責貸款資質的審查,權利大,架子也大,儼然像個主任。所以,人們人前人後都稱他曹主任。他手中的權利就像那句順口溜:說你能貸,就能貸,不能貸也給貸,說你不能貸,就不能貸,能貸也不貸。
那年,我買房需要貸幾萬塊錢。當時就託人找到了曹主任,他“嗯啊”的擺著官架,打著官腔說了一通,我也沒有聽明白。我託的那人就對我說:你聽不明白就別聽了,麻煩曹主任給全權辦理就行了。
過了一週沒有聽到什麼訊息。我想,也許貸款手續審批很麻煩,可又等了半個月還是沒有訊息。有人提醒我表示了沒有,我聽後拍著腦袋,自言自語道:哎,你看我這什麼腦子,一點也不開竅。我趕忙約曹主任到城裡的飯店大吃大喝了頓,還洗腳洗頭唱了歌。
第二天,曹主任就把我與妻子的身份證,結婚證,以及擔保人的身份證要了去。可是,身份證、結婚證要了去之後就沒有動靜了。我又著急,又趕忙去問託的人。託的人回話說,曹主任說縣行放貸科長還沒有簽字。我想,是啊,放款也不是曹主任說了算,他也得向上報,上面批。這回,我知道是什麼意思了。那天,我趁曹主任出發,就買了檔次比較高的菸酒放到了他的車後備箱裡,讓他打點打點。心想,這總可以了吧,也吃了,也送了。讓我意想不到的是,一段時間過後,還是沒有動靜。我幾次在路上遇到曹主任,總想問問什麼情況,可又不好意思問。每次,曹主任卻笑嘻嘻地說:縣裡管放貸的出發了,再等等。聽了這話,我懸著的心總算踏實了。可是過了幾天,託的人又對我說,菸酒太顯眼,放貸科長不敢收。我便問:那送什麼?託的人說:要不就送張購物卡,他願意買什麼就買什麼。
購物卡送出不幾天的功夫,款就放下來了,但被曹主任扣去了兩千塊,說是什麼費用。
後來聽說,曹主任根本沒有把菸酒和購物卡送給放貸科長。
事情過去也十幾年了,再說,款也放下來了。想來這也正常,當時,就算不是曹主任,而是馬主任,張主任也不都一樣嗎?
還沒有等我開口,曹主任就解釋說:劉書記,您大人不計小人過,那次實在不好意思。
我都不知道他說了些什麼,他又說:縣行的那些人就這樣,唉,我與他們好說歹說,他們就不鬆口,為了那筆款,我都把他們得罪了……
我這才明白,他是解釋那筆貸款的事。
我趕忙說:沒事,沒事,我還沒有好好謝謝您呢!
他激動地說:都是親戚,謝什麼,沒有給您辦好,我都很不好意思。
我正納悶,怎麼能與他有親戚呢?
他看我納悶,就說:劉書記,您不知道吧,您家裡的大叔劉秋田,是我老姑奶奶的外甥女婿,論起來,咱們還是表兄弟。如今,您到了咱管理區,一些事多照顧照顧……
曹主任弓著腰,握著我的手,儼然是向我作深刻檢討。
我這才恍然大悟,曹主任是把我錯當成了剛提拔為管理區書記的劉明亮。這也難怪,我與劉明亮同一個村,且姓名僅一字之差。
我便說:哦,您是說劉明亮。
他一聽,立馬直起了身子,鬆開了緊握的雙手,說:那,我還有事,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