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大中年間,有一個姓慎名泰鼓的讀書人,生性仁慈。他家境優渥,衣食無憂,因此常常賙濟有困難的人。但凡誰家有過不去的坎,只要他知道了,或者有求於他,他都會伸出援手,幫助別人。
這一年,慎泰鼓去縣城參加考試,住在客棧裡。隔壁房間裡也住著一位參加考試的書生,姓居名心靜,生性豪爽,為人正直。兩人相識後,彼此相互欣賞,便經常在一起閒談,都有相見恨晚之意。
考試結束後,兩人結伴在縣城裡遊玩了幾天,後來覺得仍然不盡興,便到雙方家裡做客。慎泰鼓先去居心靜家裡做客,發現居家家境貧寒,居心靜每一年都要去寺廟裡抄寫經書,來補貼家用。
三五天後,居心靜跟著慎泰鼓,去他家做客。慎泰鼓好酒好肉地款待,留他住了十多天,臨走時,送了兩匹絹布和兩石糧食,吩咐家僕跟著居心靜,送到他家。
這以後,兩人經常走動。慎泰鼓經常送錢送米,賙濟居家。居心靜也不客氣,來者不拒,全部收下,連一個“謝”字也不曾說。有一次,兩人在一起喝酒,面紅耳熱之際,居心靜舉杯說道:“大恩不言謝,他日如有用得著我的地方,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
時間一晃五六年過去。這一天,居心靜病倒了,臥床不起。醫者來診治,開了藥方。一連吃了幾天藥,不見好轉,家裡卻無錢治病了。
慎泰鼓聞訊趕來,帶來了三吊錢,安慰居心靜好好養病,至於錢的事,他會供給。居心靜點點頭,說道:“有勞仁兄費心了。”慎泰鼓笑著說:“什麼話,誰叫我們是好朋友呢?什麼是好朋友?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才是好朋友。”
但是,居心靜的病情一直沒有好轉,拖了半年之後,撒手西去。臨終前,他把不到十歲的兒子叫到床前,讓他跪在慎泰鼓的面前叩頭,把妻兒託付與慎泰鼓。
慎泰鼓拉著居心靜的手,含淚說:“你儘可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他們的。”居心靜點點頭,放心而去。慎泰鼓張羅著一直把喪事辦完,才回到家裡。
自此後,慎泰鼓每隔半個月,都要去探望孤兒寡母一次,帶去錢糧和布匹。他們母子的吃喝用度,幾乎由他包了。他見居心靜的兒子比較聰明,便資助他讀書。
時間一晃,又過去了五六年。這一天,姓巫的財主派家僕過來,請慎泰鼓去他家喝酒,慎泰鼓欣然而往。巫財主也是一個讀書人,不過資質有限,志不在科舉。
但是,他喜歡附庸風雅,結識名流。慎泰鼓是詩詞大家,寫的詩詞流傳甚廣,連河邊搗衣的老嫗都會傳唱,自然也成為巫財主的座上賓。隔三差五,巫財主都會請慎泰鼓赴宴,談論詩詞歌賦。
這一次,巫財主殷勤勸酒,兩人一直喝到深夜才散席。慎泰鼓喝多了,腳步踉蹌,不能行走,巫財主便令家僕扶他到客房歇息。
慎泰鼓一覺醒來,忽然發現身邊躺著一名女子,觸手冰涼,伸手一探鼻息,早已沒有了呼吸,不禁大聲呼叫起來。
巫財主聞言趕來,發現女子是家中婢女,翻臉喝罵道:“想不到你是一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竟然圖色害命,算我看走了眼。來人呀,把這個兇手給我抓起來,扭送官府治罪。”早有幾名奴僕拿著繩索站在門外等候,聽到巫財主一聲令下,便衝進來捆人。
一行人將慎泰鼓押到官府,遞上狀子。慎泰鼓的管家,早已先行一步,帶著珠寶,賄賂縣令。縣令也是巫財主的座上賓,收了錢財後,心照不宣,開始升堂審案。
原來,先一天,巫財主喝醉了酒,抱著婢女求歡,被她掙脫。巫財主惱羞成怒,一把將她推倒在地,正是無巧不成書,婢女的太陽穴撞在桌子角上,當場斃命。
巫財主冷靜下來後,計上心來,決定栽贓慎泰鼓。因為慎泰鼓在河邊有一百多畝良田,早就被他垂涎,如果慎泰鼓吃了人命官司,家裡孤兒寡母無人做主,他就可以趁機霸佔這些良田了。
婢女的屍體放在大堂上,巫財主控訴慎泰鼓誘殺婢女,幾名家僕作證。縣令大喝一聲,“慎泰鼓,人證物證俱在,你還不快快認罪伏法?”
慎泰鼓大聲叫屈,極力分辯,無奈縣令不聽辯解,一心要將他定成死罪,下令大刑伺候,打算屈打成招。慎泰鼓疼得暈了過去。差役們舀來一瓢冷水,將他潑醒。縣令喝道:“你招也不招?”慎泰鼓哭喊道:“大人,我冤枉啊!”縣令圓瞪雙眼,下令繼續用刑。
這時,縣令的老父親走上大堂,指著縣令破口大罵,將他受賄的事情當堂揭穿。縣令聽著父親的聲音不對頭,比較陌生,笑著說:“父親,這是大堂,你不要鬧,回去吧。”老頭大吼一聲,說道:“我沒有你這個貪官兒子,實話告訴你,我叫居心靜,是來幫朋友打抱不平的,我打死你這個貪官。”
說罷,老頭突然倒在地上,不一會,睜開眼站起來,茫然不知所措。原來,居心靜的鬼魂聽說慎泰鼓陷入人命官司,想來大堂上幫他的忙,無奈大堂上方有神靈守護,鬼魂不能進去。沒辦法,他只好附魂在縣令的父親身上,走進了大堂。
這時,只見縣令繞著大堂疾走,嘴裡哀求道:“不要打我!”接著是哎呀連天的叫喚聲,似乎遭到痛打。最終,縣令的臉上腫了起來,跪在地上向著空中作揖求饒,說道:“我知道慎泰鼓是冤枉的,相信我,我一定做出公正的判決。”
縣令站起來,當堂宣判慎泰鼓無罪,下令把巫財主和幾個家僕抓起來,大刑伺候。巫財主本想狡賴,無奈其中一名家僕受刑不過,全部招認了。縣令以殺人罪和誣陷罪,將巫財主收監,行文申報上司,秋後問斬。
當天晚上,慎泰鼓夢見居心靜走進來,拱手說道:“你的大恩大德,今日終於報答了。我本想做一個遊魂,守在家鄉。但是今天大鬧公堂,被陰司知曉,限我今晚就去陰司報到,投胎轉世。就此別過,仁兄多多保重。”說完,消失不見。
慎泰鼓醒了過來,感動得淚水奪眶而出。
好朋友有難,鬼魂出手相幫,實在令人感動不已。大恩不言謝,關鍵時候捨身相救,這才是真正的好朋友。本故事採用了荒誕的筆法,在於借事喻理,勸人為善,與封建迷信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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