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海是以全縣第一名的好成績考上的一中。
朱小海父母早亡,他是爺爺奶奶帶大的。前幾年奶奶也死了,只剩下他和爺爺爺兒倆過日子。爺爺老了,重活幹不動了 ,只能靠撿破爛兒度日。他們的生活十分艱難。幸好他有兩個姑姑接濟他們。然而,他的兩個姑姑家並不富裕,對他們的幫助總是有限的。尤其是朱小海考上一中之後,他的花費更大了,兩個姑姑的接濟更顯得杯水車薪。
朱小海不是沒有有錢的親人,他大伯家日子就挺好過。大伯在縣銀行上班,還是個什麼科長。伯母也在一個單位當會計,兩口子收入頗豐。但他卻從沒有管過朱小海他們爺兒倆。他不但不給朱小海爺爺錢,他老婆也就是朱小海的伯母,還到老家找朱小海爺爺大鬧了一通,說朱小海爺爺偏心,只管朱小海,不管她的兒子。為此,她永遠也不認這個爹,從此斷絕一切關係。她還真能說到做到,從那之後,她一家三口再也沒登過爺爺的家門。
朱小海的同班同學中,有位叫郭定山,家裡很富。他爸爸自己開了一個公司,他媽媽也在銀行工作,正好跟朱小海的大伯是同一家銀行。
郭定山學習成績不好,朱小海主動接近他,熱情幫助他,倆人很快成了朋友。郭定山的媽媽花重金給郭定山請了家教老師,可郭定山的學習成績還是上不去。有一次,郭定山帶朱小海上家裡玩,朱小海就主動向郭定山的媽媽易莉請纓,說:
“易阿姨,讓我來輔導定山的學習吧,說不定定山的成績會好起來的。”開始易莉不放心。兩星期後,她到學校問了一下老師,老師們說郭定山已有很大進步了。這下易莉放心了,對朱小海更信任了。
她非常同情朱小海的不幸,不斷替朱小海交學校的這錢那錢。易莉看到朱小海小小年紀就頭腦靈活,點子特多,料定這孩子是不可多得的人材,長大定有大出息。很快易莉和朱小海就情同母子了。
轉眼間到了寒假,朱小海回家後,要和爺爺一起去撿破爛兒。爺爺本來不想讓他去,想叫他在家好好溫習功課。而小海卻說,他已經把功課都溫好了,沒有什麼可學的了。在他的軟磨硬纏下,爺爺只好答應了。
爺兒倆正在一大堆垃圾上扒拉著。突然小海喊爺爺,爺爺朝他那邊看去,只見小海手裡舉著一個小紅本本。爺爺不知道那是個啥東西,正要去問他,他已快步跑到了爺爺身邊,悄聲對爺爺說:“這是個存摺,上面有10萬元存款。”這時,小海無比興奮,拉著爺爺說:“走,咱不撿垃圾了,咱有錢了。”
他們爺兒倆回到家裡,就如何處理這存摺討論了起來。爺爺說,咱拾了東西應想辦法交還失主,這也是小海平時常跟爺爺說的話。小海說,咱拾的這東西肯定不是窮人的。它不是貪官的就是大款的,這些人錢來得容易且來路不正。咱不該再給他。
兩人爭了半天,最後爺爺還是聽了小海。小海說,這東西一般人取不出錢,但他大伯行。他叫爺爺給大伯打個電話,讓大伯回來家一趟。爺爺本來不願搭理大兒子,可是今天這事兒是孫子叫他這樣做的。要知道,現在孫子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柱和希望。在他的心目中,孫子比兒子重多了。
爺爺給大伯打了電話,告訴他,自己在撿垃圾時拾了一個存摺。這個存摺是他工作的那家銀行的,存款數額是10萬元。
朱小海的大伯朱東昇,聽父親說拾到一個他們行的存摺,並且數額還是10萬元,這可不是件小事。他要親自看看存摺到底是怎麼回事。
朱東昇風風火火來到他爹家,見到他爹,問他爹要過存摺,反反覆覆地看了起來。這個存摺的主人名叫郭大軍,存的是八年定期,到現在已經過期兩年多了。這個郭大軍為什麼到期不取錢呢?存摺為什麼會被扔在垃圾堆裡呢?
他又把存摺反過來,正過去地看了個幾遍,發現存摺沒一點問題,確實是他們銀行的。還有,這個存摺沒有設密碼,也就是說,只要有身份證,誰都能取出錢。據他所知,他們銀行到目前還沒有接到客戶掛失。這說明郭大軍到現在還不知道存摺丟失。
經過一番苦思冥想,朱東昇的腦海裡出現了這樣的推理:郭大軍十年前將10萬元存入銀行,後來又多次往銀行存款,每次數額又都遠遠超過10萬,漸漸地將這筆存款淡忘了。以致造成八年後存期已到,存款仍舊未動。近來某日有竊賊入郭家,在竊走現金的同時無意帶了存摺。竊賊離郭家後清點戰果時,發現了存摺,隨即拋入垃圾堆。
下一步該咋辦?朱東昇又費開了心思。他認為既然這東西是他爹拾的,就應該歸他所有。雖然他爹還有一個孫子,但這傢伙小不懂事,想瞞騙他僅是小菜一碟。兩個妹妹更無權與他爭爹的東西。現在就把這東西弄到手,免得夜長夢多。至於說如何能將錢取出,那更是易如反掌的事。等他十天半月,郭大軍還不掛失,他就先找辦假證的,辦一張郭大軍的身份證。然後,再謊稱是郭大軍的親戚,就可將存摺變成現金。
臨走了朱東昇對他爹說,他先把存摺帶走,回到行裡看看能不能取出錢。他說估計不太好辦,能取錢的可能性不大,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最後他還特別交待,朱小海與爺爺說,千萬不要到處亂說,一定要守口如瓶。
第二天,朱小海跟爺爺說,快過年了,他想叫二姑給他做一件新衣服,就去二姑家了。在二姑家,朱小海把他和爺爺拾存摺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二姑。二姑一聽大惱,先是罵哥哥財迷,之後又埋怨小海與爺爺太無能,憑什麼讓他把你們拾的存摺拿走。
接著,她又急急忙忙給她姐打電話,她們兩口與她姐姐兩口商量了半天,最後決定由她們的丈夫出面,去城裡找朱東昇。
朱東昇的兩個妹夫,當著朱東昇的面,把話說得非常清楚。他們說,別說是10萬元的存摺,就是一塊金磚,他們也不會要一分錢。朱家的財產,他們從不想入非非。但是存摺是小海與爹拾的,不應該歸朱東昇。朱東昇說既然是他爹的,就理所當然應歸他朱東昇。
一聽這話,他的倆妹夫急了,說:“你朱東昇咋有臉說這話,爹沒拾存摺時,你不管不問,現在拾了個存摺,你想起是你爹了。”最後他們還說,真不行,就上法庭。這話說到了朱東昇的要害處,朱東昇怕的就是將此事四處張揚。那樣,他不僅得不到一分錢,反而還會丟官。
經過一番爭吵,最後,他們三人達成了共識:即存摺歸朱東昇所有,但朱東昇必須負責,小海他們爺兒倆的生活費及小海上學的全部費用。又經過激烈地唇槍舌戰、討價還價,他們把小海爺兒倆的生活費定為每月400元,小海上高中每年1000元,上大學憑學校的收據,朱東昇實報實銷。
開始,朱東昇還抱有僥倖。他心裡想,先答應下來再說,到時我不給他錢,誰也沒辦法。誰知他的兩個妹夫也不是省油燈。他們非要朱東昇寫下字據,再經公證。後來,朱東昇看實在不行了,只好寫下字據。他寫道:“我每月支付我爹與我侄子生活費肆佰元,在我侄子朱小海讀高中期間,每年支付侄子學費壹仟元,侄子若能考上大學,我承擔侄子的全部學費。空口無憑,立字為據。”兩個妹夫看後這才放過了他。
這事很快傳到了朱小海爺爺家,爺爺對這個結果挺滿意的。但小海說這樣不行,大伯的字據要重新寫。他的話大家都感到吃驚。誰也沒有想到,小海這孩子小小年紀會說這樣的話。他姑夫勸他說:“小海,你大伯給你的錢已經不少了,足夠你上學用了。”
“爺爺的生活費,理所應當由大伯支付。但我的生活費和學費不應該由大伯支付,他沒有這個義務。”
爺爺想說你大伯把你拾到的那個10萬元存摺拿走了,他就應該給你錢供你上學,但他沒有說。他相信孫子,知道孫子能把事情辦妥當。小海的兩個姑夫一聽這話,不由大吃一驚,要知道就這條件,也是經過了一番口舌、費了一番氣的。你不要他的錢,你上學的錢去哪弄,難道還要我們兩家承擔?
這時小海又說話了,“從今以後,我的生活費、學費由我自己掙。”他這話並非大話,他心裡早已有數。下學期,除了輔導郭定山外,他還將再輔導一位同學,每一位家長將每月給他100元錢。
朱東昇當然高興了,他拿過原來的那張紙撕得粉碎,接著又拿過來一張紙準備再寫。朱小海攔住他,說:“慢,我爺爺的生活費200元不夠,按我們這裡的低保每月也得300元。還有爺爺老了,如果生病,你也得負擔醫療費。”
朱東昇同意了,他又在紙上寫道:“每月我付給我爹生活費叄佰元,爹的醫療費也由我支付。空口無憑,立字為據。”最後他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和日期。
朱小海的兩個姑夫請了個律師作了公證。
做完這一切,朱東昇長長地出了口氣。他打算再等半個月,如果郭大軍不掛失,他就把錢取出。誰知,他剛到行裡,同事易莉就向行裡掛了失。
原來郭大軍是易莉丈夫。她說,她這10萬元兩年前就到期了,他們夫妻是要把這些錢做活期使用,所以就一直沒取。
朱東昇知道後,心裡罵了一句。你早不掛失,晚不掛失,偏偏在老子出好字據後你掛失,真不是東西。然而他罵歸罵,存摺是不敢露了,只好暗自燒掉。
其實,易莉的存摺根本就不是丟了,也不是自己跑到垃圾堆裡了。那是朱小海有意透過郭定山接近了大伯的同事易莉,後取得了易莉的同情和賞識。當朱小海把自己懲治大伯的計劃,給易莉全盤端出後,易莉非常高興配合。於是,朱小海就用易莉給他的那張存摺作道具上演了這麼一齣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