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近代機制幣的工藝史上,有位扮演重要角色的人物,就是在蒐藏愛好者中眾人耳熟能詳的義大利籍雕刻師路易奇.喬奇(Luigi Giorgi)。藏家若蒐得有其簽字之品皆如獲至寶,但當談到此人其他事情時,恐怕就是一片空白了。
喬奇來自義大利北部的米蘭,有關這位才華洋溢藝術家的公開記載,最早是見任職上海義大利總領事館參贊羅斯(Giuseppe Ros)1917年發表在上海出版的英文《Journal of theNorth-China Branch of the Royal Asiatic Society》(亞洲文會北華分會年刊)中的“Coins of the Republic of China”一文,在此篇有關民國時期錢幣的專論內,數次提及喬奇作品與許多得自喬奇本人的資訊- 譬如宣統三年版大清銀幣由其擔綱一事。
喬奇是經駐華義大利使館介紹,於1910年(宣統二年)應聘擔任天津造幣總廠總雕刻師,到職後隨即進行宣統三年版大清銀幣的籌備,而次年逢武昌起義國體變更,故所設計及雕刻的錢幣以民國發行的為主。吾人對他在前清錢幣方面的涉入所知甚少,此中的原因是羅斯這篇文章只論及民國時期的錢幣,雕刻宣三銀幣之事僅一筆帶過。加上L. Giorgi簽字版龍銀極其罕見,故多數藏友不知它的存在。
國人對錢幣上有雕刻師署名這已千年的西洋傳統並不瞭解,故財政部初見幣樣上有技師名在袁像下而大譁,謂傳之後世,必誤認幣中之人為喬奇,令其去除。至今中國錢幣上始終無雕刻師之名,故有簽名者皆為珍品,龍銀簽字版更為此中瑰寶。
喬奇在華任職期間的狀況,可由李伯琦在1945年9月《永安》月刊發表的“中國紀念幣考”略知一二。摘錄部份如下:
“總廠所聘雕刻技師,由義國駐京公使所介紹,三年為期,民國二年來廠,三年滿,續聘三年,義技師初來華,尚謹飭,久則漸染惡習,又兼翻譯從中播弄,逢雕祖模時,必藉端要挾需索,蓋義技師不解華語,時北方亦罕有國人通意語者,多方覓得王某,能義語,使之充翻譯,給厚薪,王已覺奇貨可居,又本非學校所習,乃使館司賤役者,已不知品行,更富奴性,崇西人,輕國人,三年再滿,即辭義技師,革翻譯,義公使受其託,來請再續聘,未之允,然義技師在造幣廠六年,曾遴選學生六人,從之學雕刻,六年技亦成。”
這是對喬奇最詳細的敘述,由李氏原文來看,洋技師喬奇是“在造幣廠六年”於民國八年(1919年)解職,此段記述可自其他資料上進行對比,予以補充及印證。
李伯琦沒有把喬奇在前清戶部造幣總廠的年資計入,在羅斯的文章及耿愛德與喬奇本人的通訊中,均指出他是1910年上任。造幣總廠在民初兵變中燒燬未原地重建,喬奇後轉往另闢建之新廠任職,“在造幣廠六年”是指新建完成的天津造幣總廠。有關其離職一事在外交部檔案中也有記載。
外交部在1919年7、8月間與財政部至少有公函往來三次,記載“義使館節略一件:
“造幣廠雕刻師義人Giorgi免除職務請予以優待由”、“義人Giorgi在造幣廠任雕刻師九年”(譯名為佐治)及財政部回函“義人Giorgi氏請留用事請無庸置議”云云。可證明拒予續聘以及喬奇請使館說項之事屬實。若非有李伯琦撰文披露及外交部的檔案,這段經過外人是無從得知也無法查證。
根據以上歷史資訊可知,喬治實際上自1910年到1919年僅任職9年。義大利使館根據他本人請求想被續聘但未得認可。喬治應是在被解僱後回到了義大利!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時間節點。據此可以推斷:
1,在1919年前,大清或民國銀幣有請喬治簽字的可能。簽字版銀幣存在合理。
2,在1919年以後,民國出現民國的多種這樣那樣的領袖人物,紀念章,甚至蘇維埃銀幣中的喬治簽字版銀幣都值得斟酌和探討。一種情況是透過國際運輸請喬治在鑄模上攜刻簽字然後寄過來;或花大錢私自請喬治再到中國來在鑄模上攜刻簽字;第三種情況就只能是國人侵權,打著喬治的名義,攜刻的喬治簽字,假冒偽劣!
三種情況哪一種最有可能?須我們用智商去辯識!
有關喬奇生平其他資料,在《幣章雕刻師人名辭典》(“Biographical Dictionary of Medallists”,Leonard Forrer, 1904) 及1965年出版《十九世紀以來義大利錢幣雕刻師》(“Italian Coin Engravers Since 1800”)之書中,都查不到吻合之人。因此推測喬奇在其本國名氣不大,故未被收錄在內。
據考,只因喬治(Giorgi)來華擔任總雕刻師,這才有了後來的大清宣三系列,最終主導了清朝統一國幣的誕生。造幣總廠或許是鑑於宣二系列的單一性導致方案“流標”的經驗,在甄選“宣三”方案時,採取了“比稿”“選稿”的方式,最終採用了“曲須龍”作為最終版國幣。
不算最終選定的“曲須龍”,此外還曾參與“比稿”的,從大版別上劃分還有“長鬚龍”“短鬚龍”“反龍”“大尾龍”,此後四者最較為少見,四種樣幣按照存世量由多到少的珍稀度來排名的話,依次應該是:“反龍”、“長鬚龍”、“大尾龍”、“短鬚龍”。
而如果算上五款“國幣”候選細分版別的話,在錢幣收藏界享譽盛名的宣三系列中,還有“長鬚龍普通面”,以及“曲須龍簽字版”。
據說喬奇親自主刀的宣統三年大清銀幣曲須龍有大小字版之分。
由已公示的錢幣資訊獲知,大字版,幾何尺寸為直徑39.1mm,厚2.1mm,重26.9g,直齒邊。該幣正面珠圈內為“大清銀幣”四個漢字,字型粗大,珠圈外上下緣分別為滿、漢文“宣統三年”四字,銀字下方有“卐”字戳,兩旁分列長枝菊花紋飾。背面“壹圓”二字居中,外圍是一曲須龍自上至右向左再向右環繞一圈,龍尾在右,下端是英文“壹圓”。
小字版,直徑39mm,厚2.2mm,重27g。“大清銀幣”四個漢字細小,其餘紋飾均與曲須龍大字版相同。
而喬奇在大清宣統三年銀幣上的簽字版僅限曲須龍。據考該版本的銀幣有三個版本。
泉譜上首見於耿愛德1954年出版的《中國幣圖說匯考》(illustrated Catalog of Chinese Coins) 第476頁的(附錄),記載宣三壹圓幣中有一款正面左下刻L Giorgi,並指出L字母后無點,但沒有圖片也未說明文字的刻法是陰或陽。
1981年張璜編著的《中國銀圓及銀兩幣目錄》第20頁編號33的照片,在正面“年”字左方有陰刻英文簽字,此應即耿譜所描述者。
另次頁編號34,則是背面左邊八點鐘位置有陽文GIORGI字樣。1990年鴻禧美術館《中國近代金銀幣選集》上則有一枚品相較佳的同版幣。
由上述資訊可見,由GIORGI(喬治)所刻大清宣統三年銀幣的簽字版有以下三種:
一為陽文簡籤GIORGI,龍面尾巴左側,邊緣8點鐘位子;
二為陽文全籤GIORGI INC(喬治公司)或喬治雕刻師,龍面尾巴左側背面邊緣8點鐘位子;
三為陰文簽字L.GIORGI(魯喬治)在正面邊緣8點鐘位子。
所謂陰刻,就是將筆畫顯示平面物體之下的立體線條刻出。陰刻為凹形狀,刻凹陷下去的字是陰字。
所謂陽刻,就像常見的圖章的刻字方法,字是刻凸出來的,叫著陽字。
由目前存世的各式各樣喬治簽字版來看,陰刻者只限宣三版銀幣而且極其稀少。實物圖片網際網路遍尋無果,故推測此種銀幣僅系喬治以手工列印做為自己留存之用,爾後都是將簽字鏤刻在模具上。
下面這張圖片據說是博物館館藏珍品圖。
筆者有幸藏有一枚在時鐘八點位刻有GIORGI INC喬治的陽版全籤版。幣面和幣背都精美絕倫,令人嘆為觀之,美不勝收! 一併貼出,供愛家鑑賞。
此幣直徑38.8mm,厚2.5mm,重26.84g。具有典型的“曲須龍”特徵。龍圖威嚴霸氣,在細節上也表現得細膩和精美,不愧為“國幣”之稱:
1),ONE DOLLAR之後無點;
2)深版龍,尾巴出雲長很清晰;
3)邊齒為直齒;
圖片見我在頭條發表的《曲須龍,銀出頭,左寬齒,長尾出雲簽字版宣三大清銀幣”品鑑》文章。無論是真是假,都僅做為一個分享和討論的案例。何況孫浩先生在他的《銀圓百年》一書中還將臺灣鴻禧館藏GIORGI INC喬治的陽版全籤版定義為僅發現的“孤品”。意思是說,其他的發現都值得懷疑!所以急需泉友正常討論辯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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