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次與親友的見面會上,忽覺某人用力拍我的肩並大聲叫我:“花老闆”,我嚇了一跳:誰知道我的“老底”?轉頭一看一一原來是他!不禁相視大笑。
他是我大學裡的師兄。我們合夥打天下做老闆那會兒,也是這樣相視大笑,笑我們的同學們還在傻乎乎地一味背書或者邀個小女生小男生一本正經漫步花前月下..
我們那時候,感覺很了不得,商量著做一年半載,便能開一家沿街花店,僱個可愛的小姑娘賣花。可是,花店成立之後,卻只見我們家隔壁的花店倒一天比一天興旺一唉... 好不容易等了一個多月,師兄興高采烈地跑來說“有生意了”。我們那天正好把名片印得精緻又夢幻,可是自封“經理”的頭銜印上去總覺得心虛。師兄的“生意”便是為他朋友的小飯店開張送六隻大花籃。
這時,我們才發現本部門就兩人,還都是官。他氣呼呼地抱怨開了:“什麼經理?自己運花,自己扎花,自己管帳,自己推銷.....我滿不在乎地一笑:“那你貪汙起來不方便了嗎?”他更委屈了:“運壞了一些,扎壞了一些,賣不出一些,虧定了,貪汙什麼?”吵吵鬧鬧中,把師兄家的石庫門掀個底朝天,從中午扎到晚上,歪歪斜斜地六隻大花籃無精打采地站在我們面前。實在不忍也不敢送貨上門,叫隔壁花店老闆幫忙加加工,他都愣著無從下手....
情人節的到來堅定了我們反虧為盈的決心。那天空中飄著微雨,我們跑到南京路上,頭戴“愛心專遞”的火紅帽子,逮著一男一女並肩走的就推銷手中的玫瑰花。現在想起來,我們簡直就是發動了各自的好,朋友舉著玫瑰花攔路搶劫。令人興
奮的一幕在最後:一個又矮又胖的老闆買下了我們剩餘的幾十枝紅玫瑰捧給身邊妖豔的女人。他不買花,我會憎恨他,可他買了,我也憎恨他,怎麼是這樣的人買我們高貴又浪漫的鮮花呢?
春暖花開時,我和師兄參加了十幾個不認識的人的婚禮,贈送了十幾束玫瑰花企圖作宣傳,結果還被人家說成白吃白喝;那陣子,家裡隨時隨地可以見到飄零的花瓣或花泥之類的,除了奶奶還寶貝似地叫我“花仙子”之外,我感覺幾乎每個人均朝我橫眉斜眼,要不就是“嘿嘿”地掩嘴笑。弟弟還一個勁地偷一枝兩枝花去送給鄰班的“小辮子”。
終於在一個梅雨季節我和師弟”兄默默地結了帳,忙碌了半年多,收回本錢淨賺貳佰叄拾柒元整,兩人平分,有點傷感地笑了笑。開了花店,除了我倆都不同程度地學會了插花等技巧,師兄的最大收穫便是辭去了他原先已和某單位簽訂好的那份不死不活的工作,開始了真正的闖蕩;我的最大收穫便是認清了自己管錢糊塗不擅做生意,所以後來大學畢業後在一個大公司和電臺均向我敞開心扉時,我毫不猶豫地投向了電臺的懷抱做起了音樂節目。
這次見到師兄,我覺得他一米八九的個子似乎又高了。直覺告訴我,這一年來,長腿的師兄跑得很快也很穩。師兄感慨地說,是那年那月我們在潔白的校服上塗鴉了色彩,瘋瘋鬧鬧織著美夢時被青春撞了一下腰,酸酸的癢癢的。我說:“哪兒呀分明是我們撞了一下青春的腰,到現在,我還聽到她在“咯咯’地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