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晉初年,有個姓簡名知悔的世家子弟,學富五車,心懷壯志,因為父親觸犯朝廷律條,母親受到牽連,父母雙雙被處死,家產被抄沒。簡知悔無處可去,只得到都城投奔表親,看看能不能謀一條生路。
在路上走了十幾天,身上僅有的十幾文錢用了個精光。睡覺還好,他睡在路邊人家的草垛裡,勉強能擋住寒冷,吃飯卻成了大問題。他臉面薄,實在羞於啟齒乞討,只得忍飢挨餓趕路。餓了兩天,第三天的上午,他頭昏眼花,一頭栽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醒來時,簡知悔發現自己躺在溫軟的床上,旁邊有個爐子,一個小童在燒水。小童發現簡知悔醒了,趕緊跑了出去。不一會,領來一名年輕人,年齡與簡知悔不相上下。他對簡知悔微微一笑,說道:“客人醒了,你餓出病來了,我讓丫環先餵你吃粥,然後請醫者給你開藥調養。”
簡知悔輕輕地說聲感謝,欲起身行禮,卻虛弱無力。那人忙說:“你先躺著休息,不必多禮。”
不一會,一名小丫環端來一碗小米粥,餵給簡知悔吃下。吃完後,那人坐下來和簡知悔敘話。他自稱姓陽名敬德,昨天外出訪友,發現了躺在路邊的簡知悔,把他帶到家裡。簡知悔感激地說:“救命之恩,沒齒不忘,他日必將圖報!”陽敬德笑著說:“區區小事,何足掛齒!我相信換做是你,也絕不會袖手旁觀置之不理。”
正說著話,家僕領著醫者進來了。醫者望聞問切一番,笑著說:“尊客沒有大礙,我開一些補藥,調養幾天就行了。”留下藥走了。
簡知悔和陽敬德閒談,發現他談吐不俗,性格豪爽。陽敬德敬佩簡知悔學識淵博,頗有才幹。兩人都有惺惺相惜之意,陽敬德於是提議,兩人結為異姓兄弟。簡知悔大喜,兩人當即擺下香案,燃起香燭,對天盟誓,結拜為兄弟。
簡知悔小三個月,因此稱呼陽敬德為仁兄。兩人白天到附近的山上游玩,晚上則同榻而眠,往往相談到三更以後,才匆匆睡去。
這一天,陽敬德說:“賢弟,你滿腹經綸,胸懷大略,應該報效朝廷,發揮才能,不可埋沒於草莽之間。”簡知悔苦笑了一下,說道:“仁兄,我又何嘗不想?只是家境貧寒,苦於無人舉薦。我這次去都城投奔表親,也不知能否找到生存之道。目今連飯也吃不上,何來的非分之想?”
陽敬德笑著說:“我有個姓關的朋友在都城任太常,不妨投到他門下,尋機幫你舉薦。我擇日和你一起去都城,為你引薦一下。”簡知悔大喜,忙說:“如此甚好,有勞仁兄了。”
過了幾天,陽敬德安排妥當家事,和簡知悔坐著馬車,到了都城。他帶著簡知悔,拜訪關太常。關太常考問了簡知悔的才學,見他對答如流,很是欣賞,說道:“屬下剛好缺一個太史令,你堪當此任,我可以幫你舉薦。但是,你是罪人之子,需要繳納三千貫的賦稅,免去罪身,才能為官、”
簡知悔長嘆一聲,拱手告辭,他窮得叮噹響,哪裡來的三千貫?一文錢也拿不出來。陽敬德忙拉住他,說道:“錢財的事你不用操心,我變賣部分家產,可以湊齊三千貫。”簡知悔眼含熱淚,說道:“仁兄大德,讓我何以為報?”
陽敬德大笑著說:“我們是兄弟,何分彼此?你這樣說,見外了不是?”他讓簡知悔在都城等著,自己趕著馬車回家取錢。
過了幾天,陽敬德帶來三千五百貫錢,幫他交了賦稅,剩下的留給簡知悔日常用度。簡知悔百感交集,眼裡泛出淚花,卻什麼也沒有說。正如陽敬德所說,兩人是好兄弟,任何感謝的話,都顯得矯揉造作。
在關太常的力薦下,簡知悔經過皇帝面試,被任命為太史令。等到簡知悔安頓好後,陽敬德這才灑淚而別。這以後,逢年過節,兩人都會派人互送書信和禮品,相互問候。有時候,陽敬德實在思念得厲害,便騎著馬到都城,探望簡知悔,住上一段時日。
過了兩年,簡知悔出去公幹,看見路邊躺著一名壯漢,奄奄一息,急忙令隨從,將他抬到醫館,讓醫者救治。醫者診斷後,說道:“這是傷寒病,一時半會好不了,需要慢慢調治。”簡知悔便令隨從把那人抬到府上,慢慢救治。
原來,壯漢名叫邴良恭,從外地逃難而來,想在都城謀生,因為錢財用盡,身無分文,一路乞討而來。由於天氣轉寒,衣衫單薄,又凍又餓,感染了傷寒。他硬撐著向都城行進,暈倒在路旁。
經過一段時間治療,邴良恭得以康復。簡知悔見他沒有去處,便留在身邊當了家僕。邴良恭知恩圖報,一心一意地侍奉著簡知悔,毫無怨言。
又過了幾年,陽敬德得了重病,不治身亡。簡知悔得到訊息,帶著邴良恭上門弔唁,哭暈在地。待到陽敬德安葬後,他一路哭著回到都城,一直悶悶不樂。
這一天,是頭七,晚上,簡知悔在後院燒紙祭奠陽敬德,哭訴了一回。回到臥室躺下,半夜裡,他忽然看見陽敬德走進來,說道:“多謝賢弟祭奠亡兄,今日特來告辭。”邴良恭以為他要投胎轉世,說道:“仁兄好生投胎去吧。”
陽敬德說道:“亡兄並非投胎,而是被惡鬼奴役,以後再無夢中相見之期。”簡知悔一驚,讓他說詳細。原來,離墓地大約兩百米處,埋葬著一名姓陳的人,已經死去幾十年了。他是一個惡人,長得孔武有力,糾結了一幫孤魂野鬼,胡作非為。他欺負陽敬德是個新鬼,逼陽敬德給他當奴僕,陽敬德不從,他帶著眾鬼,天天毆打陽敬德。陽敬德打不過,只好屈從。
簡知悔聽完,氣得圓睜雙眼哇哇大叫,猛地醒了過來,再也沒有睡意。陽敬德對他恩重如山,如今受到惡鬼欺負,他豈能坐視不管?不行,他要去幫仁兄。
第二天早上,簡知悔把家人叫過來,講了陽敬德的情況,聲稱自己要去幫他,叮囑家人在他死後,把他埋在陽敬德的墳墓旁邊,他要和仁兄一起鬥惡鬼。說罷,拔劍自刎而死。
邴良恭聽說後,大聲嚷嚷說:“主公身邊,豈能沒有我侍奉?我這條命是主公給的,願意追隨主公到地下。再說了,他們兩人勢單力薄,未必鬥得過惡鬼,我要去幫他們。”當即叮囑簡知悔的妻子,一定要將他埋在簡知悔的旁邊。說罷,回到房間裡,穿著一身鎧甲,自刎而死。
簡知悔的妻子帶著才幾歲的兒子,在家僕的護送下,把兩人的棺材送到陽敬德的墳邊埋葬,在棺材裡放了許多兵器。當天晚上,人們隱隱聽到山裡傳來廝殺聲。第二天早上去檢視,人們大吃一驚,發現姓陳的墳墓被挖開了,棺木和骨殖被扔得到處都是,頭骨上插著一柄短刃,上面刻著一個“邴”字,是邴良恭的隨身之物。
許多年後,有幾個人結伴走夜路回家,經過陽敬德的墓地,遠遠地看見一棵樹下,兩人席地而坐,正在飲酒,旁邊站著一個手執酒壺的壯漢。
本故事採用了荒誕的情節,在於借事喻理,勸喻世人,與封建迷信無關。
歡迎大家關注點贊評論,你的支援,就是我堅持的動力源泉!
(圖片來自網路,如有侵權,聯絡刪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