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的流浪漢問題最近讓美國人很煩惱。
美國流浪漢本來就無家可歸,住宿、上廁所,經常是去24小時店蹭的,但是疫情期間,商家都關門了,儘管有避難所,但是避難所衛生條件很差,很有可能有疫情傳播。
所以,絕大部分的流浪漢無處可去,就一股腦全擠到24小時運營的地鐵裡了。
紐約地鐵本來就很髒亂差了,流浪漢住進去以後,已經髒到讓普通人無法上車,工作人員不知從何清理起的地步了。
而且因為疫情,這種衛生狀況還造成了傳染問題,目前已經有數千名地鐵工作人員被感染了,90多名不幸去世。
紐約州長科莫就公開展示了一張報紙上流浪漢擠滿地鐵車廂的照片,標題是《下一站,地獄》,還說“那些在地鐵車廂發生的事情太噁心了”。
有媒體斷章取義噴科莫不該這麼攻擊流浪漢,為這事吵起來了。
沒辦法,美國這邊一邊首次停掉116年都沒有停的地鐵晝夜服務,把流浪漢都趕出去。
與此同時,安排流浪漢入住酒店,還給生活補貼,防止他們在復工的時候到處亂竄,傳播病毒。
加州也有類似的計劃,而且比紐約執行早,已經安排部分流浪漢入住豪華酒店了,正好這些酒店疫情期間也沒人住。
但是很多流浪漢住進去以後也不安分,在酒店裡party,違反規定出門,鬧得當地社群的人很慌,害怕他們傳播病毒,也擔心計劃過去以後這批流浪漢被放到他們社群裡來。
有的地方政府就想了比較狠的方法,舊金山市的公共衛生部直接向旅館提供酒精、大麻、美沙酮等毒品,讓這些人待在旅館裡嗨,人就別出來了。
他們說,這是為了隔離,好讓流浪漢們別去街上。
有人可能會納悶,美國這麼富有的國家,怎麼會有很多流浪漢呢?
但事實是,美國雖然富有,但政府對弱勢人群的幫助是不夠的,美國的福利制度和扶貧制度,很多時候就和這次疫情裡面體現的一樣,透露著一種“授人以魚”,扶不起來就拉倒的態度。
1
美國有一類書,是專門介紹在超市裡如何找到打折食品,或者如何給全家人做一頓經濟實惠的飯菜的書籍。
這個書籍在08年金融危機之後特別應景,一經推出就受到了讀者們的熱烈歡迎:
當時,很多報紙、雜誌上都出現了類似於《如何花最少的錢吃得像個國王》一樣的文章:
甚至還有人想出稀奇古怪的法子,跑到垃圾桶找吃的,還說自己是在保護生態,被稱為“免費素食主義”:
這種文章會受到青睞,是因為2008年的經濟危機影響了許多美國家庭,很多人從中產一夜落魄。
他們要麼家庭是單收入來源,要麼是子女太多。
一旦失業,整個家庭都陷入困境,絕大多數中產家庭也是有房貸的,沒有了收入來源,房貸斷供就完了。
(美劇《絕望主婦》中,勒奈特的丈夫失業後很難負擔四個孩子的生活)
賓夕法尼亞大學的一名學生這樣回憶他的家庭的變化:
一夜之間,新鮮的食物變成了罐頭;父母經常不吃午飯或晚飯,好把吃的留給孩子們;鄰居常常給他們送來飯菜,好讓他們的日子好過一些……
還有很多租房者,也面臨著壓力,一旦不交錢,很快就會斷水斷電被驅逐出去。
因此,租房者為了有個地方住,只能選擇吃得差一點。
但誰都想活得體面一點,所以,為了填飽肚子,同時為了掩飾自己沒錢的事實,上述那種專門介紹在超市裡找到打折食品,或者如何給全家人做一頓經濟實惠的飯菜的書籍就出來了。
德國之聲曾拍攝過一部名為《美國窮人》的紀錄片,向大家介紹了幾個特殊美國窮人們的生活,也和08年危機有關。
這些窮人不是一般意義上一無所有住著帳篷屋的流浪漢,大多數都是從中產階級一夜之間一無所有的人。
54歲的瑪利亞無家可歸,就住在自己的車裡。
她睡在自己的車裡,已經有一年了。
而像她一樣住在自己車裡的人,在這個停車場裡至少還有30個。
這些人有的是保安、司機,也有秘書、甚至IT工作者。
這個停車場有一些慈善組織為他們這些人準備的衛生間和小廚房,好讓他們的日子看起來沒那麼難過。
瑪利亞曾經也是中產階級,有著漂亮的房子和美滿的家庭,然而一切都在她和丈夫離婚後結束了。
她把所有的東西留給了前夫,想自己一個人東山再起。
然而加州的房租水漲船高,她做護工的工資根本就沒法支付得起房租,只能住車裡。
車對於美國人是必需品,美國地廣人稀,沒有房你還可以住在車裡,但沒有了車,出門基本上是寸步難行。
和瑪利亞一樣從中產階級跌落變成窮人的,還有53歲的電腦工程師埃裡克。
曾經他的月薪是7000歐元,相當於5萬多塊人民幣,然而失業後他只能和自己的車為伴。
為了吃到免費的食物,他和一家披薩店達成約定,每天晚上去取披薩店櫥窗裡展示的披薩——這些披薩原本的命運是被倒掉。
他把這些披薩拿回停車場,與這裡的人一起分享。
埃裡克失業源於一場燒傷,他的心臟因此有些異常,無法再工作,所以只能領取失業補貼。
美國的醫療是好,就是費錢,治病花光了他所有的錢,一夜回到解放前,因為生病破產是美國最普遍的破產方式。
在美國,有時候拖欠房租久了,房東甚至會喊警察上門,拿著槍把人驅逐出去。
當一位警察詢問,被驅逐的單親母親是否覺得這一切很殘忍的時候,這位母親只是含著淚說:
“你只是在做你的工作,我也做了我所有能做的。”
這些被驅逐的人的名單,都被上傳到了公共資料庫,只要房東輕輕點選一下滑鼠,立刻就能看到所有的資訊。
所以一旦被驅逐了,再找租房都很難了,他們被認為付不起房租,只能“被”搬進廉價的小旅館內。
這個時候,卻沒人說這種公共資料庫是侵犯隱私的,是不人道的。
58歲的薩林尼亞·科林斯是前海軍陸戰隊的隊員,由於疾病,所以不能再繼續工作了,只能住在最貧困的阿巴拉契亞。
自從收養了自己的侄女後,她的處境更是艱難。為了賺錢,她只能去給鄰居們做家務。
但這也賺不到太多的錢,畢竟附近住的都是和她一樣的窮人。
午夜時分,薩林尼亞開著車,同許多車輛一起,都來到這個展覽館區域聚集。
大家來到這裡不是來開音樂會的,是有一個慈善組織每年這時候都會在這裡舉行免費的會診。
失業以後他們也會生病,這是為數不多不花錢也能治病的方式了。
這裡的工作人員說,在這個地區住的很多人,都難以決定究竟是花高昂的價格去買救命的藥物治病,還是買吃的來填飽肚子。
類似的會診還有很多。
一個小哥在被記者採訪時說:“這不是世界上最貧困的國家,這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國家,然而眼前的這一切看起來,就像電影裡的道具。”
他們並非都是懶惰無能的人,許多人都是因為外界原因,很難再次走出困境。
從2009到2014年,美國經濟有所好轉,但捱餓的人並沒有減少。
根據皮尤研究中心的資料來看,2013年,有24%美國人表示過去的一年中很難負擔起食物,與希臘持平,略低於韓國,比英國德國這些發達國家差很多,是富有的發達國家裡少見的飢餓問題比較嚴重的。
2014年,有七分之一美國人需要靠食品券活著,2018年人數減少了一些,但仍然有九分之一。
在紀錄片後,德國之聲向特朗普發問:
“此時的美國總統正在宣稱美國從未如此強大,
4000萬特朗普的忠誠追隨者們仍在貧困中無法自拔,
美國,真的準備好正視貧窮了嗎?”
2
其實,美國政府是有一套比較完善的接濟窮人的法案的,但是這法案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解決貧窮的根本原因,只是單純地“授人以魚”而已。
1932年,胡佛政府頒佈了《緊急救濟法》,是美國政府濟貧的第一部聯邦法律。到1935年,有2000萬的美國人都收到了救濟的資金。
食品券SNAP,也就是農業部的補充營養援助計劃,它是美國社會保障體系某一部分的核心。
食品券,顧名思義,就是給低收入的家庭和個人發放,讓他們去可以使用的商店或者餐廳消費。
當個人的月收入低於1354美元,或者四口之家月收入低於2790美元時,就可以申請食品券了。
1964年正式立法實施以後,食品券填飽了許多窮人的肚子。
2013年,約有15%的美國人領取食品券,聯邦政府全年總支出826億美元。
(美國40年來領取食品券人數的變化)
並且,政府也在想辦法不斷完善這種制度,比如鼓勵他們去參加工作:
年齡在18到49歲之間、並且身體健全的個人,要去參加就業培訓計劃;或者每週必須要工作20個小時。
這樣的人,才可以領取到食品券。
然而,很快,這種食品券政策遭受了社會的非議。
在過去的半個多世紀中,經常有人認為,食品券在某種程度上是“養懶漢”的政策,使得一些有手有腳的人寧願靠領取補助生活,也不願意到廠子裡工作。
因為資料顯示,最常使用食品券的區域不是那些貧困的州,而是加州、紐約州等比較發達的地區。
這些州至少都有300萬的居民在使用食品券。
為了阻止所謂的“養懶漢”,他們又去給這個政策打補丁,比如透過羞辱的方式阻止大家去領。
早先美國人在領取救濟的時候,必須穿上標有一個P(Poor)的衣服,不穿就沒法兒領,好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個窮人。
(早期英國人會給窮人戴上徽章,美國人這一套就是從英國學的)
到了後來,乾脆就砍直接這部分投入,少發。
1973年,尼克松政府開始收緊濟貧支出,他的方法是要人們進行“收入或者財產檢測”,你只有足夠窮,才可以得到救濟,檢測過程怎麼複雜怎麼來。
1988年,里根政府頒佈的法令,讓國會從對窮人的福利救助,開始向工作支援轉變;
90年代,克林頓政府廢除了未婚墮胎、未婚生子的濟貧辦法
……
2013年,奧巴馬就縮減了50億美元的食品券發放額度。
特朗普這個鐵公雞上臺之後,用盡全力縮減政府開支,這種救濟制度自然被盯上了,他也說美國有大量本可以勞動致富的人,他們卻想盡辦法吃政府的福利。
於是,2019年底,特朗普政府調整了食品券政策,把近70萬人排除在了食品券計劃之外,因為這能替政府在未來5年省下55億美元開支。
然而,政策緊縮卻剛好撞上了新冠疫情,越來越多人吃不飽飯。
疫情期間,民主黨站出來指責共和黨:“為什麼你們願意花上萬億美元救股市,卻不願意多發點食品券?”
疫情襲來,許多人是生平第一次申請食品券。由於食品券早就由紙質轉變為了電子借記卡,所以就算你符合申請標準,這張卡發到你手中也不知道是猴年馬月了。
美聯社報道,因為門檻的提高,申請食品券過難,所以,大多數人還是選擇求助於食品銀行。
食品銀行表示:“有一半的人,都是第一次來領取補助。”
前來領取食物的人實在是太多了,食品銀行和救濟站的物資不堪重負。
一家叫做“美國賑饑”(Feeding America)的協會,旗下有200家食物銀行和6萬家食品救濟站,每年向超過3700萬人提供食物。
但疫情期間,它旗下的食品銀行有98%都表示物資不夠用,95%都表示費用上漲了。
還有一些食品銀行由於缺少物資,只能停止運營。
4月,聖安東尼奧市一家食品銀行發食物引來上萬輛車排隊領救濟的事一度上了熱搜。
但這種場景每天都在美國的各個州上演:
在賓夕法尼亞州的匹茲堡,數百個家庭每個星期都要去體育場領取食物,一次能領夠吃40頓的食物;
弗洛裡達州的森賴斯,食品銀行外面排隊的汽車排出了好幾裡地;
夏威夷的火奴魯魯,排在一家救濟中心門口的汽車隊伍,少說也有700輛……
3
在大部分美國人心裡,“制度有問題”這個問題是永遠不存在的,不可能的事。
如果因為貧窮出問題,那肯定是窮人自己的原因。
福克斯新聞主播傑西·沃特森就在節目中表示,紐約的疫情之所以這麼嚴重,都怪窮人們。
他說紐約那些窮人們,由於居住空間十分狹小,經常會觸控同樣的門把手。
並且他們進出又不戴口罩,所以一旦有一個人被感染,很多人都可能被傳染。
但實際上,這怪不到窮人頭上,人家的居住條件、工作環境就這樣,身體狀況比較差、也沒有防疫裝備,政府不調動基層統一去做消毒的事情,怎麼能怪沒條件的窮人自己呢?
實際上,窮人自己就是衛生條件差的受害者。
洛杉磯公共衛生局局長表示,低收入居民患上新冠死亡的機率,已經足足達到了富人的三倍。
新冠疫情爆發以來,美國各個地區流浪漢數量迅速上升。
《每日郵報》5月11日報道,目前舊金山市的德隆區社群,流浪漢搭建的帳篷比以往多出了三倍。
街道上被密密麻麻的帳篷佔據,還到處都是注射毒品用過的針頭和流浪漢們排洩的糞便。
這個社群居住了許多兒童、老人等弱勢群體,面對這種陣仗,大家都慌了,生怕自己被傳染上。
面對問題,舊金山市政府又選擇了最直接的措施:
專門關閉了一些街道和停車場,給這些無家可歸的流浪漢住,讓他們和社群居民保持距離。
給這些流浪漢準備了衛生間、洗漱間、食物、醫療服務,後來又是安排旅館,又是發毒品,反正你們安安靜靜爛下去就可以了,別影響其他人。
典型的治標不治本。
如果想要徹底解決流浪漢的問題,就要解決他們的失業問題;如果要解決他們的失業問題,就要把新冠疫情做到可防可控。
不然的話,因為失業而無家可歸的人只會越來越多,密密麻麻的帳篷最終會擠滿每一個六英尺。
張維為在《這就是中國》中提到過,美國人認為,貧困是因為窮人的懶惰。
富人的財富來自於他們勤勞的雙手,而不是佔了各種便宜;窮人的貧困反而是由於他們不努力上進。
所以,美國扶貧時候大多數的態度都是:我拉你一把,你不起來就算了。
隨著因為疫情失業人數的增多,這個問題可能會越來越嚴重。
白宮經濟顧問預測,全美失業率將在6月超過20%。
職業資訊網站Zety針對1000名在職的美國人做調查,有12%的人積蓄撐不過一週。一旦失業,有36%的男性選擇“賣血”。
皮尤調查中心4月21日公佈的資料顯示:有53%的低收入者可能已經沒有能力支付這個月的賬單了。
自新冠肺炎疫情暴發以來,美國的億萬富翁們不僅沒有受到經濟損失,在3月份全美2200萬人失業期間,全美億萬富翁的財富增加了10%,達到3.2萬億美元。
一邊是伊萬卡載著一飛機的食物去度假,另一邊排隊12個小時只為苦苦等待一點兒食物的窮人。
但又能說什麼呢,這是美國社會執行的法則,
“也許,這就是人生吧(來源:網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