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突如其來的能源危機,打亂了全球經濟復甦步伐,缺氣、缺油、缺煤,各國從居民用電到企業生產,均受到不同程度的影響。在供應端導致的供需錯配之下,化石能源依賴症帶來的衝擊格外明顯。作為能源危機的長遠解決之道,能源轉型是必不可少的,但在這個過程中,清潔能源尚不成熟,轉型的陣痛仍是難以避免。
水漲船高的價格
拉尼娜現象已經預警,今年北半球的冷冬幾乎是板上釘釘,這無疑讓本不充裕的能源供給雪上加霜,前段時間的“氣荒”還歷歷在目,如今油價又是一天比一天高。
今年迄今,國際原油價格漲幅超過60%。截至上週五美股收盤,紐約12月原油期貨收漲1.26美元,漲幅1.53%,報83.76美元/桶;布倫特12月原油期貨收漲0.92美元,漲幅1.09%,報85.53美元/桶。
在這一輪漲勢的帶動下,各國汽油、柴油價格也與日俱增。以美國為例,目前全美平均汽油價格為每加侖3.36美元,創下自2014年以來的最高紀錄。在洛杉磯縣,汽油平均價格已經達到每加侖4.5美元,是自2012年10月以來的峰值。而在加州沿海小鎮Gorda唯一的加油站裡,普通無鉛汽油的價格已達每加侖7.59美元(相當於人民幣每升12.8元),比全美平均價格高出一倍以上。
大西洋對岸,英國的汽油價格同樣在飆升。根據英國國家統計局20日釋出的最新資料,9月英國汽油價格同比上漲19%,達到每升1.35英鎊(約11.86元),是8年以來最高水平,這一價格與去年同期相比,每加滿一箱油需要多花10.8英鎊(約95元)。
這一趨勢,全球都躲不過,日本汽油零售價達到每升166日元(約9.3元),今年漲幅約為20%,創下了7年來的新高;韓國汽油均價則是時隔7年突破每升1700韓元(約9.3元);印度汽油均價也達到每升107盧比(約9元),年初至今上漲了23%。
油價之外,煤炭、天然氣都漲勢驚人。作為國際標準的澳大利亞煤炭價格從今年年初的100美元漲到目前的400美元。自今年年初的17.88歐元/兆瓦時算起,今年歐洲天然氣的期貨價格漲幅高達422%。
漲價的結果,是賬單上高出以往的數字,也是突如其來的生產壓力。印度中央電力局(CEA)日前釋出的資料顯示,印度的火力發電廠煤炭庫存量平均可使用4天,135座主要燃煤發電廠中,超過半數電廠的燃煤庫存可使用不到2天。
難解的供應瓶頸
“在供應鏈和全球石油、天然氣和煤炭低庫存等幾個瓶頸得到緩解之前,我們將無法擺脫石油和汽油價格上漲帶來的壓力,”對於短期內的趨勢,汽油價格跟蹤網站GasBuddy的原油分析主管Patrick De Haan並不樂觀,“就目前而言,我所看到的是油價的上升趨勢將持續幾周,目前還沒有緩解的跡象。”
溯源這輪能源危機,不僅有疫情復甦期間需求的大幅反彈,也有供給端的滯後,再加上全球幾輪重大的天災影響,供應鏈被打亂。天然氣危機的源頭歐洲,對傳統化石能源依賴度較高,同時60%依靠進口,自產天然氣自2015年以來日漸下滑,供應鏈脆弱性顯而易見。以英國為例,其發電能源中,天然氣佔據的比例高達36%。
即便除去經濟復甦的需求,僅在氣候方面,2020年12月-2021年5月,英國各月的最高溫度較往年同期平均溫度低約2-5度,冷冬之下,對能源的需求也在上漲。
站在運輸的角度,海運價格的飆升則成了危機的催化劑。受勞動力短缺等多重因素影響,海運的貨輪無法及時進港卸貨,致使大量貨輪和集裝箱積壓,對於能源依賴進口的國家而言,無疑是最後一根稻草。
而天然氣和煤炭的短缺,也進一步加劇了對石油的需求。沙特能源部長Abdulaziz bin Salman稱,從天然氣轉向石油的使用者每天的需求可能達到50萬-60萬桶。據摩根大通商品分析師Natasha Kaneva預計,整個冬季石油需求將在原有基礎上增加75萬桶/天,而石油庫存則將在11月和12月下降210萬桶/天。
眼下,美國最大原油儲存中心俄克拉荷馬州庫欣的原油庫存正急速下降,最新資料是3120桶,降至2018年以來的最低水平。與之類似,歐洲原油庫存也已經處於2018年底以來的最低點。
在此背景下,對於2022年第一季度布倫特原油的價格,摩根士丹利首席大宗商品策略師Martijn Rats最近已經將預測數字從77.5美元/桶上調至95美元/桶。
“眼下正值疫情下半場的經濟復甦期,需求迅速增加;另一方面,近年來,由於一些西方國家過於激進地推出低碳戰略,持續減少在化石能源方面的投資,包括煤炭、石油,也加劇了需求猛增時期的供不應求”,中國能源網首席專家韓曉平表示。
長期解藥與短期陣痛
結構失衡、供需錯配,在天災之下,全球能源產業鏈的漏洞一覽無遺。最佳化能源結構、平衡多元供給,成了不少國家當前面臨的挑戰,特別是透過碳減排逐漸擺脫對化石燃料的依賴。
早在2015年,194個國家和歐盟簽署了迄今最重要的氣候變化國際協議《巴黎協定》;國家之外,企業也在行動,根據科學碳目標建議(SBTi)的統計,截至2020年末,全球已作出零碳承諾的企業達到520家。
值得一提的是,作為全球最重要的石油出口國之一,沙烏地阿拉伯也剛剛作出了自己的零碳承諾。當地時間23日,沙烏地阿拉伯王儲穆罕默德·本·薩勒曼承諾,沙特計劃在2060年前實現淨零碳排放,並將年度碳減排量的目標提高一倍,達到2.78億噸。
作為全球第十大二氧化碳排放國,沙烏地阿拉伯是G20中人均二氧化碳排放量最高的國家。想要達到淨零排放,將意味著需大幅扭轉過去碳排放量增加的趨勢。
在韓曉平看來,沙特承諾減排不是不生產石油,只是作為國內的燃料會減少,但作為化工原料還是要繼續使用,沙烏地阿拉伯缺乏植被,無法採取碳匯交易手段,減排也存在一定難度。
不過,從眼下的形勢來看,不只是沙特,全球通往零碳排放的道路依然難關不少。在不少業內人士看來,可再生能源不穩定,供給量也不夠。
以風力發電為例,今年全球範圍內的整體風量普遍有所下降,德國今年上半年的風力發電量同比大幅縮減21%,發電量佔比也從29.1%下降至22.1%。整個歐盟,今年以來的風力發電量為近3年以來最低水平,較2020年同期降幅達17.29%。
另外在成本上,可再生能源較之於傳統化石能源也高出不少。達美航空定下了到2030年將燃油的10%替換為SAF(可持續航空燃料)的目標,而成本則是普通燃料的3-4倍。英國重工業也曾懇求英國政府提供財政支援,以補貼高企的能源成本。
國際能源署在最新的年度《世界能源展望》報告中預測,如果世界各國繼續沿用之前的減排措施,到2050年,二氧化碳排放將僅會下降40%,無法達到之前定下的零碳目標,未來10年需要追加40億美元才能彌補。
在韓曉平看來,轉型需要有一個過程,未來一段時間,能源轉型遇到這種供不應求的問題都會存在。
雖然短期內,能源轉型過程中會伴隨著一些陣痛,但長期而言,這仍然是解決能源危機的根本解藥。正如美國國務卿布林肯所說:“我們正處於從化石燃料向各種可再生能源過渡的漫長時期,在可再生能源無法填補需求缺口之前,遇到挑戰和坎坷在所難免。”
北京商報記者 湯藝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