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少年成名
1856年7月9日,黃飛鴻出生在廣州佛山西樵山腳下祿舟村一戶貧窮的農家。他的父親黃麒英是少林洪拳第四代傳人,被譽為清末武林“廣東十虎”之一。
黃麒英雖然武術高強,但是習武並不能改善家用。為了謀生,黃麒英先後開過藥鋪,在軍中擔任過教練,但是酬勞微薄,黃家的日子過得十分艱難。閒暇之餘,黃麒英就到街上去賣藝,賺一點小錢貼補家用。
當時的廣州地區習武成風,然而自小闖蕩江湖、行醫賣藝,黃麒英可謂吃盡了苦頭。他不希望兒子也重複自己的老路,於是禁止黃飛鴻習武。
轉眼黃飛鴻到了上學的年紀,父親把他送入私塾,指望他將來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然而黃飛鴻學習並不認真,他時常逃學跑到街上去看父親表演武術,看完還在家裡偷偷練習那些一招一式。
在六七歲的孩子眼裡,《三字經》、《百家姓》枯燥又無趣;反而是父親的武術表演,精彩絕倫。黃麒英的拳腳功夫、刀槍棍棒無人能及,在黃飛鴻的心中父親才是那個行走江湖的大英雄,他也想成為父親那樣的人。
時間久了,黃麒英發現兒子逃學,打了他一頓。但是黃飛鴻卻說:“爹,以後我跟你一起上街賣藝。”黃麒英見兒子如此執拗,無奈地搖搖頭,只得答應下來。
從七八歲開始,黃飛鴻就跟隨父親在街頭賣藝。黃麒英發現,這個孩子很有武術天賦,很多武術套路只需要演示一遍,他就會了。黃飛鴻不僅領悟能力強,而且能將一招一式融會貫通,學得有板有眼。
街頭賣藝並不稀奇,但是小小年紀的黃飛鴻街頭賣藝,就吸引了大家的關注。黃飛鴻每一次表演,觀眾都圍得水洩不通,叫好、鼓掌聲不斷。
街頭賣藝,也賣一些治療跌打損傷的藥。父子兩人一起賣藝又賣藥,賺得也比以前更多了。黃家父子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卻招來了同行的嫉妒。
有一個也是街頭賣藝的武師鄭大雄,在旁人的挑唆下,藉口黃飛鴻詆譭他最擅長的“左手釣魚棍法”,要與黃飛鴻比武。
當時黃飛鴻年僅12歲,黃麒英本不願兒子冒險,但是對方來勢洶洶,躲是躲不掉了。沒有辦法,黃麒英只得連夜指點兒子如何破解鄭大雄的棍法。
到了第二天中午,約定比武的地方已經圍了一大圈人。很多不懷好意的同行,都在等著看黃家父子的笑話。初生牛犢不怕虎,黃飛鴻倒也不怯場,對鄭大雄一拱手,就手持木棍擺開了陣勢。圍觀的人群,紛紛叫好。
比武的結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黃飛鴻以微弱的優勢打敗了鄭大雄。一個成名的武師竟然輸給了一個12歲的孩子,技不如人的鄭大雄帶著自己的徒弟灰溜溜地消失在人群中。
這次街頭比武讓黃飛鴻少年成名,佛山的老百姓都知道了他的名字。之後父子二人在街頭賣藝、賣藥,捧場的人就更多了。
1869年的一天,黃家父子正在豆豉巷賣藝,一個叫林福成的賣藝武師在街上因為不小心傷了人,被人糾纏不放。黃麒英見狀,上前為林福成解了圍。
林福成是著名武師鐵橋山的徒弟,擅長飛陀絕技和鐵線拳。為了表示感激,林福成收黃飛鴻為徒,傳授他飛陀絕技和鐵線拳。學成之後,黃飛鴻的武藝也更上一層樓。
02-開館授徒
黃飛鴻十五六歲,到了應該外出闖蕩一番的年紀。在和父親商量之後,黃飛鴻決定告別家鄉來到廣州謀生。
到了廣州之後,他還是像之前一樣早晚練功,白天上街賣藝、賣藥。有一天晚上,黃飛鴻夜宿一家客棧,半夜遇到強盜打劫。他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推開房門就和強盜打在一起。
最終,黃飛鴻一個人赤手空拳趕跑了幾十個手持刀槍的強盜。黃飛鴻的這次見義勇為,也讓他在廣州打開了名聲。
當時的廣州有不少鐵匠、銅匠等工人,生逢亂世,很多人都不得不習武自衛。有工人找到黃飛鴻,想要拜他為師。
1872年,年僅16歲的黃飛鴻在工友們的幫助下,湊錢在第七甫水腳開了一家武館。工人們白天工作,晚上就來跟黃飛鴻學功夫。黃飛鴻也有了落腳之地,告別了在街頭賣藝的生活。
兩年之後,黃飛鴻在廣州逐漸闖出了名聲。當地的“三欄行”找到他,希望聘請他當護衛。說是護衛,其實也沒什麼事做,就是憑藉他在江湖上的名聲,防止有人來搗亂。
所謂“三欄行”,也就是買水果的果欄、賣蔬菜的菜欄、賣魚的魚欄。黃飛鴻雖然開了武館,但是工友們都很窮,不如做生意的人有錢。黃飛鴻答應下來,成了“三欄行”的護衛。
在黃飛鴻的徒弟裡面有一個叫梁寬的,悟性很強,學功夫也很快,得到了黃飛鴻的真傳。後來梁寬出師之後,也在廣州開設武館。武館正廳高掛一幅達摩祖師的一葦渡江畫像,兩旁則有黃飛鴻手書的對聯:
“達摩西來入粵華林開教禪拳一體同心見性吾輩乃承衣缽;至善從閩蒞穗海幢授法南傳少林脈繼有人齊尊師老為祖”。
1875年,黃飛鴻在廣州的事業做得風生水起,但是家裡卻出了大事。黃飛鴻的母親在一場大火中不幸去世,他不得不離開廣州回到佛山為母親奔喪。
處理完母親的後事,黃飛鴻在父親的勸說下,在佛山呆了一段時間。在此期間,他與佛山的武師宋輝鏜結識,兩人時常切磋交流武功,黃飛鴻從他那裡學得“佛山無影腳”。所謂的佛山無影腳,其實並非電影中演的連環腿,而是一種偷襲腿法。
黃飛鴻的第四任妻子莫桂蘭回憶說:“這一招式出手之前,先以手上的快速出招讓對手眼花繚亂,等對手注意力被全部吸引,趁其不備突然起腳踢其正面,讓對手防不勝防。”
與宋輝鏜的交流,讓黃飛鴻又多了一門防身制勝的絕技。
1876年,黃飛鴻在另一個徒弟陸正剛的邀請下,隻身一人前往香港闖蕩。他在廣州的武館和“三欄行”的營生,則交給徒弟梁寬打理。到了香港後,黃飛鴻上演了一出“勇鬥惡犬”的故事,讓他在香港也有了名聲。
當時的香港被英國人強佔,洋人在那裡肆無忌憚,橫行霸道不可一世。有一個英國人,牽著一條體型龐大的狼狗在鬧市叫囂,說中國人是懦夫,沒有人敢跟他比試。
有骨氣的中國人都看不過去,有人上臺去比試,但是都被惡犬咬傷了。英國人更加趾高氣揚,揚言只要有人能夠打贏這條惡犬,就能拿走500元,如果敗了則需要交5元。圍觀的人義憤填膺,但是又怕被惡犬咬傷。
關鍵時刻,黃飛鴻站了出來,和英國人簽了生死狀。此前,他已經仔細觀察了狼狗的攻擊特點。上臺後,黃飛鴻沉著應對,狼狗猛撲了許多次,黃飛鴻只是騰躍躲避而已,也不反攻。臺下的觀眾,都替他捏了把汗。
黃飛鴻以退為進,忽左忽右,其實是要讓狼狗消耗體力。狼狗攻擊無果,累得直喘大氣,黃飛鴻見目的已經達到,便側身向前,等狼狗撲向他的一剎那,飛腳如風又急又猛,一下子踢中了狼狗的背脊。這一腳又準又狠,把狼狗的脊樑骨踢斷了!
圍觀的人無不拍手稱快,交口稱讚黃飛鴻的壯舉。黃飛鴻“勇鬥惡犬”的故事,第二天就登上了報紙。他教訓了英國人,為大家出了一口惡氣。此後,黃飛鴻在香港開設武館,教授徒弟。
03-懸壺濟世
幾年之後,黃飛鴻從香港回到老家佛山,在父親的安排下結了婚。但是三個月之後,他的新婚妻子羅氏卻不知患了什麼病,不久就去世了。
遭遇喪妻之痛的黃飛鴻離開老家佛山,再次來到廣州。1882年,國家處於內憂外患之下,黃飛鴻深知“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的道理,在水師提督吳全美的聘請下,他加入廣州水師擔任教練。
在黃飛鴻30歲這一年,他的父親黃麒英病重。黃飛鴻不得不辭去軍中職務,回到老家佛山照顧父親。不久,父親黃麒英病逝,黃飛鴻悲痛欲絕,按照當地的風俗將父親安葬在廣州白雲山麓。
父親臨終之前交代黃飛鴻,安身立命,不要再去打打殺殺,開一家醫館治病救人,總比開武館要好。黃飛鴻謹遵父親的叮囑,忍痛關閉了廣州的武館。
1886年,黃飛鴻在廣州仁安街開了一家跌打醫館“寶芝林”,門前懸有一副對聯:“寶劍出鞘,芝草成林。”黃飛鴻的醫館既授武術,又給病人看病。
當地的老百姓都知道黃飛鴻武功高強,並不知道他還跟父親研究過中醫,不太相信黃飛鴻的醫術。很長一段時間,黃飛鴻的醫館門庭冷落。直到有一天,黃飛鴻醫好了一個特別的病人,局面才逐漸好轉。
這個病人,就是威震四方的黑旗軍統帥劉永福。劉永福患有腳疾,幾年來一直求醫問藥,不見好轉。
劉永福仰慕黃飛鴻的俠名,一日有空來拜訪黃飛鴻,談話間說起了自己的苦惱。黃飛鴻聽了說:“如果將軍信得過我飛鴻,我可以醫好你的腳疾。”
劉永福對黃飛鴻信任有加,接受了黃飛鴻的治療。沒想到,黃飛鴻治好了劉永福的腳疾。劉永福驚喜萬分,稱黃飛鴻是華陀再世,還派人贈送了一塊寫有“醫藝精通”牌匾。
此後,黃飛鴻醫術高明的訊息不脛而走,很多人慕名前來找他看病。來“寶芝林”看病的人越來越多,超過了來拜師學武的人,醫館裡到處都能聽到老百姓喚“黃師傅”的聲音。
黃飛鴻懸壺濟世,遇到窮困的病人,他從不收醫藥費。正當“寶芝林”名聲越來越大時,劉永福託人找到黃飛鴻,希望他能到軍中服務,擔任軍中醫官和武術教官。報國的熱情,讓黃飛鴻毅然加入黑旗軍。
1894年,中日甲午戰爭爆發,劉永福受命赴臺辦理防務,後來又奉命駐守臺南。他先後在潮汕、臺灣等地招募新兵,擴大黑旗軍,決心為保衛臺灣血戰到底。在此期間,黃飛鴻一直跟隨劉永福,協助他訓練新兵,治療傷員,為保家衛國盡一份自己的力量。
然而,腐敗無能的清政府卻在1895年4月與日本簽訂了《馬關條約》,把臺灣、澎湖列島割讓給了日本。
劉永福所率領的黑旗軍拒不投降,他在臺南發出聯合抗日的號召,表示為保衛國土“萬死不辭”,“縱使片土只剩一線之延,亦應倉促,不命倭得”。
急於求和的清政府竟讓李鴻章下令各處官軍,不得援助臺灣。在苦苦堅持了兩個月之後,劉永福的黑旗軍護臺失利,被迫撤回福建。
心灰意冷的黃飛鴻回到廣州。繼續經營“寶芝林”,行醫賣藥,他下定決心不再傳授武術,也不再輕易與人比武切磋。
04-亂世遺恨
在影視作品中,黃飛鴻的身邊總有一個“十三姨”。十三姨的形象,給人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關於十三姨的原型,也引起不少的猜測。有人說是香港少女陸阿寬,也有人說是黃飛鴻的第四個妻子莫桂蘭。
歷史上真實的黃飛鴻,身邊其實並沒有什麼“十三姨”。十三姨的形象,是香港電影杜撰出來的。
黃飛鴻一生結過4次婚,他的第一任妻子羅氏婚後才三個月就病故了;續娶的第二任妻子馬氏為他生了二男二女,也一病而亡;第三任妻子岑氏為他生了兩個兒子,也不久病逝。
當時的人們迷信,3位妻子相繼病逝,於是就有人盛傳他“克妻”,就連黃飛鴻自己也信了。第三任妻子去世後,他保持獨身十多年。直到黃飛鴻59歲的這一年,他以妾的名義娶了第四任妻子,當時只有19歲的莫桂蘭。
老夫少妻,說起來黃飛鴻與莫桂蘭的相識還有一段佳話。黃飛鴻晚年酷愛舞獅表演,有一次他在臺上舞獅過程中,因為用力太猛,不小心把腳上的布鞋踢了出去。好巧不巧,鞋子砸中了正在臺下觀看錶演的一個小姑娘。
這個小姑娘,就是隻有19歲的莫桂蘭。黃飛鴻事後登門道歉,莫桂蘭從小就崇拜黃飛鴻,不僅沒有計較,還纏著要拜黃飛鴻為師學習武術。一來二去,兩人因此結緣。
一次舞獅表演,成就了一場老少姻緣。因為忌憚“克妻”的說法,黃飛鴻沒敢明媒正娶,而是將莫桂蘭納為妾室。前面三任妻子都已經早逝,敢作敢為的莫桂蘭也不計較什麼名分,嫁給了黃飛鴻。
莫桂蘭只有19歲,黃飛鴻已經59歲,兩人相差了整整40歲。他們並沒有孩子,莫桂蘭將黃飛鴻與前任妻子所生的孩子視如己出、悉心照料。
在黃飛鴻的4個兒子中,次子黃漢森長得高大英俊,深得他的喜愛。黃飛鴻也將自己一身的絕學,都傳給了黃漢森。
黃漢森到一家保商衛旅營當了一名護衛,他精明能幹,又有功夫,很快得到老闆的賞識,當了一個小頭目。在保衛營裡面,有一個叫張禺七的傢伙,也是一個小頭目,妒忌黃漢森的能幹,經常找他麻煩。
有一次,張禺七向黃漢森叫囂,要比武。實在氣不過的黃漢森答應了,兩人還沒過上三招,張禺七就被打翻在地。從此,張對黃漢森懷恨在心,時刻想弄死他。
這一年的中秋節,一行人護衛商船到廣西的梧州渡口。晚上吃飯時,心懷鬼胎的張禺七藉口要和黃漢森握手言和,不斷地給他敬酒。等到酒席散盡人都走了,張禺七掏出槍來,打死了黃漢森。
噩耗傳到廣州,黃飛鴻和莫桂蘭悲痛欲絕。晚年喪子,白髮人送黑髮人,黃飛鴻心中難掩悲痛。“習武必結怨仇”,武功再高又有什麼用呢?此後,他就禁止剩下的三個兒子習武。
1924年,廣州地區爆發商團叛亂。10月13日,廣州城宣佈戒嚴,胡漢明下令解散商團。蔣介石受命率領軍隊,鎮壓商團叛亂。在鎮壓商團的過程中,一些不法軍人、地痞流氓趁機在西關一帶大肆打砸、放火。
黃飛鴻數十年苦心經營的仁安街“寶芝林”在這場戰亂中也被波及,一場大火燒燬了寶芝林,也燒燬了黃飛鴻幾十年的心血。雖然商團叛亂被平息了,黃飛鴻所有的資財卻被大火付之一炬。
次子黃漢森被害,藥鋪寶芝林被焚,一連串的打擊讓黃飛鴻憂憤成疾,一病不起,住進了醫院。不久黃飛鴻病重,他叫來妻子莫桂蘭,囑咐道:“寶芝林不能就這樣完了,一定要把它重新開起來,這是我的一樁心願,只能交給你和孩子們來了卻了。”
1925年4月27日,一代豪俠黃飛鴻與世長辭,時年69歲。因為寶芝林被燒燬,家徒四壁的黃家連安葬黃飛鴻的錢都拿不出來。莫桂蘭只好典賣首飾,黃飛鴻生前的徒弟們聽說此事,湊錢將他安葬在白雲山麓。
不久,為了免受戰爭之災,莫桂蘭帶著黃飛鴻和前妻所生的兩個兒子黃漢樞、漢熙去香港謀生。到了香港之後,莫桂蘭與兩個兒子一同開設了寶芝林和黃飛鴻國術館,完成了黃飛鴻的遺願。
黃飛鴻活著的時候,只不過是一位極為普通的廣州武師。他真正名揚天下,是因為徒子徒孫們在香港的宣揚。
黃飛鴻的徒弟裡面,有一個叫林世榮的,到了香港後收了一個徒弟叫劉湛。劉湛有兩個兒子,一個叫劉家良,一個叫劉家榮。尤其是劉家良,在當時的香港電影圈當武術指導,對七八十年代的香港武打片發展影響很大。
香港武打片的迅速走紅,催生了黃飛鴻系列電影。朱愚齋在1933年創作武俠小說《黃飛鴻別傳》,被搬上了大銀幕。隨著黃飛鴻系列電影的火熱,黃飛鴻的名字,也在他的徒子徒孫的推波助瀾之下,家喻戶曉。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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