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德懷一聲令下,幾十萬志願軍與美李軍脫離接觸。在回撤路上,中國軍隊有意丟下了許多被裝,一副“倉皇北竄”的景象。同時,還釋放了100多名俘虜,他們被告知志願軍供應困難,要回國了。接著大軍就像蒸發了一樣,消失在北朝鮮白雪皚皚的山裡。顯然,這是在“有意示弱、誘敵深入”,彭德懷採用中國最古老的兵法,來對付最現代化的美國軍隊。
直到這時,美國人包括威洛比少將才終於確信,中國人的確大規模跨過了鴨綠江。
對此,麥克阿瑟唯一的辦法是用飛機狂轟濫炸。他命令第5航空隊司令斯特拉特邁耶將軍動用遠東空軍的全部力量,狠狠打擊沒有制空權的敵人,他說,“如果情況需要,作戰飛機的飛行人員可以飛到油幹力竭的時刻。”麥克阿瑟還要求對鴨綠江上的各國際橋樑進行轟炸,對這個指令斯特拉特邁耶將軍專門向五角大樓作了報告,在得到杜魯門批准後,美國空軍開始對中朝邊境地區的橋樑和交通線展開猛烈攻擊。
剛剛踏入現代戰爭門檻的中國軍隊,對美國空軍的轟炸有一種“初生牛犢”的勁頭。最初,在敵機轟炸時彭德懷也毫不躲避,他對身邊人員說,“誰怕死,就去躲飛機”。也許他還是依照對國民黨軍隊的看法,去看待美國空軍的轟炸。慘痛的教訓很快就來了。
11月25日拂曉,在聽到防空警報後,洪學智以休息下棋的名義,硬拉著彭德懷到山洞躲避。幾分鐘後,一組B-26轟炸機轟炸了設在大榆洞的志願軍總部。有幾顆炸彈命中了彭德懷住的獨立屋。離獨立屋不遠處,在辦公室的毛岸英,不幸未能躲過凝固汽油彈的襲擊。
毛岸英是毛澤東親自交給彭德懷的。參加志願軍前,他在北京機器總廠任黨總支副書記。此前還當過農民,搞過土改。在蘇聯留學時,他上的是列寧軍政學校和伏龍芝軍事學院,畢業後獲坦克中尉軍銜,參加過蘇軍向歐洲的大反攻。回國前,斯大林在接見他時,送給他一把手槍。這既是對他參加蘇聯衛國戰爭的獎賞,更含有對這個前途無量的年輕人的期許。據一位志願軍總部的老戰士回憶,總部裡沒有什麼人知道這個俄文翻譯是毛澤東的兒子,但總覺得他有些與眾不同。在一次軍事會議上,彭德懷對一群軍長們大發雷霆,讓這些高階將領噤若寒蟬。只有毛岸英敢站起來發表自己的意見。然而,一顆美國凝固汽油彈終結了這個年輕的生命。
實際上,朝鮮戰爭對中美兩個國家之間的關係及各自國家內部的政局都產生了巨大而深遠的影響。中美兩國是反日本法西斯戰爭中的同盟國;史迪威將軍對八路軍深懷好感並因此得罪了蔣介石;謝偉思等美軍觀察組成員與中共領導人關係密切;毛澤東的外國朋友幾乎都是美國人;到國共內戰後期,
而1950年11月25日則是所有不幸中最為不幸的一天。
這不幸不僅是因為毛岸英的犧牲,而且還因為在那天上午10時,麥克阿瑟命令“聯合國軍”向鴨綠江邊進攻,最初充滿詩意而後來變得諷刺意味十足的“聖誕節攻勢”開始了。由此,中美之間的對抗開始向更殘酷更血腥的方向滑去。
在平壤下達進攻命令之後,麥克阿瑟登上“巴丹”號專機返回東京。當飛機升空時,他命令飛往新義州,在鴨綠江邊轉了一圈,才下令返航。跟隨他的惠特尼將軍回憶道,“展現在我們面前的是廣闊無垠、十分荒涼的鄉野,起伏不平的山丘,張著大口子的裂谷,鴨綠江滿江碧綠的江水被厚厚的冰雪所覆蓋”。這將是麥克阿瑟將軍的滑鐵盧。當時他對此還一無所知。他唯一可能預先知道的,是這次顯示勇氣的視察,他可望獲得空軍頒發的一枚飛行優異十字勳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