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的一個年冬天,廣西剿匪接近尾聲。
一天早晨,剿匪部隊某部二連的指戰員們剛端起飯碗,有山民匆匆來報:“滾地龍”匪幫正在丹柯寨搶劫。說起這個滾地龍,實際上已經被二連連追帶堵地剿了兩個多月,他原本糾集了手下近二百個人,被二連這麼一追一堵,就只剩下二三十個人了,他們銷聲匿跡了一段時間,沒想到今天又露頭了。“走!消滅了滾地龍再回來吃飯。”張連長一聲令下,戰士們便箭一般地射向丹柯寨。
短兵相接,戰鬥只用了幾分鐘就結束了。一查俘虜,獨獨缺了滾地龍和他的副官“大金牙”。追!哪怕上天入地,這次非把這兩個惡貫滿盈的傢伙抓到不可。張連長心頭火起,一揮手,朝一班長馬天雷喊道:“一班,跟我走!”一班軍 戰鬥力強,人員素質高,光全軍聞名的戰鬥英雄就有好幾個。張連長揮手間,全班戰士已“嗖”地一聲竄出好幾米。
“等一等,我給你們帶路!”一直在二連當嚮導的巴庫老爹自告奮勇,也加入了追剿小分隊。
滾地龍和大金牙倉皇出逃的腳印,把小分隊引進了桂南十萬大山。
十萬大山,山連山,林銜林,連綿起伏,浩瀚無邊。小分隊翻山越嶺,蹚河躍溝,追蹤到一座矮樹簇擁的懸崖下,滾地龍和大金牙的兩行腳印不見了。巴庫老爹像獵犬似的東聞聞、西看看,終於在峭壁腳下發現了一條地縫。這地縫有兩米多寬,無路可走,只有一條條長蛇般的古藤像蜘蛛網似的垂下黑黝黝的縫淵。
哈!滾地龍還真的鑽到地下面去了?張連長拔出手槍命令道: "做好戰鬥準備,跟我下!”說完,第一個順藤而下。古藤有的粗如胳膊,有的細如手指,盤根結虯,縱橫交錯,張連長和戰士們一個個槍上膛、刀出鞘,瞪 "大眼睛,豎起耳朵,在昏暗的地縫中緩緩而下。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終於到了溝底。張連長帶著戰士們跟著巴庫老爹 拐彎抹角地走了一段路,前面豁然開朗。戰士們驚呆了:原來這裡又是一個世界!溝上已是寒風料峭的冬天,這裡卻還是一片春意盎然,花在開,鳥在鳴,流水潺潺,果滿枝頭。更為奇怪的是,這裡到處瀰漫著一層乳白色的霧氣,給人一種暖烘烘的感覺。
張連長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巴庫老爹臉上卻突然顯出一片驚慌:“糟!張連長,咱們可能闖進了金盆大峽谷。"
“金盆大峽谷?”張連長擰起了眉頭。
巴庫老爹說:“金盆大峽谷原來是個火山口,上百年沒動靜,形成了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我活了這把年紀,也只是聽上輩人說過,可卻從來沒有來過。聽說這大峽谷裡有一種巨型大爬蟲,兇猛無比,能囫圇吞進老虎和豹子。”巴庫老爹說著,抽抽鼻子,轉身對張連長說:“不對,我聞到一股腥臭味兒,大爬蟲也許就在咱們附近,是不是叫同志們偵察一下再說?”
張連長是個山東大漢,平時天不怕地不怕,他聽了巴庫老爹的話,把眼一瞪,說:“蔣介石的幾百萬軍隊都被我們打垮了,難道今天還怕幾個爬蟲?再說,土匪敢去的地方,我們革命戰士就不敢去?走,大家放機靈點就行了。”話音剛落,突然迷霧中傳來幾聲槍響。“敵人就在前面,快上!”張連長大吼一聲,帶著小分隊就往槍響處奔去。
剛衝出幾步,就聽到從芭蕉林中傳出滾地龍驚恐的慘叫聲。緊接著,只見大金牙從草叢中滾出來,一邊朝後打槍,一邊嚎叫著朝張連長他們跑來:吃人啦,吃人啦,快救命哪!”
張連長他們一時愣住了,還未作出反應,就見野芭蕉林裡“噼裡啪啦”一陣斷裂聲,從綠草濃陰中猛地躥出一個小山包似的龐然大物來。只見它斗大的腦袋,升粗的脖頸,四腿如柱,尾長如杆,兩隻小眼睛黃中現綠,綠中冒兇,一條黑油油的信子在長滿鋸齒般的大嘴裡吐進吐出。
“大爬蟲!”巴庫老爹驚呼一聲,頓時嚇得魂飛魄散。說時遲,那時快,大爬蟲緊躥幾步,甩出一米多長的信子,攔腰將大金牙兜住,往嘴裡一送,連吞帶嚼進了肚子。
“連長,快撤!”巴庫老爹朝張連長大吼一聲,張連長從驚愕中醒了過來,正要下令後撤,忽見大爬蟲“刷”地一下把信子朝張連長掃了過來。“連長--”戰士羅小虎見狀,衝前一步,迎身擋在張連長前面,衝大爬蟲“達達達”就是一梭子。
“不要開槍!”張連長急喊,但為時已晚,被擊怒了的大爬蟲“咕兒--”一叫,杯口粗的信子將羅小虎凌空捲起就往嘴裡扔。羅小虎臨危不懼,在大爬蟲張嘴的一霎那,機靈地將衝鋒槍豎著卡進了它的唇齒間。這一來,大爬蟲的嘴巴合不攏,張張不開,於是便發起脾氣來,它掄起巨大的鐵桿尾,耍龍似的橫掃劍劈,把周圍幾十米的芭蕉林、椰樹叢砸得七零八落,一片狼藉。
”連長,快往他嘴裡扔手榴彈!”羅小虎的腰被大爬蟲鋼繩般的信子箍得直淌血,大爬蟲口腔裡撥出的陣陣腥臭味,幾乎把羅小虎嗆暈,他快堅持不住了。
眼看著自己的戰友危在旦夕,張連長急得渾身冒出火來。怎麼辦?不要說手榴彈送不上去,就是送上去了,手榴彈一響,近在咫尺的羅小虎還能活命?張連長急了,腦子一轉,大聲命令道:“集中火力,打它的肚子。"
然而。子彈“叭叭叭”地打上去,又“嗤嗤嗤”地溜下來。為啥?原來大爬蟲的肚皮竟像鐵甲那般硬,子彈根本打不穿。巴庫老爹在一旁提議說:“張連長,打它的眼睛。”連裡那些個神槍手正愁英雄無用武之地哩,便迅速端槍瞄準,“叭叭叭”只幾個點射,大爬蟲那兩隻綠熒熒的眼睛頓時變成了兩個血窟窿。
趁此機會,幾近昏厥的羅小虎抽出身上佩刀,在大爬蟲嘴巴里一陣揮舞,“嗚哇--”大爬蟲疼得口鼻噴血,長嚎一聲,陡然站立起來。“快,集中火力打它的小肚子!”張連長一聲令下,戰士們毫不怠慢,“咚咚咚”、“噠噠噠”.大爬蟲的小肚子頓時被打成了馬蜂窩,那血就像擰開了的水龍頭,噴湧而出終於它堅持不住,嘶叫一聲,像小山似的轟然倒地,把昏厥的羅小虎扔出十幾米遠。
直到這時,張連長和戰士們方才鬆了口氣,他們立即朝羅小虎奔去,也幾乎就在同時,突然,由遠而近又傳來與剛才大爬蟲同樣的叫聲。巴庫老爹驚呼:“張連長,不好,一定是那傢伙的同夥來了,叫戰士們快走。”張連長一揮手,小分隊戰士一擁而上,抬起羅小虎趕緊撤退。好緊張呀!只覺得耳旁“呼呼”有風,身後“咚咚”有聲,這些個衝鋒陷陣不怕死、南征北戰不要命的鋼鐵戰士,第一次嚐到了大爬蟲的厲害。
攀上地縫,戰士們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但巴庫老爹說這裡不安全,還得走。直到登上孔雀嶺,戰士們才停下腳步。這時再看羅小虎,早已僵死在張連長的背上,渾身發青,咬牙瞪眼,嘴唇都咬破了,可見他死時有多麼痛苦。“小虎,我的好兄弟呀!”張連長撫著羅小虎的遺體失聲痛哭。羅小虎沒死在槍林彈雨的戰場上,卻死在了這種從沒見過、也不知叫甚名的怪物口中,想到這一點,戰士們一個個流下了悲憤的淚水。
廣西剿匪勝利後,羅小虎同志被追認為革命烈士。此時,戰士們才知道,這種曾與他們進行過殊死搏鬥的怪獸,叫“巨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