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新敏
那錘子不是白掄的,鞋釘不是白撿的
大學畢業季,好多學生處理東西,我媽想買個馬紮,每天衚衕裡的老頭老太太湊一塊聊天,搬椅子太沉,馬紮方便,她聽說馬紮大學城只賣一元。
遵命。那天我下班,特意去了大學城,我到晚了,一個個的地攤上沒有了馬紮。我不甘心,眼一個勁搜。我搜到一個賣書的女學生,她屁股底下坐著一個馬紮。我問:“姑娘,馬紮賣不賣?”姑娘說“賣”,但是她說“旁邊那個修鞋的老闆,說好他要”。“他給你錢了嗎?給了錢才算。”我真是不願意白跑一趟。
姑娘不好意思地說:“你最好去問他吧,他沒準會賣給你。”
一個馬紮滿打滿算一塊錢,他要賣給我,二道販子,準得加價。
我有點求姑娘的意思:“你賣給我吧,我回家跟老孃交差。”
姑娘說她做不了主,學校好多學生的馬紮,都是賣給他的。難道大學城裡做生意的還有壟斷?
修鞋的不忙了,過來,說“馬紮我買了”,手機給姑娘掃了一塊錢。姑娘從屁股底下拽出馬扎,他拎著就朝他的鞋攤走去。
我有點慫啦,“師傅,這馬紮,賣給我吧,我是特意跑過來的。”
他回了我一個鬼魅的微笑:“可以。”倒是很爽快。
我說:“一塊錢回收的,我兩塊錢買怎麼樣?”這利潤不小了,翻倍了。
他搖頭,坐下,從一個箱子裡拿錘子,鞋釘,咔咔就釘。
完了。那錘子不是白掄的,鞋釘不是白撿的,他敢坐地起價,這馬紮沒十塊錢買不了了。
我跟修鞋師傅說:“算了吧,你先忙,我走了,這馬紮,我買不起了。”
師傅說:“站住。你倒是說個想買的價。”
我說:“兩塊不成,三塊!”師傅還搖頭。我說五塊,賣不賣,不賣走了。我把底價報了出來,木頭馬紮新的頂多十塊。
師傅朝著我面前一推:“賣給你了。”真黑呀。當下就賺四塊。世界上再沒有比這發財快的了。
我掃碼,師傅盯著我,我有點反感:“別盯著我,我給五塊。”師傅說:“掃一塊就行。”我沒聽錯吧?沒聽錯。
白費工夫還不加錢?賭氣吧。我犯不著為了買個馬紮發生“戰爭”。我說我不要了,您自己留著吧。我剛要走,師傅說:“就一元。你快點,別耽誤我幹活。”說著他從屋裡抱出來一摞馬紮,叮叮噹噹釘起來。
來了個買的,一塊錢買走了,又來了幾個,買走了。修鞋師傅轟我走:“別磨嘰了,快掃吧。”
是後來買馬紮的告訴我的,這馬紮學生大多用了四年,不釘釘,不結實,有買回去一坐帶就斷了的,有老年人摔了屁股和腰的。最開始,買了的都讓修鞋師傅修一下,後來,修鞋師傅索性把這活都攬下來了。
無償?圖什麼?
他以前是個木匠,過遍手,過過癮。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