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快去,快去啊”街尾的一個40歲左右的婦女推著她的男人著急的喊著。說是街,其實也不算是街,只是一個有著兩千多口人的村莊的一條大衚衕,中間一條大路從南貫到北,有2裡地長,東西也有幾個不太長的衚衕,都匯到中間的大路上,無形中就形成了大路中間的一條大街,過往的人也多一點,每天晚飯後大家都三三兩兩的坐在街邊人家的門口閒聊天。街中間有個不太大的涼亭,也總是一堆老頭老太太帶孫子玩的地方。
這是80年代中期,人們生活也都不太富裕,大家過的都差不多,這一塊的農民也大都以種地為生,家家戶戶養個牛、騾子啥的,也有養個羊、豬的,過年的時候宰了賣。這個婦女看上去胖胖的,男人瘦瘦的,扭扭捏捏的蹲在地上不願意動地方,胖女人在男人的屁股蛋上踢了一腳,“去問問啊,萬一真的靈呢。”
“我咋就不信呢,看風水這事吧,可信可不信的,哪有畜牲丟了還能算出來丟哪的?”男人扭著頭,屁股一擺,就是不願意去,女人沒辦法,“你不去,我去,萬一能算出來呢。”女人大步的往街中間的一個衚衕方向去了,男人看了看,也跟著去了。
這時候剛剛下午,人們都在準備晚飯。衚衕底的一戶人家裡,大門很寬,地基也很高,進門的時候要上個不長的坡,“大師傅,大師傅”,女人進了大門就開始小聲的吆喝著。從裡屋出來了個老頭,中等身材,國字臉,長袖長褂,頭上戴著個圓圓的帽子,鬍鬚有點花白了。農村裡沾親帶故的多,凡是跟老頭沒什麼親戚關係的都叫“大師傅”。
“什麼事啊,慢慢說”,老頭對胖女人說,這時,男人也進來了,兩手揣到袖筒裡,往門口邊上一蹲,也不吭聲。“大師傅,別人都說你算的靈,你能幫我算算嗎?我家的羊昨天下午放完回來就少了一隻,今天找了一天也沒找到,咱們鄉里鄉親的,你給算算吧,看還能找見嗎。”女人唾沫花子濺的滿地都是,狠不得上前拽著老頭出去跟她一起去找似的。
“什麼時辰丟的啊?彆著急,慢慢說。”老頭邊說邊進屋了,出來的時候手裡拿了兩個小凳子,腦袋後面的衣領上插了根菸鍋子,女人見狀,趕緊接過小凳子,看見地上還有一個小凳子,就把手裡的小凳子給了蹲在地下的男人,自己又拿了原先地下的那個小凳子坐在了門的右邊。老頭也坐下了,在門口的左邊,拔下後衣領的旱菸鍋子,慢吞吞的給鍋子裡塞上菸絲,火柴一點,滋啦滋啦開始抽上了。
“昨天,昨天下午五點多快六點放羊回來的,一數少了一隻,我家的羊都可聽話了,我想著晚上能自己回來呢,這不,今天一天了,還是不見影啊,這才急了啊。”胖女人儘量把話說的慢了,但還是和機關槍一樣,嘴巴一張開就是一長串。
“奧,那是酉時”,老頭又嘬了一口煙,還是慢吞吞的,“你倆的生辰八字給我說說”。
女人想了想,給老頭說了,老頭用左手大拇指在其他的手指節上點了點,又換了右手,把煙鍋子換到左手,又點了點,女人瞪大了眼睛,看著老頭的手指頭,也不吭聲了,男人也伸長了脖子看著,“嗯,丟不了,在呢,羊還是你們的”,女人聽了總算鬆了一口氣,轉過頭用眼睛窩了一下男人,彷彿在說“看你早不聽我的”。
“在哪裡呢?大師傅!”男人這時候也開口了,著急的問道。
“明天早上卯時你去大街亭子裡找一個看書的人,一問就知道了,去早點。”老頭說完把煙鍋子在地上磕了磕,把抽完的黑煙絲都倒出來了,然後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倆可以走了。女人還想問什麼,但老頭已經起身進屋裡了。
這時男人也站起身來,張大了嘴巴想說什麼,女人看見了連忙拽著男人的胳膊就往門外走,一邊走一邊說著:“謝謝大師傅!謝謝大師傅!那我們先走了啊。”
出了門沒多遠,男人就開始嘟囔:“我說不信吧,你偏信,哪有大早上在大街上看書的人,整個村裡也沒多少識字的。”
“明天早上你就去看看,好歹死馬當個活馬醫,正好你去送送二小子上學,路過涼亭就去看看啊。”胖女人的話似乎有點道理,但男人還是搖著頭不置可否,“送什麼送,一個村裡上學的你見過誰送過他家的孩子,不都是自己去的嗎”。這也確實是,村子裡有個學校,孩子上學都是自己去,也沒人送過。
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胖女人叫醒了男人,男人嘟囔的不願意起來,胖女人在被窩裡踢了幾腳男人,又伸長胳膊擰了擰男人的耳朵,男人沒辦法,一邊躲一邊穿著衣服,喊了喊旁邊的二小子該上學了。
二小子看了看牆上的時鐘,“才5點啊,我們5點40到校啊”,說完轉過頭又眯上了眼睛。男人也磨磨蹭蹭的穿好衣服出了門,往大街涼亭走去了。
快到涼亭的時候,遠遠的好像那裡有個人影,男人越來越近,原來是兩個小男孩,跟他家二小子差不多大,頭擠在一起不知道在幹啥,男人失望的想轉身回去了,這時,一個小男孩“哈哈”的笑了兩聲,男人疑惑的看了看,兩個小男孩手裡拿著個小小的“畫本”在看,看到高興處了在笑。“畫本”?“書”,這個念頭一閃而過,男人突然意識到小男孩是在看“書”?80年代的人可能都知道,這個所謂的“畫本”就是小人書,裡面有畫的各種圖畫,下面配上一段文字,但在80年代絕對是孩子們互相爭搶的玩意。
男人往前走了兩步,問小男孩:“你們看的是啥書?”
“畫本啊,一會要還給人家了,所以我這會趕緊看完它。”小男孩看了一眼男人,又繼續看他的畫本了。
“你們家裡有羊嗎?”男人又問,這幸虧是個小孩,這要是個大人,怎麼開這個口呢,男人想了想在心裡嘆了嘆氣。
“有啊,好幾只呢,昨天媽媽還說多了一隻,也不知道是誰家的,還跟別的羊打架。”一個小男孩歪著頭說道。
“啊,你家在哪裡住著哩?你爸爸叫啥?”男人有點急躁了。
“呶,就在前面那個第2個衚衕第4家,我爸爸叫國慶”,小男孩也不認生。
“奧,你是國慶家的娃娃啊。”男人說完就往那家走去。
“國慶,國慶”男人還沒進門,就開始吆喝,“咋啦,建國哥?”從裡屋出來個黑黑的男人,鞋在腳上趿拉著,上衣披了個褂子,腿上穿個秋褲。
“你家是不是多了只羊啊”,建國說著,就往羊圈跟前走著。
“是啊,哥,前天下午多了一隻,咋了,是你的羊?我昨天還說呢,這誰家的羊,也不來人找,我還以為是外村跑過來的呢”。國慶一邊說著,一邊往羊圈裡拉出一隻羊來“你看看,是不是這隻?”
“是,是。就是它,這個畜生,瞎幾把跑。”建國說著,往前走,去接去了。
“那就好,要跑到外村你可得找兩天哩”。國慶咧著嘴笑著說道。
“行,行,那我牽走了啊,老同學”,建國的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了,這心裡也是樂開了花。
建國出了門,看了看羊,又摸了摸羊的脊背,開心的不得了。突然,心裡“咯噔”一下,這大師傅的話也太神了吧,這卦算的真靈啊。
過了兩天,滿村的人基本都知道了,大師傅的卦---神了。
隨後會繼續分享大師傅的真人真事。